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也沒別的意思
文京區內的特別科，建在白山町最南邊，緊挨著西片町和小石川町，差不多算是地理位置上的中心點。
005號接線員新田純子將聽筒從耳邊拿開，聽著里面仍喋喋不休的聲音，“啪”的一下就掛斷了。
坐在她對面的同事抬起了頭，同情的道：“又是騷擾電話嗎？今晚都第八個了吧？”
特別科和警局一樣，電話要二十四小時暢通，負責接聽的她們都是輪換著幾班倒。
這種地方，尤其是一到晚上，事情最多，也最復雜。
因為除了要應付正經的工作，還得應付各種奇奇怪怪的騷擾電話。
就比如說現在，剛把電話掛斷了的純子醬，先前已經連著接到了七個騷擾電話…屬實折磨人。
新田純子心力憔悴，她是真沒想到，這份工作竟然這么難做。
果然生活里就沒有容易兩個字。
她看著對面的前輩，苦笑道：“比騷擾電話離譜…他說可以讓裂開女接電話。”
前輩愣了愣神，好笑著道：“確實夠離譜。”
就算是她，也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。
讓妖怪接電話？那怎么不帶著來分部做客呢？
看來又是一個自導自演的家伙啊。
前輩滿足了八卦的欲/望，略作提醒：“純子醬，盡管對方可能說了謊，但是像剛才那樣子掛斷電話，是很容易遭到投訴的。”
新田純子默默點頭，剛才她確實沖動了。
不過也沒什么，反正是個“報假警”的，不找他的麻煩就已經夠他感恩戴德了。
況且她又不是電話運營商的客服，不用慣著誰。
在小半個小時后，鄉下來的大小伙子帶著嘴歪眼斜的JK少女，來到了“特別科文京分部”最外面的朱紅色鳥居前。
“特別科”都是按照“神社”或者是“寺廟”的古建筑規格所建造的，至于具體建成什么樣子，全取決于負責人的路子。
文京區的分部和伊那市那邊的一樣，一眼看上去就像個大神社。
這個鳥居前，算是“特別科”最外面的最外面，連離門口的保安亭都還有好遠距離。
但古手川神見不能再往前走了。
這鳥居是“神明”的“家門口”。
門外是人間，門里面是“神域”，受到神明的注視和庇佑，但凡有妖魔鬼怪敢踏進去，鐵定要灰飛煙滅。
古手川神見從兜里摸出了手機，尋找裂開女相關的賞金任務。
這回沒有誰再打攪他了。
剛才還尖叫著想和他“融為一體”的裂開女，在好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逃跑無望之后，徹底老實了下來。
它就站在古手川神見身邊一米多遠的位置，被黑色漆木的劍鞘頂著，目光空洞，一臉絕望。
手里的刀子自然早就被沒收了。
打不過，也逃不掉，挨的每一下抽還都疼的要命…字面上的意思，真的要能命。
今天，是它鬼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天了。
這邊的網速不錯，古手川神見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。
APP上，裂開女的賞金任務只有一個，明面兒上的報酬也只有五千円。
古手川神見沒有沮喪。
因為這五千円只是提供有效線索的報酬，只要接了，就會出現下個階段的任務。
現在他不光能提供有效線索，甚至要多少有多少。
但很可惜，他雖然能提供一大堆，可報酬需要在核實后才能兌現，要核實的話，就肯定會知道裂開女在他這兒，那么他提供的所有線索都會歸到一條里面去。
至于你接不接受，那就不是人家的事了。
家大業大的特別科也不在乎一個打零工會怎么想。
卑微的打工人老老實實申請接了任務，打量著裂開女，略做描述。
“左右兩只眼睛是反的，嘴巴是倒著的，還愛臭美…”
難怪他一直覺得這裂開女看上去哪里不太對，原來眼睛和嘴巴都裝反了，大小也不一樣。
他皺了皺眉頭，上傳提交。
等提交成功后，手機頁面刷新出了“正在核實中”這一行字。
這行字的下面，就是下個階段的賞金任務“提供具體方位”，報酬是十萬円。
古手川神見開了GPS，上傳了自己的位置。
頁面又是一刷新，出現了新的問題：“是否已降除？”
這次他沒選，暫時關了手機屏幕，拿在手里。
暫時不用再操作什么了，等里面的人出來，把這兩個給核實清楚后，他再進行物理上的降除。
一人一鬼也沒等幾分鐘，鳥居里就咋咋呼呼地跑出了一大群人，手里拿著鋼叉網子還有銬鎖…
古手川神見快速掃了眼，來的大多數是特別科的專員，也就是官方的獵人，像他這樣的都是散戶。
這些專員們的降除手段他也見過。
一般是用特制的子彈，特制的刀刃，還有陰陽術和符咒等等。
兩撥人隔著鳥居相互打量了一會兒。
一個臉色很嚴肅的大叔往前面邁了幾步，站在鳥居正下方，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。
他很嚴肅的道：“我是專事一課的專員，石川康弘。”
古手川神見不方便拱手，直接開口：“您好，我的代號是‘好心人’。”
來這種地方辦事，自然是要用諢號的，剛才提交任務的時候，他用的也是這個。
兩邊略作認識，但凝重的氣氛絲毫不見輕松。
石川康弘細細打量著古手川神見身側站著的裂開女，像是在核實它的身份。
古手川神見安靜等著，裂開女早就在他們分部榜上有名了，所以辨認起來的話，應該沒什么難度。
而石川康弘看了好一陣兒后才道：“眼睛與嘴巴確實都是反著長的，身上有著很濃的鬼氣，確實是個妖怪！”
他嚴肅的臉色更加的嚴肅，右手一抬，身后的人頓時開始抄家伙。
這個妖怪的手上有好幾條人命，自然不可能再留著過年。
特制的子彈上膛，黃色的符紙捏在手里，每個人都如臨大敵。
古手川神見心里也警惕了不少，瞧他們這樣子，就像是準備把他也給順手干掉一樣。
石川康弘看著他，聲音低沉：“雖然還不能徹底確定裂開女的身份，但非常感謝你的出手，接下來請交給我們吧！”
古手川神見愣了下，面色詫異：“你們不知道它的長相嗎？”
石川康弘臉色有些不自然：“只知道它的一些特征。”
“特征？哦，裂開后的模樣啊…”古手川神見秒懂，那確實是一副馬賽克都擋不住的畫面。
他想了想，問道：“那我提供的任務有效吧？”
“只要今后的半年以內不會再有‘裂開女’的消息…”
這是委婉的告訴他，結算至少需要等個半年時間。
“半年？有點兒久了啊…”古手川神見沉吟著，挪開了劍鞘，開口道：“好了，現在到你證明你是你自己的時候了。”
裂開女：“…”
“嗯？”古手川神見的眉毛往一起湊了。
裂開女臉色一變，滿眼怨毒憎恨，踉蹌后退幾步，臉上的五官滋啦裂開，猩紅的鮮血灑了一地，瞬間就覆蓋上了厚厚的馬賽克。
特別科這一大群人看傻眼了。
古手川神見看著石川康弘，面不改色的道：“還請仔細看，這下應該能證明它就是裂開女吧？”
石川康弘咬緊牙關，強忍著胃里的不適，屏著呼吸，點點頭。
古手川神見放心了，手中長劍出鞘，路燈的映照下，一片劍光撒過，正亂撲騰著的裂開女瞬間尸首分離，結束了它罪惡的一生。
四周鴉雀無聲。
而古手川神見則已經將劍歸鞘，在手機上點幾下，提交了最后的任務。
石川康弘回過神，望著一地的馬賽克，又看向古手川神見，嘴唇微動，想說些什么，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好。
因為直到現在，他的頭皮才開始發麻，脖頸也泛起了涼意。
太快了，快到連思維都反應過不來。
出劍的動作分毫不差，別說手抖，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，顯然也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！
要是換成他是對手，這個距離里，可能也連拔槍的機會都沒有。
“好心人…”他把這個代號默默記在了心里。
古手川神見也正看著他，眼神里帶著詢問。
石川康弘將一直舉著的右手默默往下按了按。
身后一圈人放下了手里的家伙。
他斟酌著話語，帶著委婉：“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完美，報酬將會在一個工作日內打到你的個人賬戶里…還有，為了安全著想，下次還請先打特別科的電話，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給予援助。”
“說起這個…”古手川神見面色平淡：“我想見一見這里的005號接線員，沒別的意思，就是想問問她為什么要給我一個精神病院的電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