江舟強抑心頭寒意。
道經如流水般淌過心頭,漸漸撫平心中波瀾。
紫府天闕之中。
太清道人周身清光隱隱,垂下紫氣萬道。
地藏大佛指永恒不動。
江舟頓時心意澄明,智慧通達。
雖難以看破這《通天經》中隱藏的萬古迷霧,卻也足以令他不至于為迷霧所惑。
這經冊中記載的上古與今時的分界點,就在于修行之道的變化。
上古之時,金丹大道盛行,金丹九轉,內外功滿,得太上符詔可成仙真。
上古之后,卻變成了天帝之詔。
以江舟所知,今時之人修行,也不講究金丹九轉,內外功滿。
雖有積修外功之舉,卻也只是一種借外功補內修的急功近利之舉,或是為減少三災之中的外魔侵蝕而為。
丹成丹破,元神出竅,即為圣境。
以往江舟沒有多想,不過今日看了這經冊,再聯想自己一路修行,便豁然明悟。
難怪此世修行之人能過三災者如此稀少。
如此淺薄根基,何以超凡脫俗?
因為他們根本就是“人”為想要批量制造的媒介器具,用以盛裝降世古仙。
也難怪高聲語那女人不讓他成仙。
只是沒有人知道,他自己早早就已經走上了金丹九轉的道路。
姑且就將金丹九轉當成正途吧,若他真是被選中的“軀殼”,鬼神圖錄又如何會引導他走上“正途”?
而且,以鬼神圖錄之能,若是有仙神要占據他的肉身,怕是他早已經沒了。
或許也可能是關二爺不屑于他的弱小,根本無法承載他的偉力。
不過江舟也相信自己的判斷。
連一品至圣都有自己的稟性、道性,仙神之流又怎么可能沒有?
善惡正邪,或許對于多變的人心來說,是一種笑話。
但這種對人來說看似笑話的東西,對于圣賢仙神來說,就是一種純粹的大道。
越強大的存在,就越是純粹。
修行之道,本就是對于某一種道的極致提煉精淬的過程。
他不相信自己從關二爺感受到的那種傲絕乾坤、忠義千秋會是假的。
這樣的“人”,絕不屑于此種行徑。
想到這里,江舟若有所思。
人心善惡難辨,仙神善惡分明。
人間正邪可以混淆,但同為仙神,善惡之道,涇渭分明,絕經不可能將強行湊到一起。
或許…
古仙也有陣營之分?
江舟又想到了帝芒和燕不冠。
他們明明什么都知道,也有著掌控天下的能力。
但行事卻是處處諱莫如深。
如果不是天生陰險詭譎,性喜劍走偏鋒,就只能是在躲避著什么…
換句話說,他們并非真的能撐控一切。
還有人…抑或是其他“東西”,在與他們博弈。
這些“東西”,很可能不只一方…
帝芒知道自己的“后臺靠山”,但是看起來似乎完全不在意。
若不是他自恃能掌控一切,能勝過自己的“后臺”,就是知道自己的“后臺”不會對他造成威脅,或者說,并不會給他帶來麻煩。
帝芒能勝過“紫薇帝君”?
根本不可能。
連關二爺他都未必能勝。
帝芒能想不到善惡之分?
不可能想不到。
江舟雖不想承認,但帝芒、燕不冠的境界,確實不是現在的他能及的。
不僅能想到,他定然知道得更多。
上古之變,古仙絕跡,善惡之分,天人竊化…
種種因由,來龍去脈,他怕是都知道。
江舟想著,低下頭繼續翻閱經冊。
“沙…沙…”
小院中安靜得只有他翻閱紙張的聲音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江舟終于將薄薄的一冊通天經翻遍。
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卻也看到了不少信息。
比如關于“天人竊化,他化天魔”,古往今來,不知多少仙真圣賢人杰,都變成了“仙”。
也知道了在大稷立國之初,帝稷和夫子曾為此而奮起抗擊。
帝稷亡祀,以人道代天。
天人竊化,他化天魔,夫子卻反其道而行之,以人道通天,聚浩然長河。
圣賢忠孝,文人才士,古今一氣,隨化不死,精神不朽。
奪天之“功”!
也知道了“人間有史籍,玄間有仙籍”!
“自古得仙者皆名應圖史,此圖史在天上地下,名山洞府,唯不聞世間。
天真列圣玄間地業位已在經藏圖史。
謂如三清之境,十方諸天,五岳大川,海上神山,仙真上帝,真人神王,魔怪妖邪,威如雷霆,朋如星斗,皆錄其中。”
“此圖史,名曰《真誥》!”
通天經中的這一段描述,提到了一冊名為《真誥》的仙籍圖史,讓江舟心中再次大震。
這《真誥》,與鬼神圖錄何其相似?
除此之外,還有四九重天,四天樂土,地仙之界,大羅之境…
經冊上對于這些雖有記載,卻不過只片語,太多的未知。
江舟知道,恐怕他現在才是真正開始觸摸到此世…
不,不僅是此世,包括他的故鄉,整個宇宙,整個世界的真相…的一層外衣罷了。
他想要知道得更多,可是誰能告訴他?
帝芒,燕不冠…
他信不過,盡管他至今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惡意。
“哐當!”
江舟正出神之際,房門被人大力推開。
“你在呀,叫你半天了也不吱一聲!”
燕小五收回腳,走了進來,嘴里抱怨道。
“看什么呢?看這么入神?讓我瞅瞅!”
江舟手一翻,將手中的經冊收入彌塵幡中。
“不該看的別看,我怕你頂不住。”
燕小五一聽,小眼頓時亮了,一步躥了過來。
“什么東西?哪位名家所作?漂不漂亮?帶不帶勁兒?”
“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干凈有用的東西?”
“說得好像你很干凈一樣,五爺剛剛從館子回來,聽了一出好戲。”
燕小五撇了撇嘴,突然指掐蘭花,捏著嗓子唱了起來:“劍起玉龍舞千古惟揚冠!”
“輕羅曼曼綠蘿幽幽長樂安在?”
“玉璧映神仙,風流薄幸空遺恨”
幾句唱罷,斜睨江舟,毫不掩飾目中鄙視:“千古惟揚冠,風流薄幸,哎呀,好大的名頭啊,也不知道是誰啊。”
“(╬ ̄皿 ̄)凸!”
彼其娘之!
誰啊?損極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