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哈,你不用急著回答。
接下來的幾天,我們還需要你來為我們鑒寶,到時候再給我答復也不遲。
不過,最好在三天之內做出決定。”
王新元看出了陳少君的遲疑,眼睛一瞇,突然哈哈一笑,開口說道。
陳少君松了口氣,心中卻又另外一個疑惑升起。
為什么是三天之內?
自然順坡而下,連連應了下來。
隨后,他就裝作迫不及待一般,與王新元告罪一聲,就往花船二樓而去。
晚風習習,花船之上的燈籠,也在江面之上,被吹拂的東倒西歪。
好在盛夏之際,越是大風,就越是涼爽,陳少君迎著風,衣服嘩啦啦作響,心情反而舒暢了幾分。
還沒登上花船二樓,咿咿呀呀的吟唱之聲,就已經逐漸變得清晰。
迎步而上,入目就是一個高臺。
高臺之上,正有一位身段婀娜,長相艷麗的女子,在唱著曲目。
臺下,則三三兩兩,擺放著一些桌子,兩邊則是相對私密的隔間,此時正有一些公子豪客,坐在桌子上飲酒作樂。
聽樂曲,觀美人。
幾乎每一個桌子邊上,都有美人作陪。
有忍不住性子的,更會拉著美人,直往花船房間而去,掀起同座朋友,一陣戲謔的大笑。
在其中,陳少君同樣看到了三朝奉張高的身影,此時他正與幾個相熟的朝奉,坐在靠西邊的一個角落,每人身邊都摟著一個姑娘,雖然難掩疲憊,但神情都十分放蕩。
“陳兄弟,這邊。”
張高看到了陳少君,連忙招呼了一聲。
隨后練練招呼著一個老鴇,口中噴著酒氣的說道:“老鴇,快給我兄弟喊一個姑娘過來。
跟你說,我兄弟可是個雛兒,可不行喊那些歪瓜裂棗。”
“您就放心吧。
小哥兒長得這么俊,妾身當然要找一個配得上的姑娘過來。
而且,如果小哥兒當真是雛兒的話,興許我們姑娘高興,還會包個大紅包呢。”
那老鴇嬌笑一聲,連忙招呼道。
“嘿,還有紅包?
那為什么我昨天來的時候,沒這待遇?”
“哈哈,老張,人家說的是雛兒,你是嗎?”
旁邊一人跟著大笑。
“哪不是了?我昨天不是第一天上這花船?”
“呸,你這個不要臉的…”
一群人紛紛笑罵。
一個相熟的朝奉更是高呼,道:“誰不知道,你的第一次是在柳巷街被王大寡婦給拿走的?
十幾年前的事吧,我記得那時候,王寡婦都四十了吧?
前段時間,我還打那路過,那頭發白的,皮兒皺的…還涂著胭脂在那招生意呢。”
“去去去…就你多嘴兒。”
一群人的笑聲就更大了。
陳少君面上附和著笑著,心底深處,卻涌現出一股深深地寒意。
這里,不對勁。
在真正踏入花船二樓的時候,他就發現了,這里不對勁之處。
即便整個二樓,被刻意點了一種熏香,來掩蓋了那種特別的氣味。
但別忘了,陳少君之前鑒寶之時,可是獎勵了一種名為品香的能力,能夠聞香識物,判別氣味根源。
是以,他還是清晰的聞到了,一股并不屬于人類的,特殊氣味。
不是人,那又是什么?
陳少君心中悚然,卻也很快不動聲色的使出了靈眼術。
隨著他的實力提升,精神力的提高,再加上靈隱術的掩蓋效果,他施展靈眼術也不會像一開始那般,容易被人發現了。
至少,在面對精神強度不如自己的人面前,他都不用擔心,有誰能夠發現他的靈眼術窺探。
而整個花船中,在他看來,精神強度能夠穩勝過他的,也只有解寶師王新元。
但對方此時還在第一層船艙,而第二層中,大多都是享樂的公子哥和實力并不算強的江湖豪客,應該極難發現他的探查。
是以,他才敢于放心施展靈眼術。
一眼談過去。
饒是他心神鎮定,臉色也幾乎變得煞白。
整個二樓,除了那些公子豪客之外,姑娘小姐之外,還有幾個,臉上巧笑嫣嫣,但實際上卻都是披著人皮的狐媚子。
特別是高臺上那唱曲的所謂紅牌,看似嫵媚,但眼波流轉之間,卻浮現出明顯的綠光,在她身后,更有兩條又長又粗的尾巴,上下擺動著。
“妖?
狐妖?”
陳少君澀然。
手腳都有些發涼。
“張兄弟,張兄弟你怎么了?”
正在這時,一旁的張高見陳少君有些怔住的模樣,不由喊了一句,問道。
“啊,沒,沒什么…只是覺得,那明月姑娘太美了,還有這地方,有點太香了。”
陳少君連回過神來,有些遲疑著說道。
“明月姑娘,可是明月花船的花魁,當然漂亮了。
聽說,有人可是出了五千兩銀子,就為了與明月姑娘一度春風,卻都被拒絕了。
聽說只有明月姑娘看中之人,才有資格,成為她的入幕之賓。”
張高連聲解釋,眼睛望向高臺上彈奏的明月姑娘,更是露出了色授魂與的神色。
“至于這香,我倒是不清楚了。
你不說,我還沒察覺到,這香味,確實好聞。”
說著,張高還猛嗅了記下,臉上很快就露出一絲沉醉之色。
“這香,名為天香。
其實是花船上必點的一種法香,雖然有絲絲之意,但公子老爺們來我這明月花船,不就是為了放松嗎?
所以,有這之香,反倒更為助興一些。”
卻是這個時候,那老鴇帶著一個面容清秀,看歲數才不過十三四歲的姑娘過來,笑著解釋道。
“原來如此。
不愧是附近有名的花船,只這船上點的法香,估計花費就不小吧。”
張高一副感嘆的語氣說道。
陳少君這時候也從之前發現妖物的駭然中回過神來。
心中知道,就算自己發現了那花魁是妖,也無濟于事。
因為他要不叫破還好,對方應該也不會突然暴起傷人,可要是叫破了,以他的實力,可真不一定能活著走出花船。
他就只是一個小小的朝奉,拼命練武也只是為了自保,可沒能力處理這妖魔之事。
“離開之后再說吧,找個機會報官…”
陳少君沉思著,臉上就又露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來。
“公子,這可是我們剛調教好的姑娘,還沒接待過幾個客人,不知道公子可否滿意?”
那老鴇這時候則望向了陳少君,笑著招呼道。
“這…”
陳少君打量了那姑娘一眼,心中頓時涌現出一股深深的負罪感,哪里敢答應。
這在前世,可還是花朵般的年紀啊。
結果在這里,卻只能為討一條活路,賣身紅塵。
“公子可是對小翠不滿意嗎?”
那姑娘泫然欲泣的說道。
“哈哈哈…就她吧,我這兄弟畢竟是第一次,有些靦腆了。”
一旁的張高連忙大笑一聲,招呼著那姑娘就坐在了陳少君旁邊。
那姑娘這時候也十分機靈的端起了一旁的酒壺,小心的為陳少君斟了一杯酒。
“如果公子不嫌棄的話,今晚就由小翠來伺候你吧。”
陳少君無言,見周圍幾個都一副看笑話的模樣,略一猶豫,答應了下來。
反正就陪著喝酒,他負罪感倒也沒那么重。
一番閑聊,濁飲。
那高臺上的花魁一曲唱罷,也隨之離開,幾個朝奉頓時按捺不住了,紛紛拉著身邊的姑娘,去了房間。
陳少君遲疑間,也被小翠拉到了一間房內。
“公子,可要小翠為你更衣?”
那小翠小心翼翼的說道。
“不用了,我有話問你。”
這也是陳少君愿意跟她進房的原因。
“公子您…”
“你是哪里人?”
“回公子,小翠是楚郡人,因為前段時間家里糟了水災,才跟著逃荒過來的。”
那小翠微微遲疑,一般來這的,哪里會在意她們的出處,性子急的,門都沒關,衣服就脫了,恨不得馬上把她們揉進身子里,哪會像陳少君這樣眼神清明,面色平靜的。
“楚郡?”
陳少君一愣,他記得當鋪內的郭海望等人,就是從楚郡過來的。
當時是說鬧妖怪,發大水,這才逃難過來。
看來這小翠,情況也與郭海望差不多,興許兩人還認識?
“楚郡州湖邊上一個小鎮,當時州湖鬧妖,湖水倒灌,方圓三十里受災,小翠家里都被淹了,所以就跟著長輩一路逃荒到了這里。”
“那又是怎么進了這…這花船?
是自愿的嗎?”
“不自愿又能怎么樣呢?
小翠好歹長得有幾分清秀,能在這里接活,跟我一起來的,好多都活活餓死了。”
陳少君默然。
窮苦出身的人,哪里能有什么追求?全都是生活所迫。
小翠,郭海望…本來的生活或許還算不錯,但一場妖禍,水災,立馬就變成了難民,只能出賣自身,才能夠勉強過活。
這個世界,這種人何其多?
沒有力掌握自己命運的力量,就全都不過是現實生活中的玩物而已。
就連他自己,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掙扎,一不小心遇到了妖鬼,也要祈禱,對方的實力不要太強。
不過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