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開車
西井野車站長在一座丘陵的半腰上，離地面大概有三米多的距離，一邊是狹長黑暗的隧道，另一邊是懸掛在半空的銹跡鐵軌。
這是一座廢棄的鐵軌電車車站，在衛星地圖上還有著很明顯的紅色骷髏頭警告圖標，被標記為“不可去之地”。
在四五十年前，這邊還是一片平地，只是一場地震后，地形出現了變化，工程師們幾次試圖修復，可總是不順利，直到一天晚上，有漆黑濃稠的霧氣從隧道深處涌出來，引起了陰陽師和神官的重視，幾次交鋒仍舊是無果后，就有大神官請示了神明，知道了問題所在后，直接是放棄了。
這么些年來，還來過這里的人類，要么是想發財的賞金獵人，要么就是好奇心爆表的人，反正每年都會有相關的事故報告。
古手川仰頭打量著這個被草枝殘葉所掩蓋的廢舊車站，倒是依稀還能看出破損墻面上的油漆痕跡。
不過要是說哪里不正常，除了太過安靜也沒什么別的問題，興許只有在晚上才能見到這里的真面目。
他跳到了鐵軌上，低頭看了眼地面，又往坍塌的只剩下一半殘壁的車站走了幾步，看了一圈后，他將目光投向了前面黝黑的車站隧道，隧道另一頭早已經被掩埋進了土丘里，但隧道有沒有盡頭這個說法一直都爭議不斷，眾說紛紜，因此也成了各種創作者最愛用的素材之一，不管是電視劇還是，只要涉及恐怖元素，一定離不開“西井野車站”。
現在離天黑還很早，他不算等晚上，直接身化云霧，涌進了隧道。
隧道里殘留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味道，他屏住呼吸，只用眼睛感知，前半截隧道普普通通，空無一物，而被埋進了土丘里的那一截兒隧道就立刻陰冷了起來，而且還是一直斜向下延伸而去。
古手川莫名覺得這地方似乎有點眼熟，好像是在哪里見過。
但他肯定沒有來過這里，也肯定并不是看電視所帶來的聯想。
他想了會兒，想不明白，便繼續深入，直到找到了一輛已經面目全非的電車巴士，這輛車已經銹的面目全非了，被濕氣腐蝕的很是嚴重，鐵皮都只剩下了薄薄一層。
古手川掀了掀眉毛，顯現出身形來，他站在車前，上下打量一陣。
剛才來之前，他記得石川康弘似乎說過什么深夜的電車之類的話。
是這輛嗎？
他繞著走了一圈，目光定格在了駕駛位上。
一個蛤蟆大小、但肥耳大腦袋的妖怪正敞著肚皮呼呼大睡。
他腳步頓了頓，轉身走到巴士的門前，走了上去，坐在了副駕駛上，伸手敲了敲玻璃。
被打擾了美夢的妖怪努力撐起眼皮，但當發現是一個人類正居高臨下俯視著他時，下意識就蹦了起來，嘴里口水直流。
古手川也呲了呲牙，升騰起的磅礴氣勢直接壓了過去。
剛精神起來的妖怪瞬間被壓趴了下去，身上一絲絲細小的血管都爆了開來。
古手川將長劍架在它脖子上，聲音森寒：“開車，不然我讓你連地獄都下不去。”
妖怪嗚嗚求饒，身形陡然漲成了個球，然后慢慢拉長，變成了個茄子模樣的妖怪，手和腳從兩頭拉出來，接著很是熟練的打火踩油門。
這輛幾近報廢的電車也蘇醒了過來，車燈變成了兩只巨大的眼眸，車下更是燃燒起了四個巨大的火焰轱轆。
嗡嗡的聲音從車前響起：“還不到發車時間！”
古手川的眼眸深處亮起了金色的火焰，金屬扶手已經在他的手掌中扭曲：“我說開車。”
車子沉默下去，接著像是屁股中箭的湯姆一般躥了起來，死命朝著隧道深處的黑暗躥去。
隧道其實就是普通的隧道，只是有一輛不普通的靈車，還有一個不普通的妖怪司機，一下子讓普通的隧道有了不普通的路線。
狂奔的車子或扁或拉長，卻絲毫不影響車內的空間，就仿佛是跑在另一個次元里。
車前是一片混沌的濃霧，只有車燈能照出地面來。
許久之后，車子忽然停下，車子周圍的濃霧也消散了開來，謙卑的聲音從車前響起：“到站了，真王大人。”
“嗯？”古手川詫異了，怎么好像是個東西都知道他有個真王身份的？
這名號這么爛大街的？
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“真王大人！偉大的真王大人！”車子趕緊回答，聲音越發謙卑。
“你認識我？”
“也有其他的真王大人乘坐過在下。”
古手川哦了聲，不糾結這個了，他看著窗外，又問一句：“你知道我要去哪？”
車子沉默了下來，司機妖怪還在他劍下瑟瑟發抖。
半天后，車子才小心翼翼道：“在下只到赤鬼町，您要是前往地獄黃泉，還請換乘別的車次。”
換乘？鬼國還挺與時俱進的…古手川思忖著說：“我問你，什么妖怪能用出黑色的旋渦？或者說，什么妖怪可以自由來往人間和鬼國？”
“這個，在下只是輛破破爛爛的火輪車，沒見過什么大世面…”車子的聲音很為難。
這是假話，古手川不再廢話，目光陡然深邃了不少，魘夢領域籠罩一切，接著他意念化作流光，進入妖怪車的夢境里，翻看它所有的記憶。
幾分鐘后，他收回思緒，又看了看妖怪司機的，相互印證后，才收回手里的長劍，步伐從容下了車。
車妖怪和妖怪司機則像是被定格了一樣，就留在原地。
畢竟走的時候也是需要代步車的嘛。
古手川踏下最后一級臺階，一腳踩在了鬼國的土地上。
他放眼看去，天邊是無盡的昏黃，大地上也全是荒蕪的山脈溝壑，鬼氣凝成了厚重的烏云，一團團的飄在空中。
遠處還有地方在下雨，下的是黑色的雨。
這是一個完全死寂的世界。
鬼國…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惡鬼王。
他這么想著，瞥一眼“赤鬼町”站牌，邁步往前，前往一個叫“幻無山”的地方。
在他剛才翻找的記憶里，有一個從幻無山出來的妖怪，在車上就變成了女高中生的模樣。
如果說有佳最可能在哪，一定就是那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