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亦根皺著眉頭:“小夏,這工資開得也太高了吧?醫藥公司那邊會有意見的。”
陳巧姑趕緊點頭,之前她一個月有60元,對她來說已經是個了不起的高工資了,現在幾乎是要翻一倍。100元的工資,這年頭也就縣處級以上干部才有可能拿到。
而她不過是一個高中畢業的農村丫頭,拿這么高的工資,她害怕以后會被當剝削資本家看待。
陳夏裝作一副奇怪的表情:“這工資高嗎?”
大家齊齊點頭。
“工資高…不好嗎?…”
有搖頭的,有點頭的,這話問得都快把他們逼成精神分裂了。
“這工資你們安心拿著,醫藥公司那里我會去搞定的。你們辛辛苦苦上班是為什么?不就是為了賺錢嘛,這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
老人家不是說了嘛,改革開放要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,我就是要你們成為最先富起來的人。就你,陳珍,有錢了就可以幫我找個高大帥氣的妹夫,不好嗎?”
大家又哄堂大笑,錢誰不喜歡?這說出來又不丟人。
藥廠這塊陳夏注定是要賺大錢的,他都吃肉了,給干活的人喝點湯也是應該的。
他又不是前世那些企業老板,只畫大餅、講理想講奉獻,講錢的時候個個都成縮頭烏龜了。既想馬兒跑得快,又要馬兒不吃草,這想什么呢?
陳巧姑非常激動地第一個站起來:“陳夏你放心,這廠子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管理,絕對不會有一絲松懈。”
其他幾個人也都站了起來,積極主動表態一定會做好自己的工作,帶領職工做出最好的藥丸來。
陳夏壓了壓手,“高工資是你們應得的,不用感謝什么。不過拿了高工資,活的確是要干好的。
就像倉庫組,你們以后可不止是藥材入庫,藥品出庫這么簡單,首先這個登記一定要認真仔細,不要出庫2000,登記只有1500,到時你們就完蛋了,不光要賠錢,還要被下崗哦。”
陳國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:“我大老粗不識幾個字,不過一定看好倉庫,晚上就睡那了。”
陳國林是倉庫組的副組長,也是長輩兼鄰居,這次被選為“干部”他自己也沒想到。陳夏找他談話的時候,把他驚得像什么一樣,想不到一個土包子也能當上“廠干部”。
陳夏看中他,不僅是為了報當初的救命之恩,更在乎他踏實肯干,而且會開機船,以后的職責更多像運輸隊長。
“哎,國林叔說得好,我們這廠子開業得太倉促,晚上是要安排一些保安,防止小偷小摸的。四爺爺,這個你幫忙安排一下,招2個身強力壯的保安,另外門衛也要安排一個看門的老大爺。”
陳亦根敲敲煙竿:“沒問題,保安就不用招了,我們廠十多個男職工,大家輪流在守夜就行。門衛要不找小溇底的七爺爺吧,他是孤寡老人,一個人也怪可憐的。”
“成,七爺爺可以,不過保安也要招,我們的職工白天上班,晚上一定要休息好。我可不想成為資本家剝削大家,就怕到時被抓到臺上去批斗。”
哈哈哈,大家又一陣笑聲。
散會后,慶豐藥廠的高工資以最快的速度在村里傳了開來。
這讓那些沒去藥廠上班的村民給羨慕得呀,簡直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,回家后紛紛埋怨家里人當初“比武”沒通過,然后引發了一系列的家族局部戰爭。
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。
消息后來又在西浦公社傳開了,結果整個公社的媒婆都聞風出動了。
慶豐藥廠那些拿高工資的“干部”大多都是未婚吶,那就是妥妥的“優質客戶”,那十里八鄉的小伙子、小姑娘還不是隨便挑?
媒婆重點攻陷的就是“陳巧姑”,長得漂亮,身材高挑,還是藥廠的總經理。
就這樣的條件,什么林頭村書記的兒子、公社副主任的外甥等等都來說媒了。
不過全都被陳亦根給擋回去了,老頭心里亮堂著呢,雖說孫女是個農村戶口,可就憑她現在的條件,找個城里人一點都沒問題。
陳夏還好有先鑒之明,早就提醒過幾個自家藥廠的幾個小年輕:
慢慢來,穩一穩,還沒對象的人一定不要急。一定要挑一戶好人家,沒錢不要緊,不能挑那些圖他們高工資的家庭。
婚姻對一個人來說,就像二次重生一樣,挑對了幸福一輩子,挑錯了痛苦全家人。
陳夏前世的婚姻就是因為圖人家美貌,饞人家的身子,沒有細細考慮兩人性格上的差異,最后導致悲劇了。
現在還是社會風氣極其保守的年代,誰要是離婚了,以后在農村絕對抬不起頭來,連同慶豐村陳家都會被十里八鄉的人笑話。
陳夏開完會后,專門把陳巧姑和陳國慶給留了下來,商量怎么做賬,這事得高度保密。
任何改革都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。
八十年代初很多下海開廠的老板,因為對財務這塊的不重視,結果后來在賬目上吃了大虧,甚至以貪.污罪坐牢的也不在少數。
明明廠子是你自己花錢創辦的,集體和國家沒有投一分錢,結果你拿自己廠子的錢居然算貪.污?
但從八十年代初的法律來講,掛靠企業也是集體的,賬上的錢是不能你個人想拿就可以拿的,你拿了就是貪.污。
產權不明確,可以決定一家公司的生死,比如健力保…
陳夏的辦法很簡單:兩本賬。
一本“明賬”,成本要往死里報。
比如,醫藥公司那兒每月要固定購買幾萬元的珍貴藥材。
再比如,每月虛報采購蜂蜜、野豬肚等,一個月隨隨便便報個上萬元。
再比如,三六肺泰、三六傷風泰這兩個藥的制作成本也計算進三六胃泰里。
總之必須要把三六胃泰第一粒藥丸成本做到3.4元,留1角錢利潤就行,這樣廠子一個月也有6000元利潤。
到時除去職工工資、繳稅后,至少賬上面一瞧,這廠子根本就沒賺多少錢。
而“暗賬”則讓陳國慶放在自己家里,做到心里有數就行。
陳夏拿走利潤大頭的事情,是藥廠的最高機密,被外人知道妥妥的勞動改造,甚至在83年槍斃都有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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