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飯店,西七樓,譚家菜。
譚家菜是華夏最著名的官府菜之一,是清末官僚譚宗浚的家傳筵席,因譚宗浚是同治二年的榜眼,又稱“榜眼菜“。
譚家菜烹制方法以燒、燉、煨、靠、蒸為主,譚家菜“長于干貨發制“,“精于高湯老火烹飪海八珍“。
公私合營之后,譚家菜就搬到了京城飯店。
今天的晚餐很是豐盛,有魚有肉,有雞有鴨,這是韓組長請客的,他來給沈光林當說客的。
沒錯,韓組長自己就是學部委員,他今天宴請的,也全部都是委員。
酒過三巡,菜過五味,該說正事了。
“這頓酒,其實是沈光林教授出錢請的。”韓組長一句話,直接讓場面安靜下來。
你們不是競爭對手的嗎?怎么,講和啦,認輸啦。
老韓看了一眼大家,直接端起面前的溫酒錫壺,一口氣把里面的酒喝光了。
打了個飽嗝,酒壯慫人膽,茅臺的味道真不錯。
“今天請大家,要說的并不是人類基因測序的事,而是學部委員選舉的事。這件事都醞釀小半年了,也該落定了,沈教授要是能進來,對咱們所有人都是好事,所以,這件事我是支持的。”
“老韓,你喝多啦!”上次力主阻攔沈光林當學部委員的那位老年斑不愉快了。
韓組長擺擺手:“我沒喝多,我說的是正事。”
“咱不是已經討論過這件事了么?今天就不要再提了吧。”老年斑不想把這件事拿到桌面上來談,還是暗箱操作比較好。
這段時間,竇委員工作做的很到位,他拉攏到不少學部委員,已經完成了農村包圍城市的活,韓組長投誠以后,工作就更好開展了。
所以,現在是圖窮匕首見的時候了,拖延下去沒有意義。
“你說不提就不提啊,你是誰啊?你管的到我?你在教我做事?”老韓也是借著酒勁,把想說的話使勁往外吐:“你們這些老家伙,整天把持著這個委員會,想操縱這個操縱那個,我老韓是第一個不服的!”
“別胡說!誰操縱了委員會了?就是錢院長也不敢這么說。”老年斑趕緊制止韓組長瞎咧咧。
“還誰?就是你!別覺得你年紀大我就該尊敬你,大家都是委員,我不比你差!只是,我TM倒霉,學了生物,我也沒想到,有朝一日能夠和沈教授這樣的天才在科研領域撞車。現在,我認輸了,我服氣了,老竇說過,他現在是沈教授門下走狗,現在,我也是了!”
韓組長真的有點喝懵了,喝酒太急,上頭了。
不過,他要表達的意思還是表達出來了。
“現在的局面,你們掙扎是徒勞的,沈教授當選學部委員是板上釘釘的事情,你們攔他,憑什么?你們的職業生涯做出了什么成績,怎么能跟人家比?也不嫌丟人,也不嫌害臊!”
說到這里,大家不說話了,就默默的聽老韓在那里說著酒話。
說到底,想當選學部委員,還是要依靠成績說話的。
不光是在座的這些人,數一數整個華夏科研界,整個世界科研界,有誰敢說自己比沈光林厲害?
大家可能是天才,但沈某人是掛B。
大家辛辛苦苦的練級打怪,他呢,天天找BUG,甚至GM都不知道的BUG他卻知道。
根本就沒法比。
“老韓,你究竟想說什么?你喝醉了,我走了!”老年斑不耐煩了,這段時間他的壓力也是很大的,就怕自己千夫所指。
如今,老韓公開發難,把事情擺在桌面上,其實就更不容易暗箱操作了。
“我要說,元旦之前,學部委員的補選工作必須召開!”韓組長這是要逼宮了:“你們總是說流程說制度,沒問題,該走的流程自然是要走的,只要是大家民主選出來的,那就作數,誰要是再敢使壞,就別怪我韓某人翻臉。”
“憑什么?憑什么伱說召開就召開啊。”老年斑是真的生氣了,推開椅子就走。
“反正通知已經發下去了,12月24日就會開會,會議上一定會討論學部委員補選的事,身在外地的學部委員已經在來京城的路上了,機票都買好了。”老韓看著遠去的老年斑,說著自己的“安排”
“亂彈琴!誰允許你們開會的,沒有組委會的組織,這不算數。”老年斑臉上的斑都氣紅了,這些人是腦子不清白吧,一個個的中了沈光林的毒了。
“算不算數到時候就知道了,只要人數夠了,還要什么組委會?”老韓冷笑。
這種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。
前些年,就連大領導都是這樣下臺的。
1987年12月24日。
平安夜,SilentNight。
在后世,平安夜是最不平安的。
很多人在送蘋果的同時,順便遞上一顆香蕉,然后成就了一個不平靜的夜晚。
這個年代可沒有過節的氣氛,大家也根本不把這些洋節日當回事。
沈光林接到通知,今天要去科學院開會,是商量學部委員選舉的事。
哎呀,老韓的效率可以的呀。
他不知道,其實這是霸王硬上弓。
這天一大早,沈光林就準備好一切出門了。
為了今天,沈光林打扮的挺成熟的,就是不想給人留下太年輕的印象。
而且,為了顯示低調,沈光林把頭發都染了灰白色。
為了科學,沈教授殫精竭慮,容易么?
這是形象攻關。
只是,在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即使沈光林的頭發恢復本色,大家也反而不信了。
沈教授年紀輕輕,頭發都熬白了,現在這烏黑靚麗的秀發其實是染的。
他的一切都是為了科研事業,這也太感人了,不行了,我眼淚止不住了。
今天召開表決會,這個時候追求的就是低調,為此,沈光林早起蹬上自行車,向科學院那邊就去了。
這個年代的大家都是早起上班的,沈光林在這樣的人群里一點都不突兀。
沒一會兒,他就匯入到茫茫的自行車大軍中去了。
京城的街道其實是非常平整的,而且都是正南正北正東正西的布局。
南北方的差異就體現在這里了。
在南方問路,他會告訴你往前走,第二個路口左轉,走兩個路口,再右轉,就到了。
在北方問路,他會告訴你,一直望北走,走到第二個路口向西拐,朝著西走兩個路口,再拐向北,就到了。
就算是夫妻倆在床上爭地盤也是這樣的:你往南一點,我往北一點,根本就不說里外。
沈光林好久沒這樣出過門了,路上的自行車真的多啊。
千千萬萬的早班一族,一人一輛車,穿行在馬路上,把整條路塞的滿滿當當的。
對于這種體會,沈光林是見過的,但是深入其中,還是第一次。
別說,他一向覺得自己車技不錯,現在卻不免有些緊張了。
前后左右間距極窄,他只能努力掌控自行車的平衡不晃動,不然,就誘發一大片的車禍了。
在等紅綠燈的時候,車技的差距就更能體現了,有些人甚至不下車,車輪不轉,但是也不倒,牛逼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