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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六十章 妙啊妙啊

  劉青山在林子洲家里聊了很久,林子洲報社的工作比較特殊,非常敏感,很難置身事外。

  第二天,劉青山和師叔以及李鐵牛在公園晨練結束之后,就騎上自行車去學校。

  青鳥公司過了初六就已經開始工作,他年前沒回來,所以要補發一下去年的年終獎。

  到了京大門口,劉青山先拐到大樹下公司,這邊也得未雨綢繆一番。

  如今,大樹下已經是流行樂壇里響當當的一塊金字招牌,這里有最優秀的創作人才,也有最優秀的歌手。

  甚至還有在國際上嶄露頭角的老崔和張大姐等人,風頭正盛。

  新春伊始,大樹下的簽約歌手并沒有什么演出,大多數都在公司,或是上課,或是排練。

  劉青山的目光很長遠,并沒有在捧紅歌手之后,就四處撈金,該學習提高的,照樣得學習。

  劉青山進了公司,溜達到大教室,看到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正在講臺上講課,下面好幾十人,都在認真地聽著,記著筆記。

  像是老崔、歡子、阿毛、小田等人都在座,還有公司里的全職的詞曲作者,也都認真地在本子上記錄著。

  再瞧瞧前面講課的中年人,劉青山依稀有些眼熟,卻又不敢確定。

  不過可以確定一點:能被大樹下聘請來授課的,絕對都是音樂界的大佬。

  正好里面下課休息,幾名歌手就圍上去,向老師請教問題,小凳子還很貼心地給老師倒了一杯茶。

  “劉總!”

  劉青山進到教室之后,就被滕大爺給發現,他立刻咧嘴,露出標志性的憨笑,嘴里招呼一聲。

  其他人也都轉頭過來,然后笑著招手,年前都剛剛在夾皮溝見過面。

  劉青山自然也是樂呵呵地揮手,一邊走向講臺。

  “施老師,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劉總。”歡子正在中年老師身邊請教呢,所以就連忙給雙方介紹:

  “劉總,這位是中央樂團的施老師。”

  施老師,施光南!

  劉青山也終于確定,他連忙上前,伸出雙手:“施老師,您好您好,辛苦您啦。”

  在劉青山的腦子里,猛然閃過一件事:就在明年,九零年,這位施老師在單位工作的時候,突發腦溢血。

  然后就再也沒搶救過來,英年早逝,還不到五十歲,只給后人留下了一首首經典的音樂。

  他的代表作,像是祝酒歌,打起手鼓唱起歌,TLF的葡萄熟了,月光下的鳳尾竹,以及那個時代的年輕人永遠的回憶《在希望的田野上》。

  施老師被后人贊譽為“譜寫改革開放贊歌的音樂家”,“人民音樂家”。

  望著眼前這個儒雅清秀的中年人,劉青山心里不由得一動:

  腦溢血,應該也是可以預防的啊,必須把師父請來,好好給施老師診治一下。

  “劉總,你好,我也很喜歡你的作品,尤其是那首最后的莫西干人,很震撼。”

  施老師出身于音樂世家,很有教養,他也伸出雙手,和劉青山握在一起,叫人如沐春風一般,感覺十分舒服。

  “施老師客氣了,您是前輩,我們應該向您多學習。”

  劉青山是真心敬佩,這是一位真正的音樂家,不抽煙不喝酒,沒有不良嗜好,曾經受過迫害,卻心向光明。

  他醉心于音樂,甘于清貧,物質生活雖然一般,但是卻擁有著極為豐富的精神世界。

  這種人,最可敬。

  劉青山記得,施老師的腦溢血,是因為腦部血管先天畸形,估計挺麻煩的,不知道師父有沒有什么辦法?

  “學無先后,達者為師,青山你能在國際上弘揚我們華夏的民樂,尤為可貴。”

  施老師也不是恭維,他很快就跟劉青山聊起了音樂。

  尤其是劉青山在奧普拉秀上,用民樂和鋼琴一起合奏的趣事,他只是聽一位朋友說過,可惜看不到錄像,也沒有專門的磁帶,深以為憾。

  結果學員們就開始起哄:“劉總,來一個,劉總,來一個!”

  小凳子帶頭,吆喝得最起勁。

  劉青山望望老崔和張大姐,這兩人也微微點頭,顯然也有點手癢。

  “還缺一位彈鋼琴的呢。”劉青山笑吟吟地望著施老師。

  老崔連忙去取來曲譜,施老師也面露微笑,用手扶扶眼鏡:“那我們就合奏一曲。”

  最后還有吉他手,這里面會吉他的多了,一下子好幾個人舉手,反正有樂譜,那就一起來吧。

  于是一起來到最大的一間訓練室,這下動靜不小,把公司都給驚動了。

  高凌風等管理層也都出現,老大張鵬飛看到劉青山,就來了個熱情的擁抱,老二魏兵也是如此。

  反正也沒開學,這哥倆幾乎天天泡在公司,比劉青山可上心多了。

  至于老三許長生,劉青山已經幫他聯系好了哈佛商學院,馬上就要出國留學。

  訓練室里就有鋼琴,其它樂器也不缺,劉青山依舊是找來一個古塤,二胡吉他也全部就位。

  施老師坐在鋼琴前面,熟悉一下曲譜,立刻就感覺到心平氣和。

  正這個時候,被請來教學的谷大神也來了,她和施老師也是老搭檔,老太太不免見獵心喜,非要給這個臨時的小樂隊客串指揮。

  “這種盛況,必須錄下來啊!”

  張鵬飛很快就請來公司的錄像師,把錄像機也支起來。

  大樹下的歌手和工作人員,則在下面坐了好幾排。

  隨著舒緩的鋼琴聲響起,樂曲拉開序幕,隨后就是以二胡和古塤為主題,淡淡的鄉愁,隨著音符流轉。

  這首賈二胡的睡蓮,確實很經典,或許沒有二泉那般,訴盡半生凄涼,卻如同睡蓮靜靜開放,叫人悠然思鄉。

  一曲奏罷,余音裊裊,無論是演奏著還是聽眾,都依舊沉浸在音樂的意境之中。

  沒有人鼓掌喝彩,就像張鵬飛和高凌風這幾位外行,也都安靜地坐在那里,因為他們不忍去打擾。

  “真好,原來東西方的樂器,也可以結合得這么好。”

  谷大神幽幽地嘆息一聲,這首曲子,也給她帶來很大的啟發。

  “妙啊!妙啊!”

  剛才彈奏鋼琴的時候,溫文爾雅的施老師,此刻卻猛然爆發,他猛的從琴凳上一躍而起,興奮得像個孩子。

  沒有什么,能報餐一頓音樂盛宴,更令人愉快。

  “這才叫高山流水覓知音呢!”張鵬飛也扯起大嗓門,今天他對這句話,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。

  前面演奏的這些人,都彼此對視,心有戚戚焉:這就是知音啊。

  “吾道不孤,古人常常慨嘆,知音少,弦斷有誰聽,今天的我們,何其幸哉!”

  施老師張開雙臂,此刻的他,頗有些壯懷激烈。

  不過就在這時候,他的身子忽然搖晃兩下,下意識地用手去扶鋼琴,卻撐了個空,身子向下栽倒。

  這一瞬的變故有點快,周圍的人都猝不及防。

  不過劉青山一直注意著呢,而且他出手飛快,在半空中扶住施老師。

  其他人也都停止了歡呼,密切地關注著。

  施老師很快就恢復正常,他不好意思地擺擺手:“沒事沒事,剛才有點興奮過頭兒了。”

  劉青山卻知道,這就是身體發出的警告,而這時候的人們,一般的小毛病,都覺得挺挺就過去了,多數也不會太在意。

  實在不行,就吃兩片當時的萬能神藥“去痛片”。

  去痛片這藥,常吃上癮。劉青山在初中上學的時候,一位老教師就常吃去痛片。

  有一次上班犯癮了,恰好兜里沒揣去痛片,這老師哈欠連天沒精打采,課都上不了。

  還是校長厲害,用粉筆修理了兩片白色的小圓片,跟去痛片外表差不多,給這位老師吃了,然后就精神抖擻地去教室上課啦,你說神奇不神奇吧?

  劉青山扶著施老師坐下,先叫他平穩一陣,然后這才你說道:“施老師,我師父過幾天來京,正好幫您看看。”

  他正發愁找不到什么機會呢,要是人家好好的,你非得說人家有病,那多不禮貌。

  “不礙事的,我這身體棒的很。”施老師顯然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。

  劉青山也就不再多勸,反正等師父來了再說唄。

  看到施老師沒事,大伙這才重新興奮起來,年輕人嘰嘰喳喳的,討論著剛才的演奏。

  而谷大神則要把錄像帶走一份,說是回去研究。

  施老師也同樣要了一份,他說過兩天,就要有島國的音樂家來進行友好交流。

  著名指揮家小澤征爾率團,或許可以把今天的曲子,作為一個課題來研究。

  這位小澤先生,說起來和華夏頗有些淵源,因為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出生的,是在國際上都頗有影響力的指揮家。

  在七八年的時候,小澤先生來華夏交流,中央樂團準備了弦樂合奏的二泉映月,小澤擔任指揮。

  完事之后,小澤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大對勁,第二天,去中央樂團的時候,正趕上二胡演奏家姜女士在練二胡,拉的也是這首二泉。

  小澤一聽,頓時流淚,嘴里說:這是應該跪著聽的音樂啊。

  然后他就真的跪下了。

  后來還表示:要是先聽了二胡獨奏,我昨天就不敢上去指揮了,因為我沒有真正理解這首音樂。

  音樂無國界,小澤先生此舉,還是很令人欽佩的。

  而小澤先生也對他出生的這片土地很有感情,多次率隊來訪。

  施老師說完這件事,就提議道:“青山,要不我和團長說一下,叫你也加入交流好了,你絕對有這個資格。”

  這種事情,劉青山還是少摻和比較好,畢竟他不像眼前這兩位大師,都是真材實料。

  于是笑著擺擺手:“我就不必了,我又不是專業的。”

  “而且這段時間,港島那邊發來邀請,要請大樹下的歌手,去港島那邊開一場演唱會,我還得忙活這件事。”

  話音剛落,歌手們立刻就興奮起來,小凳子樂得直蹦高:

  “哇,太好啦,我們也能去港島演出啦!”

  在當時人眼中,港臺那邊流行樂發展早一些,所以當然水平也更高。

  能去更高的舞臺表演,難怪大家都來勁呢。

  其實劉青山的想法很簡單,就是安排大家都出去避避風頭,于是笑道:

  “先別高興太早,港島那邊完事之后,搞不好還要去非洲采風,都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。”

  不料想,大伙更加興奮,就連阿毛,都激動地和旁邊的人擁抱:“我想看大象看獅子看長頸鹿!”

  被她抱著的滕大爺使勁伸長脖子:“你看我像長頸鹿啊?”

  眾人一陣大笑,神秘的非洲大陸,還真令人心馳神往。

  尤其是在這個年代,出國不像后來那么容易,更不用說去非洲了。

  劉青山瞧得直搖頭:等到了那邊,看你們還能不能笑出來。

  這么安排,一方面是叫大家去那邊歷練一下,從家駒他們的變化來看,這還是非常有好處的。

  另一方面,自然就是避避風頭,倒是叫張老大和魏兵他們,也都隨隊,省得在學校惹事。

  又聊了一會,歌手們都懷著激動的心情,回教室上課。

  劉青山則叫來曹小飛,讓他開車把施老師送回去。

  “我坐公交就成。”施老師還真不習慣這種待遇,然后就被劉青山不由分說,給推進車里。

  劉青山也騎著自己的二八大杠,進入校園。

  因為還沒開學,校園里顯得十分幽靜,看到校園里光禿禿的樹木和斑駁古舊的建筑,劉青山心中涌起一股親切。

  他覺得,自己還是應該做點什么,管不了別的學校,起碼要保證京大的學子,別出問題。

  一路騎到后面的化學樓,門口的車棚,停著十幾輛自行車,看來大家已經開始工作。

  等進到樓內卻發現,好家伙,工作的可不僅僅是十幾個人,而是幾十個人。

  絕大多數,都是一張張稍顯稚嫩的面孔,正在各個實驗室埋頭干活。

  其中也有一些中年或者年長的教師或者教授,或是領著學生收集實驗數據,或者是在計算機前面,用電腦推演著什么。

  在這些人里面,劉青山看到了白發蒼蒼的葛老,也有年富力強的魯直。

  還有坐在電腦前,手指噼里啪啦敲打著鍵盤,身旁圍了好幾名女生的陸長青。

  劉青山走了好幾個實驗室,竟然沒人發現他,可見這些人的專注。

  雖然沒人搭理,劉青山心里卻更高新,因為這才是他想要的氛圍。

  正是這種埋頭苦干的精神,才會令華夏在短短幾十年間,實現飛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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