夾皮溝制藥廠,有一個專門的活動室。
在現在這個時代,大伙還都是比較重視工會活動的。
一般每周都會安排一次工會活動,像是組織舞會了,發發電影票之類的。
工會的活動室里,也會有撲克、象棋、乒乓球或者是克朗棋這些簡單的娛樂項目。
夾皮溝藥廠雖然不是國營的工廠,不過劉青山比較注重這方面,所以工會活動也搞得有聲有色。
尤其是活動室,也建得十分寬敞。
此刻,活動室里,正圍著一圈老外,中間有兩個人,都光著膀子,手上還戴著拳套。
這玩意在國內可不好買,所以應該是他們從本國帶來的。
乒乒乓乓的,兩個老外打得十分激烈,拳拳到肉。
其中一個,胸脯上一片胸毛,還沾著斑斑的血跡。
另外一個也沒好到哪去,眉弓被打開了一道口子,也有鮮血滲出。
這兩位顯然是打出了真火,也不防守,鉚足了勁往對手頭上招呼。
四下里圍著的人,也明顯分成兩個陣營,為自己的同胞搖旗吶喊。
正打得不可開交呢,場中間突然出現一條大漢:“別打啦,別打啦,你聽到沒有,叫你們別打啦!”
那倆老外都紅眼了,根本就不管不顧。
李鐵牛生氣了,伸出兩只大手,掐著那倆人的后脖頸子,直接將兩人拎到半空,就跟拎著兩只小雞子似的。
劉青山則在外圍瞧熱鬧,要不是這兩撥人都跟他們藥廠有關系,就算人腦子打成狗腦子,劉青山也懶得管。
至于他們為什么打架,劉青山不用問也能猜出大概。
兩個國家,本來就是對立的,自然是彼此瞧對方不順眼。
毛子的脾氣,又是沾火就著,米國佬則一直有優越感,這兩撥人湊到一起,不打起來才是怪事。
現在能戴上拳套,那都算是好的了。
李鐵牛橫空出世,把周圍的人都給瞧傻眼:好大的力氣。
兩個大活人,加在一起怎么也有三四百斤,輕輕松松就能拎起來,這得多大的力量啊!
那幾個毛子還好一些,他們認識李鐵牛,知道這家伙是個大力士;至于新來的米國佬,則全都蔫了。
李鐵牛胳膊一甩,把手里的兩個人扔到地上,然后把自己一雙大拳頭對撞一下:
“你們誰不服,就跟俺比劃比劃。”
那倆人爬起來,瞧著李鐵牛一起搖頭。
那個毛子還擦了下鼻子,手背上立刻沾上血跡,然后朝著對面那個家伙一指:
“李,你不應該打我,你應該打他,那個叫梅森的家伙!”
李鐵牛眼睛一瞪:“不管是誰,在俺的地盤上打架,俺統統全揍。”
雖然這些老外大都聽不懂他在說什么,不過一瞧他搖晃著大拳頭,立刻全都老老實實,變成小綿羊。
瞧得高峰心里直罵娘: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,什么玩意。
看到李鐵牛發威,鎮住場子,劉青山這才走上前來:“鐵牛,對待客人要有禮貌,人家都是來幫助咱們的。”
說完朝周圍的老外點點頭:“歡迎大家的到來,介紹一下,這位是我的師弟,從小練習中國功夫。”
“有一次,一頭老牛發狂,在大街上橫沖直撞,結果叫我師弟一拳給打死,所以大家都叫他鐵牛。”
周圍響起了一片驚呼聲,尤其是剛才那倆打拳擊的老外,腿肚子有點哆嗦。
他們心里估摸著,自己的抗擊打能力,肯定比不過老牛。
“你,你是芒廷劉?”
人群之中,忽然有一個女聲響起。
那是米國陣營中唯一的女子,不到三十歲的年紀,戴著眼鏡,正吃驚地望著劉青山。
其他幾個米國佬這才覺得,好像確實有點印象。
不過也有不知道芒廷是何許人也的,一個三十多歲的大胡子,小聲向同伴詢問。
同伴耐心地給他介紹:“卡爾,我告訴你,芒廷先生是很厲害的作曲家,創作了HandInHand的,什么,你不看體育,那最后的莫西干人那首曲子,也是他創作的。”
“不會吧,卡爾,你也不喜歡音樂,那電影呢,小鬼當家你沒領著孩子看嗎,就是他的公司出品。”
“什么,卡爾,你連電影都不看,噢,真不知道,你的生活中還有什么樂趣。”
“你說你平時就喜歡上網,那好,卡爾你知道地球網是吧,那個門戶網站也是他的公司。”
這一次,大胡子老兄終于點點頭,然后走到劉青山身前:
“芒廷先生,謝謝你,你們地球網的殺毒軟件,真的很好用,是它拯救了我的電腦寶貝兒。”
隨后,剛才那個率先認出劉青山的女人也扭到劉青山跟前:
“芒廷先生,能在這里見到您,簡直太高興啦,介紹一下,我叫e。”
劉青山瞧著這娘們表現得有點太熱情,擔心她有老牛吃嫩草的用心,于是就沒跟她練擁抱,而是禮貌地伸出手:
“凱瑟琳小姐你好,在這里,請稱呼我劉青山,或者叫我劉。”
“好吧,劉,我也喜歡音樂,我覺得,我們可以找時間單獨探討一下藝術。”
凱瑟琳一邊說,還一邊朝劉青山眨了一下眼睛,估計她嘴里的藝術,肯定是另有所指了。
劉青山也只是微笑一下,然后又開始認識其他人。
這幫老外就是這么現實,在知道劉青山的真正身份之后,立刻一個比一個熱情。
劉青山也就趁熱打鐵,把他們請到藥廠的會議室,準備開個碰頭會。
當然還少不了中醫學院的團隊,那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人。
劉青山也和高峰一起,去車間里面找人。
相比那些閑的蛋疼的老外,還是這個團隊比較用心,正在車間里面參觀呢。
高峰把人都請出來,這才給劉青山介紹:那位銀發的是鐘教授,另一位五十多歲,戴著厚厚的鏡片,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的是章教授。
剩下的那些年輕人,自然就是兩位教授帶的學生。
“鐘教授,章教授,歡迎兩位前來指導。”
劉青山伸出雙手,嘴里熱情地打著招呼。
鐘教授年齡最大,但是性子卻比較開朗,他嘴里哈哈幾聲:“劉總,我們比起你師父來,還差著一大截呢。”
這位老先生,倒是坦誠。
而章教授看上去則比較嚴謹,他朝劉青山點點頭:
“劉同志,這個項目上面很重視,我們一定配合好國外的團隊,爭取早日成功。”
劉青山眨眨眼:“章教授,其實那些老外就是設備比較先進一點,在這方面領先我們,所以我們也沒必要妄自菲薄。”
“大家就是合作關系,沒有什么高低之分,都是平等的。”
這話一出,立刻贏得了那些年輕人的好感。
受當下的大環境影響,國人那種崇洋的思想傾向,還是比較嚴重的。
總覺得和老外在一起,就有點低人一等,劉青山首先就要扭轉大家的這種思想顧慮。
鐘教授微笑點頭,看樣子是比較贊同劉青山的說法。
而章教授則皺皺眉:“劉同志,我們出發的時候,部里的領導千叮嚀萬囑咐,一定要配合外國專家工作。”
“據說,米國那邊有一個大家族,叫洛克菲勒的,將要捐助一大筆錢,用于中藥的研發,爭取早日實現科學化,規范化,現代化,國際化。”
“我們這個項目,如何合作順利的話,將會對推進捐助計劃很有幫助,所以千萬不能兒戲。”
劉青山聽著聽著,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,因為他想起了后世的一個傳聞,就是跟洛克菲勒家族這次捐助有關的。
表面上是好心,捐錢幫你們搞中藥研究,實際上,這里面玩得都是套路。
目的就是打著“國際化和西藥化”的幌子,把中醫藥引入歧途。
這種手段,米國最喜歡玩了,一個“星球大戰”計劃,就能把蘇聯拖垮。
原本就是泥腿巨人,再被人給忽悠瘸了,不倒才怪呢。
劉青山知道歷史的走勢,所以心里跟明鏡似的,但是這些話,卻不能跟著章教授直說。
就算他說了,也肯定沒人信:合著人家好心好意給你捐錢,還捐出錯來了是吧?
這件事,還是以后慢慢在開導章教授好了。
于是就引領著中醫學院的團隊,也來到會議室。
會議室里的兩個團隊,涇渭分明,然后中醫學院的團隊,就坐在他們中間,倒是成了緩沖。
劉青山率先開口:“各位同志,各位朋友,首先我代表夾皮溝制藥,歡迎大家的到來。”
“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,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走到一起,所以我們這個團隊要放下一切偏見和隔閡,團結起來,遵守紀律,完成好自己的本職工作。”
這話說的就有點不大客氣了,章教授聽完,覺得有點刺耳,他想要提醒一下劉青山這個年輕人,不要年輕氣盛。
不過瞧瞧那些米國來的人員,一個個都正襟危坐,認真聆聽,似乎沒有絲毫的不滿情緒,章教授也就忍住。
其實這就是他不了解國外公司的規矩:這些老外來這,是公務,人家也為了賺更多的薪水而來,并非是來義務幫忙的。
既然是工作,那么在工作期間,就得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,這個一點毛病都沒有。
劉青山強調一番職責之后,這才話鋒一轉:
“當然了,大家來到我們夾皮溝,組成一個臨時的團隊,那我們現在就是一家人。”
“大家在生活中有什么需求,可以提出來,我們會在能力范圍內盡量滿足,我相信,我們都會成為朋友的。”
這番話,還是贏得了一陣熱烈的掌聲。
而老外也從來都不知道什么叫客氣,那位眉毛上貼著橡皮膏的拳擊手梅森先生,率先舉手:
“劉,晚餐時候提供的白酒,我們喝不習慣,能不能換成威士忌或者葡萄酒?”
“有的喝就不錯了,真不知足。”
鼻子眼里塞著棉花團的毛子,名字叫馬卡連柯的家伙,嘴里不滿地嘟囔著。
他們倆的造型,瞧得后進來的中醫學院的那些人都直發愣:這是打架了嗎?
劉青山笑笑:“威士忌我們也弄不來,不過葡萄酒還是有的,就是價格有點高,只怕是不能免費給大家提供,要不就喝啤酒呢?”
“不不不,我知道你們國家的物價是很低的,所以我們就自己出錢購買葡萄酒好了。”梅森嘴里大言不慚地說著。
而旁聽的章教授就有些許不滿,輕聲跟劉青山交流:
“我們是禮儀之邦,熱情好客,總不能喝點葡萄酒也收錢吧?”
劉青山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招招手,叫呂小龍搬來一箱酒。
梅森也是識貨的,看到酒瓶上的商標,立刻就跳了起來:
“噢,這是猴兒酒,我喝過一次,味道好極啦!”
隨后又滿臉失望地聳聳肩膀:“可惜就是太貴了,以我的薪水,天天喝的話,我真的喝不起。”
聽他這么一說,那些毛子也都眼睛發亮:他們就喜歡好酒啊。
章教授也被搞得一愣:這什么酒,連老外都嚷嚷貴?
這兩天他也跟老外們聊過,薪水是他的幾十倍。
把老外們的酒蟲兒都勾引起來之后,劉青山這才笑著說道:
“這種猴兒酒,就是我們夾皮溝出產的,所以大家在這里喝,可以享受出廠價,大概只需要一半不到的價錢,怎么樣,我們很有誠意吧。”
“哇,劉,你實在是太大方啦!”
梅森直接沖到呂小龍身前,抓起一瓶酒,抱在自己懷里,就跟摟著自己的情人一般。
章教授有點泛酸:就算是一般的價錢,估計我也喝不起。
隨后,又有幾名老外,提出來一些飲食方面的意見。
對于這些,劉青山也都比較尊重他們的習慣。
到時候告訴食堂一聲,多給他們弄點西紅柿炒雞蛋之類的,或者是當地的鍋包肉,也比較適合老外的口味。
有劉青山這個熟悉老外的人,不少問題自然都迎刃而解。
那些老外也漸漸眉開眼笑起來,這個臨時的團隊,也終于有了點模樣。
劉青山知道,這事急不得,慢慢磨合嘛。
不過還有一個問題,急需他解決,等到散會之后,那些老外都離開,劉青山把中醫學院的隊伍留了下來。
雖然這伙人沒說,但是劉青山知道,有老外比著,這支隊伍的酬勞,就顯得太廉價,他們心里,肯定不平衡。
為了防患于未然,劉青山必須幫著大家解開這個疙瘩。
既然是經濟方面的問題,那當然最好是用錢來解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