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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他能給什么?

  邵大帥的姨太太們正在打麻將。

  好吧,民國味太沖了。事實上,她們也只是覺得這個游戲比較新奇,傳統的投壺、射粉團之類的玩膩了罷了。

  邵樹德與帶著孩子的諸葛氏說了會話。

  當年在諸葛大帥手下扛活時,與她爹諸葛仲保稱兄道弟,結果現在小姑娘給自己生孩子了。

  生完孩子沒倆月,甫一回到家,又跟沒見過女人似的,抱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姑娘寵幸,大帥在色之一道上又黑化了一層。

  折芳靄沒參與打麻將,見夫君從諸葛氏的房中出來,有些擔憂。

  她倒不是吃醋,事實上沒人可以動搖她的地位,主要還是為夫君名聲考慮。

  但怎么說呢。如果送一個天香國色的女人給夫君,他可能也就是隨便玩玩,不會上心。諸葛仲保之女,就長相而言不過是中上罷了,可夫君就是把玩得愛不釋手。

  這已經不能單純地從好色角度解釋了。

  這是變態!征服欲作祟!

  “夫君要去衙門?”折芳靄讓侍女拿來了袍服,又遣人去通知親兵做好出行準備。

  “若無夫人,我都找不到袍服。”邵樹德笑道:“有宰相使者過來,晾了好幾天了,今日去見見。”

  “夫君但去,此大事。”折芳靄讓侍女退到一旁,親手幫著整理袍服。

  邵樹德點了點頭,大步出了后院。

  折芳靄在院子里坐了一會。

  藏才王氏的兄長王崇已當上飛熊軍十將,管銀槍都萬人,權責重大。

  王將軍之妻,乃軍府黃推官之侄女,知書達禮。過兩日,便邀請她去石佛寺隨喜,多走動走動總沒錯的。

  飛熊軍使楊弘望之妻,是自家折氏族妹,也可以一起叫上。

  夫君在外征戰,當然可以用官位、財貨籠絡人心,但這并不夠。

  私下里還須以恩義、親情結之,大將才不會離心,才愿效死。

  夫君有夫君的做法,婦道人家有婦道人家的做法,并不沖突。

  邵樹德進入衙廳后,幕府佐官紛紛行禮。

  揮手讓他們各安其位之后,邵樹德來到了后院隱蔽的偏廳,讓人將宰相使者帶過來。

  “拜見靈武郡王。”

  邵樹德沒說話,而是仔細看著使者,這是上位者的特權。

  “使者所來何事?”邵樹德問道。

  “為結好靈武郡王而來。”

  “某持節大鎮,護民百萬,帳下大將數十,虎賁十萬,何物不可得?”邵樹德笑道:“要想結好我,可沒那么容易。”

  “靈武郡王說笑了,張相為南衙師長,自然有令大王滿意之物。”

  “何物?”

  “或可晉位夏王。”

  “如果就此物,使者便可回了。”

  使者聞言臉色一變,素聞邵樹德不慕虛名,只重實利,看來一個王爵是沒法打發了。

  “靈武郡王亦知,圣人龍體欠佳,恐有不忍言之事發生。然國不可無主,不知大王可鐘意哪位天潢貴胄?”

  邵樹德有些驚訝。張濬竟然連遮掩都不想遮掩了,直刺關鍵。這朝廷,要完,要完啊!

  “擁立新君,那是南衙北司之事。諸王賢良,吾有何可擔心的?”

  邵樹德這話半真半假。

  到了他和李克用這個地步,誰當皇帝,確實影響不大。歷史上李克用就不關心,任由太監們折騰,自己比義兄知道的多一些,但也懶得管太多。

  他現在只需要一個會折騰,能夠更快敗壞朝廷家底的皇帝。看現在的趨勢,朝官鳥用沒有,吉王多半上不去,正合己意。

  只不過這一點,就沒必要表現出來了。

  “張相屬意何人?”邵樹德問道。

  “靈武君王欲求何物?”使者反問道。

  靠,朝官都這么看不清形勢嗎?跟我打啞迷有意思嗎?

  “吾只愿遠征安西,收復失地,余無所取。”

  使者噎住了。

  “靈武郡王可知北司中官欲立壽王為皇太弟?”使者又問道。

  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
  邵樹德拍了拍交椅扶手,道:“使者有事不妨直說,張相意欲何為?”

  “師長與壽王交好…”見邵樹德不漏半點口風,使者也無奈了,只好答道:“靈武君王若能在此事上施以援手,新君和張相自會報答。”

  邵樹德仔細思考著。

  雖然樂見壽王登基,且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,壽王確實有很大可能是新君,但這并不妨礙自己趁機撈取好處。

  張濬應是押寶押在壽王身上了,害怕自己給他攪黃了,因此提前過來打招呼。

  但他現在有什么本錢打招呼?給我開一張壽王登基后的承兌匯票?

  見邵樹德不說話,使者也有些惴惴。

  擁立新君,本來完全是南衙北司的事,根本不用管外藩將帥的看法。但靈武郡王,可叩過兩次闕啊,若不能令其滿意,天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。

  滿關中,除了程宗楚、李詳、王卞、郝振威四位之外,就幾乎全是他的人了。

  “張相能報答什么?”邵樹德嗤笑道:“莫不是錢財美姬。”

  “靈武郡王莫要玩笑了。”使者干笑道:“涇原三州可夠?”

  “張相怕是還沒法驅使涇源鎮的武夫。”

  邵樹德坐直了身子。終于到戲肉了,之前說只愿做征西將軍什么的,兩人都知道是胡扯。

  張濬開出了涇原鎮的價,這其實有點扯淡。程宗楚死后,涇原鎮的武夫們肯定想著內部推選,以后會不會聽朝廷的可不一定。

  把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賣了,這就有點過分了,當別人是傻子呢。

  “不夠。”邵樹德也不矯情了,直截了當地說道。

  使者暗松了一口氣。只要愿意談就好,剩下的無非是價格問題。

  “涇原鎮之外,亦可晉靈武郡王為夏王。”

  邵樹德不答,反倒說起了另外一件事。

  “寶應元年,朝廷授李懷讓為潼關鎮國軍使、同華等州節度使、華州刺史。”

  “建中四年,駱元光為鎮國軍節度使,賜名李元諒,加隴右節度使銜。”

  “中和二年,授朱全忠為同華節度使。”

  “中和四年,王重簡任華州防御使。”

  使者聽了臉色發白。最擔心的事發生了!

  相比涇原,邵樹德更想得到同華!

  這兩州八縣之地,數十萬口人,物華天寶,群英薈萃,斷不是涇源可比。

  邵樹德想吃下,也可以理解。但理解歸理解,這個真不能給啊。

  “使者可是給不了?”邵樹德不輕不重地問道。

  使者苦著臉道:“靈武郡王胃口太大,確實給不了。不如,重設永泰年間之渭北節度使,領鄜、坊、丹、延、綏五州,如何?”

  邵樹德忍不住大笑了出來。

  鄜坊四州,本來就是自己盤里的菜,已經在收拾整頓了。綏州更是朔方鎮屬州。你耍小孩呢?

  “同州在渭水之北,為何不是渭北鎮屬州?華州亦有縣在渭北,為何不能入渭北鎮?”邵樹德說道。

  “靈武郡王就不擔心物議嗎?須知如今還是大唐之天下。”

  邵樹德笑笑。

  他對這個使者還是有好感的,因為他給自己提了醒:可以置一個歷史上出現過的渭北鎮嘛,將鄜坊四州、同華二州都囊括進來。

  “我只有兩個要求。一、置渭北鎮,轄鄜、坊、丹、延、同、華六州,由我親任節度使;二、我保舉一人任涇原節度使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若能應我此事,張相無憂也。”

  若不能,邵樹德沒說會怎樣,讓張濬自己去想。

  這幫朝臣,還以為自己是根蔥了。若不是我顧忌顏面,講究吃相,早就自己動手了。

  歷史上李茂貞多半沒放過這些地方,華州是韓建的,但同州肯定攥在手里。

  使者的嘴里有些發苦。

  雖說漫天要價,落地還錢,邵樹德的野心應沒這么大,多半只想著要拿下同、華二州。但恰恰是這兩個州,不好給,也不敢給啊。

  “使者可是憂心王卞、郝振威二人?放心,同、華二州我自己取,不用朝廷操心。若北司那邊有異議,某也會幫著說服。”邵樹德又說道。

  使者苦笑,拱了拱手,道:“茲事體大,須得和張相好好商議一番才行。”

  事先制定的計劃要全盤放棄了。邵樹德只答應同意壽王登基,卻直接索取那么多地盤,等于是沒出力,還要拿那么多好處,張相定然不會同意。

  再者,壽王成了新君后,看到朝廷的地盤愈發小,而朔方鎮的勢力愈發大時,又會怎么想?

  張相不得不好好考慮這些事情,仔細權衡利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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