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著,劉青山就看到那個叫田中太郎的家伙,怒氣沖沖地跑出來,嘴里還大吼大叫的。
問問翻譯,原來是這家伙丟東西了,正在指責考察隊的那些伙伴。
東西應該對田中很重要,這家伙吵著吵著,竟然開始朝同伴動手,很快就扭打成一團。
反正都是你們那一伙的,跟俺們沒關系,人腦子打出狗腦子,算你們有本事。
最后藤田正一終于忍無可忍,大罵一陣,人群這才消停。
實在太丟臉啦!
藤田正一現在更后悔帶這幫家伙來了。
打完了就吃飯,劉青山吆喝一聲,然后就用菜湯泡了大餅子,給大熊先弄了半盆子,這貨嘴急。
端著盆子給大熊送過去,卻發現這貨的大爪子正在那玩著什么東西。
劉青山一把搶過來,發現是個鐵制的小圓筒,大概比鋼筆粗一些,上面還有一些勾勾巴巴的符號,應該是日文。
劉青山不由伸手拍拍大熊的腦瓜子:“卿本佳人,奈何作賊,嘿嘿嘿,偷的好,偷的好。”
大熊這家伙有個臭毛病:喜歡翻人家的衣兜之類的。
這跟它嘴饞有關系,想要踅摸點好吃的。
劉青山想起來,剛才這貨也跟著擠進木刻楞里面,也不怎么就把這東西給弄出來玩。
瞧著田中一郎那副猴急的模樣,應該是比較重要的東西。
這樣的話,就更沒有必要還給他了。
于是把這個小圓筒往兜里一塞,回去吃飯。
等回到夾皮溝之后,其他人自然都返回縣城,劉青山也不著急,就在家靜候佳音。
想想即將到手的十一萬美金,劉青山心里這個美呀:這么多錢,該咋花呀,哈哈…
“三鳳,衣服脫下來,姐給你洗洗,都臟死了。”
劉金鳳的聲音,打斷了劉青山的幻想:“姐,俺自個洗就成。”
“正好我給小火洗尿褯子呢。”劉金鳳不由分說,就把弟弟的上衣給扒下來。
好吧,希望不要沾上大外甥的氣味才好。
劉金鳳把衣服兜子都翻查一遍,這也是洗衣服之前必須做的一件事,最擔心的就是把錢給沾濕。
不過劉青山現在兜里挺干凈,只找出來一支鋼筆一樣的東西,遞了過來。
劉青山差點都把這東西給忘了,也沒太理會,隨手往柜蓋上一扔,然后就去新房子那邊轉了一圈。
房子的地基已經快要挖完,老瓦匠說明天就可以填沙子,叫劉青山多找點棒小伙,跟著砸夯。
這時候,水泥啥的都是緊俏物資,不容易搞到,所以地基很少有用混凝土的,都是用沙子填埋。
沙子可以慢慢自己沉實,但是需要的時間比較長,所以一般都要人工把沙土砸結實,所謂的夯實基礎,就是這個意思。
打夯這種勞動,幾十年后基本都消失了,不過眼下還很常用。
劉青山自然是滿口答應,剛要跟著一起挖地基,就看到老支書叼著小煙袋溜達過來,還朝他招招手。
他只好又從地槽子跳上去:“支書爺爺,啥事?”
老支書吧嗒兩口小煙袋,這才開了腔:
“青山啊,上些日子,咱們不是把修路的事兒報給公社了嗎,今天孫書記打電話過來說,公社也沒那么多閑錢,頂多出一半,還得叫咱們自己張羅一半。”
劉青山眨眨眼:“預算大概是多少?”
支書爺爺嘆了一口氣:“沙石路的話,大概需要兩萬多,咱們合作社現在可拿不出這筆錢。”
一旁跟著干活的老板叔也插話進來,他是會計,最喜歡算賬:
“青山啊,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,咱們合作社現在賬面上,就剩下幾百塊,這還欠著銀行五萬塊的貸款呢。”
一筆一筆念叨了半天,最后他又說道:“要不把山野菜的貨款結算一下吧,先不給大伙分紅,全投到修路上。”
這話要是放到以前,沒準要受到村民的圍攻,不過現在嘛,大伙手里有錢,心里不慌,還七嘴八舌地表示支持。
原來的那條土路,大伙也真是受夠了。
誰家都有在公社上學的娃子,下雨天實在太難走。
等大伙都嗆嗆完了,劉青山這才樂呵呵地說道:“不就是一萬多塊錢嘛,俺出了。”
“不行不行,不能叫你一個人出,算社里先欠你的。”
老支書還是拎得清的。
劉青山也不太在意,反正他剛發了一筆大財,就當是小鬼子掏錢幫他們修路了。
老板叔也喜上眉梢:“青山,那俺這就跟你去取錢,明天交到公社,爭取早點把路修上。”
還真是急茬,劉青山攤了攤手:“現在錢還沒到手呢。”
大伙一聽就泄氣了:不帶這么逗人玩的,青山啊,你咋也學壞了?
“不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,不光是修路,還有建山野菜加工廠的錢,都足夠用。”
劉青山繼續樂呵呵地說著,也覺得挺有意思:錢還沒到手呢,就先計劃出去。
老支書也知道,劉青山不能在這件事上開玩笑,于是樂呵呵地去村部,給公社那頭打電話去了。
原來的那條土路,大伙走了幾十年,現在終于要完成它的歷史使命嘍。
第二天吃過早飯,村里二十多名壯勞力,就溜達到劉青山家新房子那邊,準備打地基。
劉青山也早就來了,香煙茶水啥的,都準備妥當。
大伙抽了一根煙,便脫了上衣,或是穿著背心,或者干脆光著膀子,開始干活。
先拿著鐵鍬,往地槽子里填砂子,然后就該打夯組上場了。
劉青山還是小時候看過砸夯,如今又見到這場面,心里還真有點懷念。
所謂的“夯”,就是一塊粗重的木頭墩子,也有用石頭或者鐵制的。
周圍拴上幾根繩子,然后每人拽住一根繩子,利用慣性,合力將木夯悠到空中,最后重重落地,把地上的沙土砸實,這個過程,就叫打夯。
從字面意思來看,打夯顯然是需要力氣大的人才能勝任。
而且大伙的勁兒還得往一起使,這就要求有一個專門指揮的,通常叫“扶夯”。
自家干活,劉青山當然也親自下場,會同其他五名棒小伙,一起砸夯,而扶夯的,則是經驗比較豐富的老板叔。
他們使用的夯,則是壓場院用的石頭磙子,二三百斤重呢,周圍用木框固定住,木框伸出一根根的支柱,方便人抬著。
這種石頭夯,用繩子肯定是繃不動的,所以就抬著砸。
“起!”
老板叔嘴里吆喝一聲,六個人同時用力,把石頭夯高高舉過頭頂。
“落!”
老板叔又是一聲喊,大石頭磙子便重重落到沙土上,發出咚的一聲悶響,感覺地面好像都顫動了一下。
就這樣,石頭夯起起落落,一點一點的,把填埋的沙土夯實。
這玩意還真累人,砸了十幾下,就胳膊發酸腿發軟,然后趕緊換下一組。
一共兩組,輪流替換著,依舊累得嘩嘩淌汗。
這也是沒法子的事,如今建筑物資緊張,搞不來那么多水泥,要不然的話,直接打混凝土的地基多省事。
被換下來的人,擦擦汗喝口水,稍事休息,還得繼續上陣。
劉青山也沒閑著,把大頭家的錄音機拿過來,開始播放磁帶,邊聽歌曲邊干活,這才是享受嘛。
錄音機里,傳出鄧麗君輕柔甜美的聲音:“甜蜜蜜,你笑得甜蜜蜜,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…”
咚咚的砸夯聲忽然停了,這組里面的張桿子嚷嚷起來:
“這歌兒不行啊,聽得俺渾身軟綿綿的,根本使不上勁!”
負責指揮的老板叔直罵:“桿子你個夯貨,該硬的地方不硬,不該軟的地方瞎軟!”
大伙都嘻嘻直笑,其實剛才他們的感受也都差不多,這種抒情歌曲,還真不大適合在砸夯的時候播放。
一般打夯都是要喊號子的,嘿呦嘿呦的,那才帶勁兒。
“失誤,失誤,換一本磁帶!”
劉青山連忙在磁帶盒子里又翻找一陣,很快,音樂聲便重新響起:
有一個東方古老故事讓我來告訴你,
有一個中國古代皇帝很偉大了不起…
這是今年新流行起來的一首歌曲《成吉思汗》,是當年的迪斯科神曲,與另外一首歌曲《阿里巴巴》,讓無數青年為之著迷。
咚咚的砸夯聲又重新響起來,還真別說,聽著動感十足的音樂,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。
“還是這歌兒帶勁!”
張桿子這回也不軟了,一邊打夯還一邊念叨:
“青山啊,晚上把錄音機借給俺用用唄,要是聽著這歌和你翠花嬸子辦事,肯定雄風大振。”
“滾蛋,咱們村的小青年,都是叫你給教壞的!”
老板叔笑罵著,一邊干活一邊扯蛋,也算是農村特色。
劉青山才不在乎呢,樂呵呵地回道:“桿子叔,你還是留著點力氣吧,咱們村馬上要修路了,十多里路的地基,全得砸夯,從夾皮溝一直砸到公社,你得有點心里準備。”
張桿子頓時又軟了,直接堆在地上,那還不得砸到猴年馬月去呀?
修路當然不再用砸夯這種土法子,劉青山是開玩笑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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