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四章前夜祭(三)
錄音筆和偷拍下來的錄像設備——一臺袖珍、看上去很精密的記錄儀，都被高山學姐交了出來，擺在古手川神見的腳下，只要他一落腳，這些她攢了將近一年零用錢才買下的“大件兒”，就會變成渣滓。
她閉上了眼睛，心里已經有了舍棄的覺悟。
比起錄音筆和記錄儀，還是保住學業最重要，上私立高校可是要花不少錢的，以她的成績又根本拿不到免費生名額，如果真的因為這個被學校給退學，家里興許會讓她自己承擔學費。
可她一個高二生，根本找不到什么正式的工作，等她攢夠學費，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，而且即便真有一天攢夠了錢，也不一定有學校愿意接手她，甚至到那個時候，還愿不愿意學習也都是個未知數。
這次是栽了，她心中悔恨懊惱，鹿野學園在兩個月前的時候還一直沒有除靈社，所以有點忽略了除靈社到底是個什么地方——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社團！
如果不是生氣的藤原老師提前警告她，可能明天她把新聞一發，那面臨退學也就徹底成板上釘釘的事了。
“非常對不起，是我錯了！”高山前輩再也沒有先前高高在上的姿態，她彎下了腰，彎的又恰到好處，不是特別低，只是讓胸前的衣襟垂落，露出了兩團渾圓的雪白半球。
古手川神見還在低著頭打量地上的錄音筆和記錄儀，開口道：“這手段確實不太討喜呢，前輩。”
高山學姐的呼吸一促，急切道：“我真的知道錯了！以后再也不敢這么做！所以，請原諒我這一次吧？”
新聞部的另外兩個后輩一臉不知所措。
“嘛，前輩確實有錯，但還不至于因為這點事就被退學。”古手川神見指著地上說：“這些前輩的財產都請拿回去吧，事情還沒有到多嚴重的地步，我也相信前輩也一定知道，即便這些東西哪一天出現在了學校的論壇上，或者是什么秘密的網站上，對我們來說也不會造成多大影響，反倒是前輩你，不但會成為除靈社最不歡迎的人，還會惹惱藤原老師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…先別哭，這不是什么威脅，只是把事實提前告訴了你。”
高山學姐的臉兒徹底白了，雖然或許不覺得成為除靈社里最不歡迎的人有什么——反正很多社團都討厭新聞部，再多一個也好像沒什么關系，可要命是藤原老師…
那位老人家真的可以決定她的命運，而且不費吹灰之力。
她看著地上的東西，低聲的道：“我絕對能夠保證今天的東西不外露！”
古手川神見看著她，再次道：“希望前輩下次可以先把別人的話聽到心里去…我再說最后一遍好了，即使這些東西都曝光了出來，也不會對除靈社造成絲毫的影響，除了增加對你的惡感以外；而且說實話，我們也不在乎會不會被外界知曉，剛才拒絕你，也只是因為有規定而已，明白了嗎？前輩，這些東西除了害你自己，沒有一丁點別的用處。”
高山學姐愣住了，猛地抬起頭，不可置信道；“可那些錄音里的話曝光出來，也會讓很多人討厭你吧？”
“我并不在乎會不會被人討厭。”古手川神見道：“興許學姐不知道，到現在為止，還沒人敢在我面前說什么放肆的話，所以我干嘛要在乎？”
“怎么可能會有人不在乎大家的評價呢？”高山學姐呆呆說著。
古手川站起了身，摸出鑰匙去開門：“回去吧，馬上是社團的活動時間，不接待客人了。”
高山學姐有些不甘心望著他，她猶豫會兒，忽然一咬牙，高高抬起腳，圓頭皮鞋的鞋跟對著記錄儀和錄音筆踩了下去，一腳接著一腳，將它們全部給踩成了碎塊。
古手川神見側頭看了眼，推開社團門，邁步走了進去。
“你都看到了！我絕對不會暴露的！”她沖著社團活動室喊了句，又蹲下身子把所有碎片收拾干凈，才帶著人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。
活動室里，古手川神見坐在架子鼓前，微微閉了會兒眼睛，才拿起鼓槌，跟著曲譜練習。
流暢又富有韻律的架子鼓聲很快響起，相當動聽。
這就是他練習了大半個月的成果。
不僅是練熟了兩首曲子，對旋律和曲譜的認知也更深了。
嗯，除了唱歌上還有點緊張外。
但已經要比以前強上太多太多了。
嗯，他之所以在唱歌上面還是沒辦法讓小鳥游感到滿意，一定是因為她是專業的，所以要求才高一些，絕不是他唱的難聽。
他往左右看看，清了清嗓子，唱道：“清澈的眼眸喚醒了——”
剛唱了一句歌的大小伙子嗓音戛然止住，而且連手里的架子鼓伴奏也暫停了下來。
他的眼眸在一瞬間失焦，但意識里，卻是“看到”了一輪巨大的圓月，以及圓月下那個籠罩著白霧的朦朧寺廟。
那寺廟越來越高大，模樣也越來越清晰。
“天度寺？”他眼眸一瞬間沉了下去。
很好，我還沒找到你，你又來找我了？
上次天度寺出現的時候，四方領域無法發動，這回古手川神見在它到來之前，毫不猶豫地召喚出了無常領域，但下一秒，整個人又出現在了原地。
只是和剛才不同，他這回手里握著長劍·天下。
渾厚的鐘聲漸漸清晰，這座活的古寺廟，又一次以一種特別的方式出現在了他面前。
他仰頭，看著高大的寺廟門，忽的啞然失笑：“我說你怎么敢出來，原來是換了兩扇門？”
上回第一次見面時，那座寺廟門都快要給他砸爛了。
寺廟大門口掛著的兩展紅燈籠忽然亮起了幽光。
冥冥之中，似乎是有莫名的意志蘇醒了過來。
寺廟內，粉色的櫻花花瓣無聲凋零，層層疊疊的念經聲從四處傳來，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。
古手川神見輕吸口氣，手中握著的長劍劍身無聲綻放出奪目的光芒。
“今天就拆了你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