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畫魔、江寧王
夕陽西下，晚霞滿天。
在這個時候，許仙三人原本打算出城，前往碧霞山莊尋找其他線索。
可事到臨頭，
嚴大海卻說青樓的姑娘們戰力太強，他不愿輕易認輸，還想大戰三百回合，反正就是不愿退出戰場。
如此一來，許仙與白浪添加過聯系方式以后，就只能和甄由乾兩個人，趁著夜色趕往被官府貼了封條的碧霞山莊。
路上，
甄老板眉頭微皺，輕聲道：“根據最新情報，就在昨日，江寧城內再次失蹤了幾個來看熱鬧的武夫，但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。”
“江寧郡難不化為了武夫禁地不成？”許仙抽了抽嘴角，武夫有什么好抓的？
“你這句話有點意思…其實以前的江寧郡并非什么武夫禁地，反而稱得上是有名的妖族禁地。
因為無論任何妖族前來江寧，當真有死無生，有來無回。”
甄由乾瞇了瞇眼睛，沉聲道：“五年前，曾有妖族地仙的子嗣于江寧郡失聯。
那妖族地仙親自來江寧郡尋找，同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，從此再無消息。
自那以后，江寧郡甚至連半妖都很少過來。”
“佛門出的手？”許仙面色一驚，還好此行沒帶小白過來。
“不知道，”甄由乾搖搖頭：“可佛門若是出手，往往也只會針對業障纏身的妖族。
何況禿驢們動起手的時候，作秀的意義更大，他們根本不會藏著掖著，生怕信徒看不到自己出手降妖。”
江寧郡為妖族禁地？
那些妖族失蹤的方式，和當今武夫失蹤的方式差不多…
是江寧王出的手嗎？
他不是有造反之心嗎？
那為何江寧郡的百姓，反而比很多地方的百姓過的要更好，甚至不允許妖族出現？
兩者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但很快，他們就來到了碧霞山莊，并翻墻而入。
甄由乾使用那雙視妖眼，眼冒綠光，跟個鬼一樣…
許仙則睜開天眼，眼冒白芒，法眼的檔次立分高下。
也不知是不是祖師爺在天有靈。
沒過多久，兩者還真就在一口井中，找到了點東西。
其內有一只淹死鬼，似乎是新生的水鬼，可身上陰氣卻十分凝實，怨氣頗重。
顯然，這是一只萌新鬼怪…
但很奇怪的是，萌新鬼怪的陰氣不該這般凝實。
于是乎，兩者對視一眼，便紛紛收斂氣息，大大方方的就走到井口，散發著人肉味來釣水鬼。
沒一會的功夫。
原本悶熱的天氣驟然轉涼，陰風微微刮起。
只見，井口邊緣猛然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，隨著他一躍而起，就以十分詭異的姿勢，四肢著地的落爬在井上，嘴里還不斷冒著酒味…
“桀桀桀，老子這是能開葷了啊。”
四肢著地，仰頭吐著泡泡的水鬼在陰森森的狂笑。
他其實還有著身為活人的記憶。
可酒量不行，還是喝多了掉井里淹死的，那這種心酸的往事還是不要再提了。
畢竟死都死了，還又變成鬼了…
那他多少也要符合一下身為鬼的基本素養。
例如在嚇人這方面，雖說這還是第一次，也不算太專業…
可他認為自己的第一次出場，好歹能有點效果吧？
然而，
他卻發現站在井口的兩個家伙，不僅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，甚至還有種想揍自己的沖動。
哎呦喂，
現在人類的膽子都這么大了嗎？
水鬼怒了，當即就張開血盆大口：“嗷嗚！”
下一秒。
甄由乾一把將其拖到地上，對著鬼怪的大臉，上去就是一腳。
許仙也將手搭在甄老板的肩膀上，圍著水鬼一起圈踢。
砰砰砰砰…
“別踹了、別踹了。”
“大哥、大哥，我這還是第一次做鬼，嚇不到人也是情有可原啊，你們不至于啊。”
“頭七，我這頭七剛回魂啊，別踹了…”
“槽，我是鬼啊，你們給點面子啊。”
可惜，水鬼的諸多話術不管卵用。
兩者依舊揍了他足足半個時辰，才氣喘吁吁的問道：“你是來參加武林盛會的武夫？”
“昂，我才回魂，一口人肉都沒吃過，我就是個老實鬼。”水鬼吸了吸鼻子，十分委屈。
你們問話就問話唄？
好家伙，真是一點武德都不講，上來就用刑？
動不動就打上半個時辰，死疼死疼的卻又不致命，這擱鬼也受不了啊。
“還撒謊？你明明死了以后就變成鬼了，還剛回魂？”甄由乾冷笑一聲，再次扶著許仙肩膀，又是一頓猛踹。
半個時辰后。
水鬼癱軟無力的躺在地上，周邊都是水漬，他咽著吐沫說道：“大哥，你倆有啥話直說，我這回肯定不說假話。”
“很好，碧霞山莊的那群武夫全體失蹤，你可曾發現了什么？”
水鬼轉了轉眼睛…
許仙當即又是一腳踹上去。
常言道，鬼話連篇。
人死以后，只要是那種擁有怨氣的鬼怪，他哪怕還有著生前的記憶，可他的性格和行為方式卻已然徹底改變了。
所以面對這種家伙，不出手威脅，根本不可能讓他們說出真話。
好在。
他作為一只萌新鬼怪，意志力遠沒有那么堅挺，也就被踹了兩個時辰左右，也算全都招了。
“是石楠花的香味。”
“我喝多了掉井里淹死的那時候，聞到這個味道以后當時就精神多了，還讓我的鬼軀變得壯大不少。”
“可我從井口探頭探腦的時候，卻發現其他人全部暈倒了。”
“隨后那群原本的下人、丫鬟，也都變得面無表情起來，還用著法寶將他們全部收走，接下來就消失了。”
甄由乾聽聞石楠花香，眼前一亮，又道：“沒別的了？”
“我這次是真的全都招了。”水鬼心中十分感慨，鬼生不易，第一次碰到活人就慘遭數個時辰的毆打，還不如投胎轉世呢。
就醬，
許仙一腳好心送他上路。
“什么迷藥類似石楠花的香味？”許仙坐在井口，疑惑道。
甄由乾手里握著傳音法寶。
叮咚。
他豎耳傾聽，隨后微微一笑：“我師父說了，世間有一種獨特的迷藥，叫做雙龍醉。
意思是這種迷藥，甚至能迷暈兩頭蛟龍。
這種迷藥需要先口服一種無色無味無毒的藥物，再配合那散發著石楠花香味的東西，就會立刻對人的神魂產生影響。
讓其直接陷入昏睡狀態，哪怕再其耳邊敲鑼打鼓都震不醒。
因為這種迷藥完全作用于神魂。
興許某些境界高深的修士會有所察覺。
可對于這些粗鄙武夫來講，他們全然沒有抵抗的能力。”
“厲害。”許仙驚訝道：“你師父知道的挺多啊，那他知不知道這‘雙龍醉’的迷藥配方，都誰有？”
甄由乾瞇了瞇眼睛，握緊拳頭：“有這種迷藥的人不多。
可此番綁架那些武夫，既有‘雙龍醉’又有‘畫師’。
那基本上就能確定是魔門中人，也就是天羅教。
其教主沒有名字，但江湖人稱畫魔。”
“而天羅教于數十年前的戰亂年代橫空出世，現在處于魔門排名榜第八的位置。”
“你別看天羅教排名很低。”
“那只是‘畫魔’的正面戰力略低，魔門不想給這種狗狗祟祟的魔教勢力定更高的排名。”
“可畫魔的存活能力，連陸地天人都無法比擬。”
“因為他早就有了畫道一品‘畫已’的境界，也就是他每畫出一個自己，都代表他會多出一條命。”
“早些時候，畫魔就用過雙龍醉犯案，甚至殺光了一個正道門派的所有人。”
“正道勢力大怒，仙師府、除妖司也聯手襲殺畫魔，其內不乏畫道高手相助，卻還是讓他逃之夭夭。”
“只是我師父也不曾料到，這畫魔隱藏了十幾年，突然在江寧郡搞出這么一檔子事情。”
畫魔？
畫道一品畫已？
許仙面色凝重，這是碰到對手了？
畫面一轉，
江寧王的王府內。
這位曾為大梁王朝立下赫赫戰功的江寧王，正位于一個極為隱秘的地下室內。
而這位有著半步武神境界、還手握十萬兵馬的江寧王…
他到底有沒有反心？
至今為止，朝堂上下，也無一人能說的清楚。
此時，
江寧王身著一身漆黑如墨的蟒袍，只見他龍行虎步的走到一只妖怪面前，伸出大手按在那只虎妖的腦門上。
咔嚓，
五指狠狠握籠。
頃刻間，
足矣將靈魂吸出身體的巨大吸力，從那妖怪的頭頂出現。
這頭三品虎妖更是連個慘叫聲都沒傳出。
短短三息之內。
它的一身氣血、靈魂，就在短時間內被江寧王吸收的一干二凈，僅剩下了一具化為原型的皮包骨，重重的摔在地上。
江寧王吐出一口濁氣，兩鬢上的白色發絲緩緩消失，一口氣吸了幾只妖怪，他再次恢復了往常面對百姓時候的樣子。
只是這時候的他，眼中不曾夾帶一絲感情，
隨后，他淡然的轉過頭，掃了眼身后佝僂著身子的黑袍人，冷笑道：
“你還真是你家主人的好狗，他說讓你給我送食物，你就將武林盟的全體武夫，都給我綁來了？”
黑袍人正是畫魔，黑色的帽兜下僅有著一雙碧綠色的雙眼，宛如鬼火一般閃爍，他陰森森的笑道：
“桀桀桀…這些妖族體內的精血駁雜不精，哪能比得過人族武夫的氣血？”
“更何況，王爺不是沒拒絕我給您送來的禮物嗎？”
江寧王目光閃過一道寒意，半步武神的氣勢充斥在逼仄的地下室內，陣陣威壓宛如一座座大山。
頓時，
畫魔的腰佝僂的更彎了，他咽了咽口水，連忙道：“王爺，這只是我的一具分身，你就算殺了我也沒用啊。”
“是沒用，可不是也能讓你損失一縷元神嗎？”江寧王冷笑一聲，又道：“你家主子真有辦法讓我踏入超品武神之境？”
“只要王爺您敢豎起反旗，我家主子就有這樣的能力。”
畫魔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江寧王，繼續說道：“大梁皇帝不講情義，對您這種為其立下汗馬功勞的王爺，也要借李白那一劍將您趕盡殺絕…”
“難道王爺就想這么忍下去不成？”
江寧王負手而立，閉著眼睛，不曾回應。
畫魔稍作沉思，就略帶斟酌的說道：“王爺若是真的豎起反旗，那在我主人的計劃下，必然會有眾多諸侯同時發聲。”
“到時候，就算大梁王朝再怎么兵強馬壯，短時間內也無法來找您的麻煩。”
“若是最后真的能反梁復唐！”
“王爺您…”
“少他媽廢話，用得著你給我身份地位，老子現在就是王爺。”江寧王冷眼看向畫魔，寒聲道：“本王就問你能不能讓我現在就踏入武神之境。
你家主人有辦法，就拿出來讓我踏進去。
沒有就給我滾。”
畫魔正要彎腰告辭，突然又說道：“朝廷似乎派人在調查武林盟的事情…不知王爺意下如何？”
江寧王冷笑一聲，懶得搭理。
旋即，畫魔也不再過多廢話，當即閃身離開。
而江寧王瞇了瞇眼睛，就走到一間牢房外面，看向諸多被關押起來的武林盟武夫。
一時之間。
他眼中閃過一絲赤紅。
好在，
他忍住了。
他可以吸收妖族精血來延長壽命。
他可以讓江寧郡化為妖族禁區。
他可以在暗中與大唐皇室余孽聯系，從其手中獲得更多的妖族。
可江寧郡內失蹤的諸多武夫…
他至今卻不曾對任何一人下手。
甚至可以說，
如果不是畫魔將這群家伙直接扔到自己面前，讓自己沒了退路…
這群武林盟的家伙，早就該被放走了。
造反？
不造反？
江寧王回憶著自己的一生戎馬，不知為大梁王朝流了多少血，吃了多少苦。
甚至于…
他險些為此付出了生命，導致自己哪怕擁有半步武神的境界，壽元卻已經不算太多了。
否則他也不會被冊封為異姓王。
總的來說。
他知道大梁皇帝的目的是什么…
祂…只想安安靜靜的看著自己老死。
可江寧王不想死，他選擇以吸收妖族精血來延壽，甚至還能活很久。
但他沒想到的就是…
李白那一劍斬斷了他和大梁王朝之間的聯系。
業障纏身，自身卻無王朝氣運鎮壓。
這當時就加速了自己衰老的速度。
數個月前。
李白斬出那一劍后。
江寧王很憤怒，他連夜就沖到了江府，想要招來這位止巔高手，讓其為自己效力，他打算真正的造反。
可等他冷靜下來。
江寧王看著江寧城內的數十萬安居樂業的百姓…
自己到底該不該反？
“陛下…你好絕情啊。”江寧王慘笑。
難道為了人族大運…
我就是要被犧牲的那個嗎？
江寧王長嘆一口氣，就坐在地上垂著頭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可從他背后望去，卻能看出那半步武神的腰板，也不像曾經那么挺拔了。
甚至很快，
他的兩鬢之間，就再次生出了絲絲白發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