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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 追襲

  晉軍撤退的動靜不小,很快就被夏軍斥候發現了。

  關開閏、夏三木當機立斷,揀選了三千人馬,攻斷后的帳前、神捷二軍,賊軍謹守營寨,進攻以失敗告終。

  帳前軍目前還有四千步騎,神捷軍尚余三千七百兵,并不比大寧城的夏軍少多少。

  十七日,之前掉隊的一千五百黑矟軍聚集了起來,收復馬斗關,進占永和縣,從側翼威脅晉軍。

  同日,經略軍、黑矟軍再度發起進攻,敵帳前軍已在前一天晚上撤退,獨留神捷軍三千余人斷后。

  激戰半日,賊軍大潰。

  黑矟軍都虞候馬嗣勛率部追擊,斬首千余。不料樂極生悲,在繼續追擊的過程中上頭了,中伏而還,損失慘重。馬嗣勛中了數箭,身負重傷。

  這么一來,大伙也不敢追了。

  十八日,盧懷忠親率武威軍右廂一萬二千余人抵達大寧,同時也帶來了最新消息:他們吉昌以東的山林間抓獲晉將李嗣弼,李承嗣仍然不見蹤影。

  老盧在聽取匯報后,只點了點頭,沒發表什么意見。

  有組織的撤退和無組織的潰退,當然不是一回事。

  地形復雜的山區的撤退和無遮無擋平原上的撤退,當然也不是一回事。

  中伏,可以說是不小心,大意了,但難以避免。

  如果處處小心謹慎,有時候就錯過了追殺的時機,這就只能靠主將的判斷力了。

  “經略、黑矟二軍,還有多少人?”盧懷忠問道。

  “還有六千五百余人。”夏三木回道。

  這是算上了之前掉隊的那一千五百人,還有在外放牧的數百輔兵。

  “我部還有五千人。”關開閏答道。

  但在大寧的只有三千。還有一千追剿殘敵中,五百在從仵城歸建的路上,五百騎兵留守龍門。

  “嗯。”盧懷忠又點了點頭,仍然惜字如金。

  武威、經略、黑矟三軍損失八千七百人左右,俘斬敵軍當在兩萬五千以上,或許更多。

  當然,這個數據與康君立肯定是對不上的。因為人家就沒把土團鄉夫當人,不把這些有刀槍,能守寨,會攻城的鄉勇算在己方軍隊數字之內。

  李承嗣被圍之時,營寨內有晉兵一萬二千,構成為匡霸等衙軍七千、慈隰鄉勇五千。突圍之時,還剩六千,最后全軍覆沒。這一仗,按照晉軍統計,他們只損失了七千,按照夏軍統計,他們斬首一萬二千,很正常的事情。因為我確實面對面消滅了一萬二千人,憑什么那五千鄉勇不算?人家不會射箭還是不會砍人?

  “橫城有多少晉兵?”盧懷忠又問道。

  “有兵萬余。”夏三木回道。

  這個數字不保準,因為是拷訊俘虜得知的,也隨時可能變化。

  “構成呢?”盧懷忠追問道。

  所謂的“萬余晉兵”,到底是萬余衙軍,還是夾雜了州縣兵、蕃兵、鄉勇?

  蕃兵有沒有軍號?有軍號就要慎重對待,沒軍號就是鄉勇。

  鄉勇到底是河東諸州的鄉勇,還是慈隰強征來的土團?

  都是晉兵,但構成不一樣,戰斗力會天差地別。

  “不知。”夏三木老實說道。

  盧懷忠沉默了一下。

  這不怪他們工作不細,打探不到是正常的,是自己太苛求了。

  不過到現在為止,連康君立帶來的“四萬晉兵”的構成都不知道,也確實是一件頗為惱人的事情。一個精銳衙兵是“晉兵”,一個臨時征來的農民也是“晉兵”,搞不清楚,決策很不好做。

  “殺敵三萬,誠為大功。”沉默了一會后,盧懷忠終于張口了,順便又給將來的戰報注了點水分,只聽他說道:“多派人手,清剿賊軍斥候、伏兵。待赤水、效節及河中鄉勇趕至,再行北上。另,在慈隰二州征五千土團。”

  “遵命。”夏三木、關開閏二人一齊應道。

  接下來的三天,主要是武威軍出動,他們以千人一股,分散在諸山間小道之中,清理賊人。

  你別說,還真遇到了幾股藏身其中打算埋伏的晉人。雙方立刻爆發了短促激烈的戰斗,晉人不敵退去。

  武威軍還額外調了一個步軍指揮(2000人)、一個騎兵指揮(500人)繞道馬斗關,與黑矟軍一千五百人匯合,開往隰州方向。

  二十日,效節軍、赤水軍及河中鄉勇一萬八千余人抵達大寧附近。

  盧懷忠下令以效節軍右廂為先鋒,各軍繼之,攻往橫城鎮。

  康君立離開了隰州城。

  戰局不利,他對守住隰州已不抱有太大希望。

  橫城鎮還有五千余人,主力是神捷軍。隰州還有六千余,主力是帳前軍。突陣軍一部千余騎在山間放牧,算是游弋部隊。

  其余各部,一路北撤,至石樓、上平關一帶。

  整個隰州戰局由帳前軍軍使石紹雍負責。

  他不指望這里能擋住夏軍多久,他只想持續消耗他們的銳氣,待其師老兵疲,就只能轉入防守,屆時選擇就多了。

  因此,他給石紹雍的命令是能守則守,不能守則撤,但需盡力而為。

  康君立走后,石紹雍也有些慌張,他命令帳前軍士卒隨時做好撤退的準備,然后親身前往橫城鎮,帶去了搜刮到的少數豬羊,慰勞軍士。

  此時的橫城鎮外,箭矢橫飛,刀光劍影,戰事正烈。

  來自河中各縣的鄉勇硬著頭皮,輪番上沖。

  他們是悲哀的,明明心中對夏人很不滿,卻不得不為他們效力,消耗守軍的箭矢和精力。

  當然守城的慈隰鄉勇也很悲哀,他們同樣對晉人不滿,卻也不得不為他們守城廝殺。

  炮灰在此碰撞,死傷無數。

  盧懷忠攻城的節奏要比別人良心一些。基本是鄉勇攻一波,效節軍、赤水軍、武威軍繼之,輪換攻打。

  二十三日一整天攻下來,鎮城的土墻就多處破損。

  石紹雍大驚,加上有軍士來報,隰州西南出現夏軍身影,他匆匆離開了橫城鎮,趁著夜色返回了隰州。

  突陣軍千余騎與馬斗關方向殺來的夏軍碰面,一陣廝殺之后,武威軍的一個騎軍指揮敗退。

  但石紹雍聽聞之后,卻沒有絲毫的高興。

  馬斗關渡口向東至大寧,東北可至隰州,鬼知道那邊有沒有夏軍繼續增援過來。

  他不敢怠慢,令人至隰州西南的常安塬下寨,多布旌旗,以為疑兵,讓夏人短時間內摸不清頭腦。

  同時將城內物資趁夜運走,免得撤退時拖累速度。

  二十四日的橫城鎮又是一天激戰,通往隰州的大道之上,已經有三三兩兩的晉兵北逃——多為慈隰鄉勇。

  “軍使,該撤了。”幕僚們神色焦急,不住地勸道。

  “突陣軍何在?”石紹雍問道。

  “有夏賊繞道山間小路,突陣軍去堵截了。”幕僚回道。

  “媽的,四處漏風的防線。”石紹雍罵了一句。

  罵完后,眉頭又皺了起來。

  他不是不勇猛,不是不敢打,但匡霸、飛騰、銀胡簶、萬勝等軍完蛋之后,大軍士氣受挫,康都頭都不想打了,留下他們斷后,消磨夏軍銳氣,寄希望反敗為勝。在這樣一種情況下,他也很為難。

  帳前軍一旦損失殆盡,怎么補兵?會不會賦閑回家?這是個問題。

  “神捷軍怎么辦?”石紹雍突然問道。

  橫城鎮就不該守,或者守也得有個嚴密點的體系。夏軍從西南方向繞道,直奔隰州而來,這已經到了橫城鎮后方,當初馬斗關是誰主張輕易放棄的?呃,好像是康君立。

  罷了,罷了,事已至此,沒什么好說的了。

  “軍使,神捷軍怕是沒辦法了。”幕僚誠實地答道:“他們被粘住了,想退沒那么簡單。但咱們還有機會,管不了那么多了。晉王帳下那么多兵馬,早年叱咤風云的部隊,而今還剩幾支?”

  大順元年,晉王在晉陽閱兵,當時參與校閱的有義兒、左營、右營、決勝、橫沖、突陣、親騎、突騎、飛騎、五院、雄威、廳直、萬勝、匡霸、馬前直等十余支部隊。

  十年過去了,這些軍隊起碼有一半沒了。不是消耗掉了,而是被改編成了別的部伍。

  想當年,左營、右營、廳直、馬前直可都是響當當的一線主力,如今是帳前、拱衛、匡衛、保衛等軍挑大梁。

  十年河東,十年河西,每一次改編,都有人上有人下,大家都看在眼里。

  “唉,想好好打仗都不行。”石紹雍唏噓不已,神色看起來非常感傷。

  幕僚微微低頭,靜等主公做決定。

  “遣人沿路多布疑陣,多張旌旗,多設戰鼓。”石紹雍做出了決定,斷然道:“神捷軍一旦潰退,這些疑兵如果能起作用,多少能挽回一些敗兵。另者,讓突陣軍別急著跑,至石樓縣南的山谷中設伏,多少阻遏一下敵軍。”

  慈隰地形這么復雜,不設伏可惜了。即便不成功,也能延緩追兵的腳步,讓他們停頓下來,花費時間清理兩側的山塬或密林,這就能起很大作用了。

  “軍使已經仁至義盡了。”幕僚一聽,立刻贊道。

  二十五日一大早,帳前軍并慈隰鄉勇六千余人倉皇北顧,一路往石樓方向竄去。

  當天下午,堅守了三天的橫城鎮告破,晉兵潰不成軍,黑壓壓地向北涌去。

  經略軍又是充當先鋒,追擊不休。

  第二日巳時,他們攻占了幾乎空無一人的隰州城。

  打仗打的就是一口氣,此時局勢那么好,自然要追殺到底了。

而正當他們休息完畢,想繼續北上之時,盧懷忠卻以經略軍苦戰疲憊為由,勒令停兵,同時讓效節軍右廂兩千余人充當先鋒,向北追襲。由于各種問題地址更改為請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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