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著江舟神意不斷塑造,幻夢身漸漸照著他的心意,變化出一張他有幾分熟悉的樣貌。
這是一個身穿青衣,平平無奇的白皙男子。
新變化出的幻夢身,抬起雙手。
雙手白皙,十指纖長。
這是一雙完美無缺的手。
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般,能將人的目光陷進去。
連江舟這個始作俑者,對自己所創造出來的這個作品都感到驚艷。
這雙手,太完美了…
這樣的完美,不應該出現在世間。
只在于幻想中。
也只有夢幻泡影這樣玄妙的神通,才能讓他將虛幻中的想象,化現于世。
“完美?”
變幻出來的幻夢身低聲開口。
“不,它們還不夠完美,還缺一樣東西。”
江舟從彌塵幡中取出只剩下一小截的明庭香。
幻夢身伸手接了過來,轉身便從窗戶躍了出去。
江舟眼見這具幻夢身一步踏出,如縮地成寸般,幾步間便不見了蹤影。
“希望能如愿吧…”
自語聲一落,又一具幻夢身走了出來。
這具幻夢身,卻是個女人。
雖是女人,卻著一身素色男裝,頭戴黑色屋山幘冠。
若說剛剛那個青衣男子是平平無奇,眼前這女子就是一個能讓所有人目光深陷的旋渦。
渾身上下,透出一種攝人的魔力。
面容絕美,光彩奪目,似乎連窗外的明月都失色。
眉宇間有一絲勾人的嫵媚,卻透著一股睨天下的霸道英氣。
似乎是兩種極端的矛盾,卻無比和諧地在一個人身上共存。
才令她身上有著致命的魔力。
她的雙手也很美,乍一看,卻有一絲絲的不和諧。
明明很美的手,卻讓人感覺哪里不對勁。
剛才那一個幻夢身也一樣。
一雙完美的手,卻偏偏少了一樣東西。
沒有那東西,那雙手再完美也始終有缺憾,沒有存在的意義。
兩雙手,明明都很完美,卻都讓人感覺有著某種缺陷。
江舟又從彌塵幡掏出東西。
這一次掏出的,是枯木龍吟。
這琴在他手中,似乎有點浪費。
畢竟,這琴除了救人…還能殺人!
枯木龍吟。
枯木是死,龍吟是活。
男裝女身的幻夢身接過枯木琴,也走了出去。
弦歌坊。
碧云樓中,來了一個身穿素色男裝,頭戴黑色屋山幘冠,懷中抱琴的女子。
“這位…姑娘,你是…?”
樓中迎賓見得這女子,看了好一會兒,才叫出姑娘二字。
“聽說你們要樂師?”
女子指了指門外。
那里掛著張招榜。
因為江都城中的權貴,要款待那些仙門仙師仙子,城中處處都已經喧囂起來。
這一次,怕是要連續大宴幾日幾夜不停歇。
各行各業都被這一股風潮帶得大為震動。
碧云樓中本來就有不少樂師,如今卻是有些不夠用了,只能掛出榜文,從外面臨時招募。
迎賓聞言一愣,上下打量了一眼女子。
說實話,如眼前女子,即便他在碧云樓中多年,見過不少絕色,此等姿容,他還是少見。
尤其是女子身上有一股氣,讓人有點移不開眼。
更是他生平僅見。
不禁有些懷疑道:“姑娘沒有開玩笑?”
此等人物,即便不是貴人,也非尋常之人,怎會流落風塵?
“怎么?可是認為我不夠資格拿那百兩紋銀?可要一試?”
女子從容不迫地撫過懷中長琴,眉宇間隱隱露出一絲睨之意。
迎賓卻沒有什么不快,反而有種理所當然之感。
迎賓在碧云樓中迎來送往,眼力口才與應變能力都非一般。
按下心中驚疑,笑道:
“姑娘如此氣度,即便不會琴技,只是在敝樓一站,別說那榜上所懸的百兩紋銀,就是百兩黃金,我家離池姑娘恐怕也心甘情愿地雙手奉上。”
言下之意,自然是懷疑她的來意。
女子淡然道:“落魄之人,只求金銀。”
迎賓仔細打量,見她不似有假,又實在是舍不得放走如此之人。
今晚若有此人撫琴,怕是能讓碧云樓在那些貴人們面前更添光彩。
再者,如今樓中都是達官貴人,還有許多仙師仙子。
又有什么人敢鬧事?能鬧事?
“好吧,姑娘請隨我來。”
如此人才,實在難得,迎賓決定帶此人去讓魚池姑娘親自見一見。
山界入口,遍布天下各地。
江都附近自然也有。
而且也不是什么秘密。
青衣男子在江都城中轉了一圈,便探了出來。
就在江都城邑五十余里外的山林中,有一座亂墳崗。
其中有一塊墓碑前,就立著一座二尺石屋。
與吳郡老槐林中那座一模一樣。
青衣男子在石屋前點燃明庭香…
很快,他便毫無阻礙地到了山市,玲瓏寶樓之中。
樓中迎接他的,依舊是一只黃澄澄、三條腿的大蛤蟆。
青衣男子在寶樓中尋了許久,卻始終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便找到那只大蛤蟆,舉著那半截點燃的明庭香:“我要見明庭香的主人。”
大蛤蟆眨了眨巨大的如鼓的雙眼,張開巨口,長舌卷起明庭香。
“咕嚕!”
大蛤蟆伏低身子:“坐到我背上來。”
青衣男子飄身而上。
下一刻,便是天旋地轉。
還沒明白怎么回事,他已經出現在一個很簡樸清凈的房間中。
身前站著一個灰袍老者,幾縷長須。
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
青衣男子微微欠身,神情清冷道:“我要一把刀。”
“刀?”
老者目露詫異:“玲瓏寶樓,匯通陰陽兩界,什么寶刀沒有?你有明庭香在,任你索取,你又何須來尋我?”
“難不成你還想要天府奇珍不成?”
青衣男子道:“我只想要一把趁手的刀。”
老者捋須笑道:“有意思。”
他話鋒一轉道:“老朽本不該問,你與小友是什么關系?他竟舍得將這明庭香贈與你?”
看來,這幻夢身連一品也無法看穿虛實…
青衣男子心中閃過念頭。
面上依然冷淡:“他是我師弟。”
“難怪了。”
老者點點頭,又道:“你要刀何用?”
“殺人。”
“呵呵呵…”
老者發出笑聲,說道:“好吧,既然明庭香在你手上,便如你所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