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五十六章 以退為進
華陽宮。
華陽太后剛剛回返，便見門外已有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等待。
“是華兒啊，今天你怎么來了？”
華陽太后臉上露出微笑，有些意外地問道。
“參見華陽太后。”
羋華從小接受著貴族禮儀的熏陶，見到華陽太后來到，立即屈身行禮，板板正正，挑不出絲毫毛病。
“稱我姑母便是，太后太后叫的未免太生份了。”
華陽太后上前握住羋華的玉手，拉著羋華走向宮殿，“華兒，你不會也是聽說了昨天的事情吧？”
華陽太后轉過頭，雙眼望著羋華。
華陽太后本就是楚國公主，又一路成為太子妃，王后，太后，祖太后，極具威嚴，羋華也不敢對視，頓時低下頭，囁喏幾聲，才低聲數道：“我，我有些擔心大王。”
一聽此話，華陽太后卻是笑出聲來，“擔心大王這很好，說明你很關心大王，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
“如今你即將嫁給大王，是秦王內定的夫人之一，確實也該多來王宮與大王多走動走動，促進感情。”
華陽太后一臉贊同。
因為如今趙姬還沒有選定的人選，既然羋華在咸陽，那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，先與嬴政碰撞出感情，自然就比別人先走一步，說不定未來還能成為王后。
而等趙姬選中自己看好的人之后，已經晚了一步。
“那大王怎么樣了？”
羋華害羞一笑，忍不住擔憂問道。
“大王無事，等會你便去咸陽宮看看大王吧。”
華陽太后在榻上坐下后，突然問道：“這件事是羋啟告訴你的還是公主告訴你的？”
“啊？”
羋華愣了一下，隨即反應過來，“是母妃告訴我的，不過此事兄長好像也知道了。”
“嗯。”
聽得此話，華陽太后眉頭一挑，眼睛也瞇了起來。
“姑母，怎么了嗎？”
“沒什么。”
華陽太后沒有多說，有些事還不是讓羋華去了解的時候，只是叮囑道：“華兒，以后你嫁入王宮，那便是秦王的女人，秦國的女人，與楚國再無關系，不管發生何事，你一定要站在秦王的立場去考慮。”
“姑母，為何這樣說？”
羋華仰起頭，俏麗臉龐充滿不解。
華陽太后一時有些復雜，卻是搖了搖頭，沒有解釋，“你記住姑母這句話便好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羋華雖然似懂非懂，但還是鄭重點頭。
咸陽宮。
嬴政回來沒多久，秘衛之人便出現。
嬴政高坐王位之上，俯瞰著下方單膝跪地的秘衛，“說。”
淡漠一字，卻蘊含著無上威嚴。
“根據那活口所吐，他，他說…”
秘衛雙手抱拳，罕見的有些吞吞吐吐。
“說什么？”
嬴政眉頭一皺，冷冷問道。
他知道，對方一定是說出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名字才會如此。
而今秦國朝堂，能讓秘衛提及一個名字而猶豫的，沒有幾人。
“是——相邦呂不韋！”
秘衛深呼一口氣，隨即說出五字。
“嗯？”
嬴政眼睛一瞇，目中寒光閃爍，“你可知道你說的是什么？”
“啟稟大王，如今只是對方所說，目前并無實證，也可能是故意攀附。”
秘衛嚇的一顫，低著頭連忙補充道。
嬴政目光閃爍一陣，許久之后才幽幽說道：“秘衛現在只剩下這點水平了嗎？”
“大王恕罪！”
秘衛立即雙膝跪地，頭也栽下。
對于嬴政，秘衛之人是由衷感到恐懼。
在嬴政剛繼位那一個月，秘衛便被其徹底清洗了一番，展現出了秦王鐵血手腕。
這才能讓這支屬于秦王的秘衛，更加純粹。
“大王，相邦與公子啟前來拜見。”
這時，殿外傳來寺人的聲音。
嬴政揮了揮手，秘衛頓時如蒙大赦，快速消失。
不久之后，
呂不韋、羋啟兩人便雙雙來到。
一番見禮之后，呂不韋便沉聲說道：“大王，臣有罪。”
“哦？相邦這是何故？”
嬴政訝異問道。
一旁羋啟也掃了一眼呂不韋，目露凝重，心中暗道：好一招以退為進，果然是老狐貍。
“臣忝為大秦相邦，當為王分憂，卻是讓我王在咸陽附近遇刺，這說明臣有失察、失職之罪，請大王降罪！”
呂不韋說著，深深拜下。
秦王在咸陽城外遇刺，就等于在自己家中遇刺，他這個相邦無論如何，都脫不干凈。
哪怕這是因為嬴政私自出宮，沒有大規模排查，但是誰在自己家里走動會大規模排查？
如今事情發生，只能說明秦國內部還有一些隱患沒有解決。
不管這批殺手來自哪里，不管其中有多么復雜、巧合的原因，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，內史絕對難逃責任，他這個相邦也要承擔責任。
“相邦操勞國事，重任在身，有所疏忽也是正常的。”
嬴政平靜安慰。
但說是安慰，意思卻也很明顯，這是在告訴呂不韋你確實有罪。
呂不韋神色正常，似是早有所料，一臉肅然，繼續說道：“任何事情，都不及王上安危重要，臣未能肅清咸陽坐間，致使昨日之事發生，臣罪無可赦，請大王罷免臣相邦之位！”
一聽此話，羋啟頓時轉頭看向呂不韋，目中充滿愕然與震驚。
顯然沒想到，呂不韋竟然連辭職的話都說了出來。
這是要主動放權啊！
羋啟忍不住看向呂不韋，雖然知道不可能，但他還是忍不住希望能成真，因為這樣，他的出頭之日就真的要來了。
“相邦，秦國的擔子還在你的身上，你這是要半途撂下嗎？你這樣做，對得起父王與寡人以及數百萬秦人的信任嗎？”
嬴政神情一肅，厲聲喝道。
“臣惶恐！”
呂不韋神情一肅，隨即挺起腰來，“臣受先王遺囑，蒙大王不棄，定當為大王，為秦國肝腦涂地，肅清咸陽。”
“好，相邦此話再不必說。”
“以退為進，好生嫻熟啊！”
羋啟看著君臣二人一番‘推心置腹’，頗感無語。
不過卻也越發看出嬴政手腕之老辣，以及呂不韋的奸猾。
“關于昨日刺客之事，臣已經派出羅網之人前去追查，相信不日就能調查到蛛絲馬跡。”
嬴政想到之前秘衛說的信息，深深望了一眼呂不韋，點了點頭，“寡人相信相邦能夠處理好。”
對于秘衛審訊出來的訊息，嬴政并未完全相信，但也沒有不相信。
人心難測，任何一個因素，都會導致一個人變，或者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。
乃至作出愚蠢的事情，哪怕這個人再聰明，也會有愚蠢的時候，即便是呂不韋也是如此，不然夢中所見的他，也不會自己給自己挖坑。
很快，幾人又商定了上朝之事，兩人便陸續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