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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陣容

  新年過后,夏軍系統各部進行了一番大調動。

  武威軍返回鄭州休整,接替布防的是鐵林軍。

  經略軍調往相衛,突將軍回后方休整。與此同時,突將軍家人也開始遷移。

  七支禁軍步隊,鐵林軍士的家人安置在汝州,義從軍半在河南府、半在汝州,天德軍全部在河南府,武威軍全部在鄭州。

  突將軍是第五支整體遷移家屬的部隊。他們的駐地將安置在陜、虢二州,因此,他們還將承擔一項特殊的任務:發陜虢之民以實襄陽。

  之所以要軍隊來承擔這項任務,主要是害怕激起民亂。

  陜、虢二州,因為地形的因素,在秦宗權之亂中吸納了大量河南百姓,導致人口激增。發展至今,有四萬二千余戶、二十一萬三千余口,委實太多了。

  而在談攏襄陽問題之后,邵樹德決定往襄陽移民,發陜虢少地、無地百姓兩萬戶至襄、郢、復三州,給予土地,免稅三年。

  誠然,百姓都是很抵觸遷徙的。即便陜虢地形崎區,山脈連綿,耕地不多,但他們中的大多數仍然不愿意走。這就只能上強制手段了,并且由軍士來源復雜的突將軍來完成這一任務。

  搬走兩萬戶之后,突將軍三萬眾還將帶來兩三萬戶。不過禁軍士兵,他們都是靠工資生活的,土地多不多并不重要。他們自己愿意買可以買,買不到靠每月發下的賞賜生活,也能很富足。

  襄鎮三州,襄州七縣有戶四萬六千余、口二十三萬二千余;郢州三縣有戶六千四百余、口二萬九千余;復州三縣有戶五千余,口二萬四千余。

  總共不到三十萬人,且因為常年戰事,百姓亡散,經濟破壞劇烈,急需休養生息。若非邵樹德通過摻沙子的方式,搞了谷城、鄧城兩個戶口殷實的富縣出來,襄陽已經讓戰爭摧垮了。

  發了兩萬陜虢民戶之后,先休養生息,后面幾年,還會慢慢派人過來。

  之前在與契丹的戰爭中俘獲了十二萬余口人,出兵各部分一分,再給去諸、仙游宮補了一些人口,邵樹德自己也分到了兩三萬,基本都安置在唐鄧了。

  唐鄧隨襄郢復六州三十縣,是下一步開發建設的重點。

  天德軍從東線調回,畢竟當地局勢已經日漸穩固,地方州軍系統亦已完備。

  天德軍將前往河陽,接替久戍的天雄軍回洛陽休整。

  天雄軍的家人不在孟懷,將從陜州、晉絳等地陸續遷走,安置在河南府。

  孟懷將是經略軍武人們安家的地方。二州將接收兩萬八千余戶經略軍將士的家屬,如此一來,孟州五縣將有四萬二千余戶、二十一萬四千余口,懷州五縣將有六萬余戶、三十一萬一千余口,算是人口較為密集的區域了。至少在天寶年間,河內也就六十萬人左右,雖然漢代有百余萬。

  赤水軍已經回了洛陽,這里馬上就要沒兵了,不能一支部隊都不放。

  二月初五,邵樹德在麗春殿給符存審、杜光乂、劉鄩等人餞行。

  “此番北上,吾兒就要拜托你照拂了。”邵樹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,長子邵嗣武親自給符存審倒了一碗酒。

  符存審連忙起身,道:“殿下厚恩隆遇,至今未能報答,敢不盡心竭力!”

  邵樹德起身敬了符存審一碗,道:“你的本事,我是知曉的。這些年缺乏機遇,埋沒了。去了安東,先不要急著與契丹碰撞,那是渤海人希望我們做的事。安東行營,還是要依托自身,堅城固壘,先穩住陣腳再說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符存審一飲而盡,大聲應道。

  “杜大郎,我已讓朝廷下旨,置安東府,你為府尹。浮海北上之后,可知你之要務?”邵樹德走到杜光乂面前,問道。

  邵嗣武又給杜光乂倒了一碗酒,杜光乂從容起身,胸有成竹地答道:“編戶齊民,勸民農牧,積蓄錢糧。”

  大唐攻滅高句麗之后,在當地設置羈縻州,并強遷高句麗百姓至中原定居,造成了文明的退化。二百余年后,高句麗故地混亂不休,幾無秩序,也沒什么強權,改土歸流之事,可以著手嘗試了。

  圣人已經下旨,設安東府,隸淄青鎮,下轄數縣。

  以都里鎮為理所置旅順縣——這個名字,顯然與邵樹德脫不開關系。事實上,朝廷一開始打算置都里縣,邵樹德覺得沒啥問題,都里很可能是大連的諧音,后世這里也是大連市下轄的一個區,不過想來想去,改為旅順縣,兆頭寓意好。

  以卑沙城為理所置平海縣。

  卑沙城在今金州區的大黑山上,“四面懸絕,唯西門可上”。

  隋大業十年,右驍衛大將軍來護兒以舟師自東來伐高麗:“護兒至畢奢城,高麗舉兵逆戰,護兒擊破之,將趣平壤。”

  貞觀十九年,張亮帥舟師自東來渡海。程名振引兵夜至,副總管王大度先登,五月己己,拔之,獲男女八千口。

  大黑山扼遼東半島南端之仄狹咽喉,自大連北上,必經此地,故高句麗筑城以防。

  于后世普蘭店一帶置東平縣,詔令筑城戍守,并修浦港。

  于故積利州置積利縣,位于今瓦房店得利寺鎮龍潭山古城。

  安東府暫僑治積利縣。

  “君有此念,安東無憂矣。”邵樹德笑道:“來,滿飲此杯。”

  兩人一飲而盡。

  專業服務員邵嗣武又給父親倒滿酒。

  邵樹德走到劉鄩面前,道:“劉將軍當年在淄青,可給我找了不少麻煩啊。”

  “慚愧。”劉鄩惶恐道:“大王天威,某實難以擋之。”

  “這話我不愛聽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行軍打仗,不要弄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。優勢是什么,劣勢是什么,清清楚楚。什么天威?我就是兵多欺負你兵少罷了。龍武軍將士,可有不愿浮海北上者?”

  劉鄩本想說沒有,但夏王顯然不喜歡聽假話、空話、套話,因此只能老老實實說道:“有。”

  “龍武軍萬余眾,不可能一夜之間便北上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首批兩千將士,于三月渡海,你挑可靠營伍做先鋒。不愿北上者,好好勸導一番,若不聽,便以逃兵論處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劉鄩應道。

  都說夏王寬仁,確實,待人接物讓人如沐春風,說話好聽,注意你的情緒、面子,喜歡講道理,喜歡分潤好處,但他很顯然也有嚴酷的一面。

  “以逃兵論處”五個字,就意味著不知道多少條人命。

  面善心黑,不是說說而已啊。

  “李仁輔。”邵樹德又走到一人面前。

  “末將在!”鎮國軍軍使李仁輔大聲應道。

  “此為酒席,如此緊張作甚。”邵樹德按著他的肩膀,讓他坐了回去,然后親自給李仁輔倒了一碗酒,道:“你為行營都虞候、監軍使,勿忘職責。”

  李仁輔曾經當過邵樹德的親兵指揮使,是心腹老人了。

  鎮國軍之前只剩下五千人,最近補充各軍戰損,用掉了四千,剩下千把兵,也不值得保留軍號了,因此鎮國軍已經裁撤。李仁輔手下這一千軍士將跟著北上遼東,作為安東府的州軍,暫時仍歸他指揮。

  也就是說,李仁輔在安東行營內,身兼三職,即行營都虞候、監軍使及安東府州軍指揮使。

  監軍使這個名稱,也是夏軍系統內第一次正式出現。之前各行營雖然有監軍,但都是以贊畫之類的名目出現,這次也不演了,直接就叫監軍——遼東與中原畢竟隔著海,有個名正言順的監軍是很必要的,而且只能由親信之人擔任。

  “末將定謹記于心。”李仁輔端起酒碗,一飲而盡。

  邵樹德點了點頭,又行至一人身前,端起酒壇,親自給他倒酒。

  “殿下。”王彥章囁嚅道。

  “昔年王將軍于滑州屢挫我軍,我便恨識將軍太晚,未能納至麾下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后聞將軍從李公全來投,喜不自禁。”

  “殿下…”王彥章憶起往事,感傷不已。

  “王將軍,中原已定。”邵樹德看著他的眼睛,說道:“我用人不拘出身,唯才是舉。將軍大好年華,豈可虛度?王鐵槍之名,當響徹渤海、契丹、新羅之境,方不負將軍這一身才學。修文坊麥公宅,已修葺一新,家具、仆婢齊備,靜待將軍凱旋歸來。”

  “麥公宅”就是麥鐵杖宅,在定鼎門東一街第五坊修文坊內。

  邵樹德以王彥章比麥鐵杖,寓意頗深。

  王彥章也聽懂了,感佩道:“定為殿下效死。”

  誠然,如邵樹德所說,中原已定,朱全忠已死。王彥章雖然忠義,但若不想虛度年華,那么學學麥鐵杖,亦不失為一條出路。

  邵樹德回到自己的座位,招呼眾人舉杯同飲。

  安東行營的主要官員,都在這邊了:都指揮使邵嗣武、都指揮副使符存審、都虞候兼監軍使李仁輔、都游奕使王彥章、供軍使杜光乂,下轄兩軍軍使符存審、劉鄩。

  陣容是龐大的,配置也是合理的,兩萬余兵馬,分批北上,穩扎穩打,步步為營。

  這對很多人而言都是一次考驗,能不能出人頭地,就看他們能夠抓住機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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