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九章 罕日圖蘭,你敢發誓么?
“明王！”如同絕色美人般的晉離沖過來，滿臉驚慌之色。
數萬晉軍殘兵一直逃到明軍大陣之傍，這才松了口氣。
他們早知明軍善戰，兵馬又有五十萬之多，應該能擋住魅貘兵了吧？
此時此刻，他們哪里還管什么寒門武家之別？能在魅貘軍追擊下逃出升天，已經很好了。
“少君為何如此落魄。”姜藥端坐馬上，神色不滿，“晉軍數十萬精銳，何敗之速也。”
晉離兀自花容失色，他（她）撩撩耳邊的秀發，露出一絲驚艷的苦笑：“明王，我晉軍雖多，可大部是武尊兵，只有三萬武宗兵。可是魅貘——”
“魅貘兵最少都是三級（武宗），四級（武真）起碼上萬！這還不算，它們的坐騎馳狼也很厲害，戰力更甚上等萬里馬。光是它們的坐騎，都是強敵啊。”
“明王，實話告訴你，這七萬多魅貘兵，席卷晉閥三州，大敗數十萬晉軍精銳，其實根本就沒出全力。”
他丟了晉閥，此時當真五內俱焚。想到高陽天城落在魅貘的手中，他就心驚肉跳。
魅貘殺入晉閥時，他曾向身在魔域罟山部的父君晉天階求救。父君控制了罟山部上層，很容易讓罟山部救援自己。
可是罟山部屢遭大敗，喪師失地，自身難保。整個罟山部的聯軍都處于戰略守勢，根本無暇救援晉閥。
父君只給了他一句話：“能守就守，守不住就逃，逃到明國。”
父君也沒想到，魅貘能突然攻破箜篌關，突然戰力大漲。
此時此刻，見識過魅貘兵的強大，他對于收復故土已經沒有信心了。
明軍將士聽晉離說魅貘偏師竟然還沒有出全力，對他的話都有些不信。
什么？七萬多魅貘兵打的晉軍全軍覆沒，短短一個多月橫掃三州，竟然還沒有出全力？
是不是太夸張了，為自己的無能尋找理由？
一個準圣修為的晉閥將主說道：“我家主公說的句句屬實！明王，以我所見，魅貘雖是偏師，可最多只用了六七分力。”
“哪怕是戰死的魅貘兵，都會化為陰煞繼續搏殺，直到徹底湮滅為止，實在難纏至極。”
“其他不說，它們每兵配備兩頭馳狼坐騎，卻只有一頭參戰！”
“故意保留實力，怕是為了故意吸引神洲援軍，好更方便的消滅！”
回想魅貘兵的強悍兇狠，他兀自心有余悸。尤其是魅貘兵戰死后竟然化為陰煞繼續戰斗，讓他難以忘懷。
明軍大將端木弘道聞言冷笑道：“你們自己不堪，就夸大魅貘，長蠻族志氣，滅自己威風。難道你們把魅貘說的不可戰勝，就能掩蓋無能？”
另一個晉閥重臣說道：“我晉軍也是強軍，的確盡力了。可魅貘兵實在難敵！它們天生擅長箭道，箭術極強。萬人齊射，竟然能形成箭域！”
“魅貘兵血氣和肉身強悍，似乎天生就是煉體強者。它們之前的確沒有出全力。哼，你們試試就知道了！魅貘兵號稱滿萬不可敵，不是沒道理！”
“說句難聽的話，魅貘兵簡直是天底下最強的兵，最狠的兵！”
姜藥道：“是否夸大其詞，很快便知。端木將軍，列陣迎敵吧。它們，來了。”
他對魅貘的了解無人能及。正因為深知魅貘族的難纏，他才干脆不說，免得有損軍心。若魅貘兵不強悍，早就被徹底滅族了，焉能還有今日？
“諾！”端木弘道領命，立刻祭出將印。
各級將主紛紛祭出自己的將印和令旗。主帥姜藥也不慌不忙的祭出全軍帥印。
嚴陣以待！
“嗷嗚——！”
隨著魅貘大軍逼近，馳狼的恐怖嘶吼也驚天響起。
馳狼，白尾長耳，大若牛馬，兇殘成性，嗜血如狂，是遺棄大草原上特有的兇獸，也是魅貘戰士獨有的坐騎。
每個魅貘兵，都配備兩頭馳狼，速度極快。這也是魅貘兵戰力強大的原因之一。它們的馳狼，戰力比上等萬里馬更強。
它們和自己的主人一樣，同樣喜歡吃其他種族。
十幾萬頭馳狼奔馳起來，兇煞之氣簡直要化為實質了。整個北方，都是鬼哭狼嚎之聲。
“魅貘兇煞竟然以馳狼為坐騎！”司獸將軍秦雀驚愕道。
她勒馬走到姜藥身邊，略顯刁蠻的小圓臉上滿是遺憾之色，“主公，我能馴化很多妖獸，卻不能馴化馳狼。唉，它們是禽獸不如。”
“馳狼奔馳如電，故名馳狼，乃是兇煞肅烈之氣所生，不是真正的妖獸，而是一種獸形的兇煞怪物。”
秦雀對于任何妖獸都很了解，可她知道，馳狼不是真正的妖獸。妖獸要有妖氣，可馳狼沒有妖氣。
“我知道。”姜藥聽了秦雀的話點頭，“寡人也沒想過讓你馴化馳狼。”
他比秦雀更了解馳狼。仙界有很多外形像蟲魚鳥獸的生靈，卻不是真正的蟲魚鳥獸。同理，像人的東西未必就是人。
魅貘族自古以來引以為傲的馳狼坐騎，就是“類妖獸而非妖獸”。
是一種詭異怪獸。
它們只有煞氣，沒有妖氣。封妖印都無法升降它們的血脈，不能收集它們的愿力。
“轟轟——”
僅僅七萬多人的魅貘偏師，卻硬生生造成百萬大軍的氣勢。就是秦宇和端木弘道等明軍大人物，也齊刷刷的露出凝重之色。
第一次見到魅貘兵的明軍將士，此時都發現兇名赫赫的魅貘兵是什么樣子了。
它們灰色皮膚，下巴像是鏟刀高高翹起，鼻子如鷹鉤，眸子煙灰色，嘴唇極薄如線，嘴角下撇，下巴生著十幾根漆黑粗大的鼠尾般的胡子。
耳朵上掛著獸骨環，額頭上繪著一只狼眼。
這種尊容，不能用丑陋來形容，因為丑陋這個詞用在它們身上，實在是蒼白無力，應該是獰惡，兇殘，嗜血，陰狠！
更加奇怪的是它們的胳膊。
它們的胳膊，是三節！
三節的胳膊，不但極長，看上去也很是詭異，就像是蜘蛛等蟲族的肢腳。
加上濃郁無比的血氣和煞氣，看上去說不出的彪悍，野蠻，兇戾，就仿佛一群亂世兇煞，充滿禍亂天下的桀驁狂狺。
它們都背著一張黑色的大弓，一壺大箭，裝著密密麻麻的骨箭。這種弓箭，充滿著一股死亡的煞氣。
姜藥當然知道，這是魅貘族自古相傳的破陣箭。上古時期，對仙朝天兵威脅最大的，就是破陣箭。
破陣箭用北溟的鬼鮫獠牙煉制，用血煞之氣發射，戰陣之上，能形成強大的箭域。
每個魅貘兵都騎著血眸霜牙的馳狼，后面還跟著一頭。馳狼作為戰獸，還能凝強大的獸域。
魅貘大軍的戰域最少由四種域疊加組成：陣域，煞域，箭域，獸域。
這使得魅貘軍的戰域，攻擊力和防護力更強大。
魅貘兵都穿著骨甲。這是魅貘族獨有的白奜骨甲，是高達四級的防護真材，性能比神洲主要裝備的二級制式盔甲強出一大截。
魅貘兵的攻擊方式很單一，也不修煉各種術法戰技，而是完全靠與生俱來的殺戮和戰斗天賦，自成體系。
平心而論，從戰力上講，的確算是最強的兵源了。
轉眼間，魅貘大軍就來到明軍陣前。
一桿獰惡的狼頭大纛，懸浮在魅貘大軍之上。大纛之下，是一個身披白色大氅，頭戴黑羽的魅貘貴族。
姜藥的神識一掃，就判斷它是一頭七級魅貘，骨齡卻不大，不到兩百歲。
不到兩百歲的七級魅貘，絕對是個厲害角色。
讓姜藥驚訝的是，魅貘大將身邊，竟然還有一個人族女子。
而且這個人族女子，他還認識。
天鉤門的鉤子：曲鋏！
作為鉤子，地位就相當于劍門的劍子。天鉤門在多年前，是和劍門同樣強大的超級宗門。
天鉤門和劍門是世仇，后來被劍門大敗，一蹶不振。一氣之下離開中域，竟然遠走極北，投奔了魅貘族。
姜藥掃了曲鋏一眼，目光玩味。之前，他聽說曲鋏和表哥穆鉞走的很近，一度以為曲鋏會嫁給穆鉞。
可是現在，曲鋏卻跟隨這支魅貘偏師，入侵西域。
曲鋏也目光復雜的看著姜藥，神色同樣很是玩味。
“嗷嗚——”數以萬計的馳狼兇獸馱著魅貘兵，狼吻拄地的低吼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明軍的戰馬也是騎兵的戰獸，可是此時看到對方的馳狼戰獸，竟然都露出驚惶之色，騷動不安的刨著蹄子。
雙方還沒有開打，首先明軍的坐騎戰獸就敗了。坐騎一旦沒了戰意，軍陣戰域和攻擊輸出就要打折扣。
姜藥無奈的看了看明軍的戰馬。封妖印的妖愿力太少，根本無法強化這么多戰馬，那需要海量的妖愿力。
秦宇等明軍大將，都是如臨大敵。
直到此時，他們才發現，晉軍全軍覆沒一點都不冤。而且，魅貘軍應該還沒有出全力。
他們也終于明白，為何罟山部兩三百萬聯軍，八倍兵力都守不住螭山防線，被三四十萬魅貘西路軍攻破箜篌關。
此時此刻，魅貘軍終于停了下來，和明軍對峙，兩軍相隔只有二十里！
繪著狼頭的大纛和繪著日月龍旗的大纛，遙遙相對。
兩軍恐怖的大域之下，整個天地之間都似乎凝固了。
氣氛緊張到極點。
明軍五十萬，魅貘只有七萬多。乍一看，明軍是魅貘七倍兵力，應該占據絕對優勢。
其實不是那么回事。
姜藥心中明白，這一仗很不好打。
北征明軍雖有五十萬，可最精銳的丘南（恒州）元從老兵，只帶了十萬。
其次是這些年秦宇監國時訓練的驤州兵和阜州兵，也帶了十萬。
還有五萬是秦雀統領的妖獸軍。
剩余的二十萬，都是降軍！
這二十萬降軍，數月前還是武閥聯軍的兵馬，被篩選編入明軍不久，戰力和受到多年變法洗禮的丘南元從差了一大截。
所以，明軍雖然人多勢眾，但戰力參差不齊。
而且，明軍仍然是以武尊兵為主，武宗兵只有六萬人，武真兵更是只有五千。
可即便如此，這也妥妥是明軍主力了。留守明國七州的，只剩二十多萬人。
反觀魅貘軍，都是三級（武宗）以上！四級（武真）的也有上萬騎！單兵平均修為高出一級！
看上去兵力是魅貘的七倍，可其實根本不占優勢！
若是此戰敗了，那么整個西域都將淪陷。
明國將亡。
正在明軍上下嚴陣以待之際，忽然魅貘大將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話。
隨即，他身邊的曲鋏就大聲翻譯道：
“我！罕日圖蘭！”
“奉大魅貘國可汗、射日者、摩爾根答剌、遺棄草原的支配者、北溟冰原的主人、祇婆之子、復仇之王孛兒鐵木的王命，來征討你們！”
好家伙，七個頭銜啊。
明軍將士聽到翻譯，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。
姜藥是能聽懂魅貘語的，都不需要曲鋏翻譯，他都知道魅貘大將說的什么。
曲鋏的翻譯，其實還算是美化了，變得客氣了些。
對方原話是：“…你們命中注定的主人…來征討他的奴隸。”
其實是八個頭銜。
接著，那魅貘大將再次說了一段話，曲鋏再次翻譯道：
“若是你們愿意投降，甘心為奴，你們將得到祇婆的寬恕和赦免。你們將會得到免吃牌…若是你們反抗，你們將葬身勇士之腹，不入輪回…”
姜藥冷哼一聲，打斷曲鋏的翻譯，用鞭子指著罕日圖蘭。直接用魅貘語說道：
“罕日圖蘭，你敢不敢對你的可汗孛兒鐵木發誓，對你們的祇婆神發誓，你在大敗之后，不會逃走，而是和寡人死戰到底？”
“回答寡人，你敢發誓么？”
明軍將士和晉軍殘兵想不到，明王竟然會說魅貘語。
罕日圖蘭也萬萬想不到，對方統帥會說魅貘話！
魅貘族本來就性格暴戾，罕日圖蘭聞言，恍如受到天大侮辱。這個魅貘貴族指著姜藥，用詛咒般的語言說道：
“祇婆不會原諒對神明不恭的自棄者，魅貘勇士不會原諒弱不處卑的可憐人。只要北溟的冰川沒有消失，蘇醒的神明就不會同情你們。”
“罕日圖蘭向無所不能的祇婆神發誓，向偉大無敵的魅貘可汗發誓，我將親自砍下你的頭，吃了你的血肉和魂魄，碾碎你的骨頭。”
“因為你的狂妄和無禮，你的部下都會悲慘的死去，再也無法得到寬恕！”
姜藥聞言大笑，聲震蒼穹，難掩睥睨天下的雄邁之氣。
卻見明王揚鞭道：“罕日圖蘭，你膽子不小。那就從你開始吧。”
說罷，就發出一道軍令意念。
“轟——”
下一瞬，五十萬人的明軍戰域，就遽然爆發，鋪天蓋地降臨。
自從渡劫入道，恢復記憶之后，姜藥操縱軍印的能力，已經當世罕有敵手。
幾乎同時，魅貘軍的綜合戰域，也爆發了。
轟轟轟！
兩軍戰域相互碾壓，頓時天昏地暗，空間碎裂。
“嗷嗚——”
馳狼發出可怕的嘶吼，強大的獸域也瞬間凝聚。
魅貘兵整齊劃一的拉弓射箭，恐怖的箭域憑空生出。帶著死亡煞氣的骨箭流星般射出，轟向明軍大陣。
破陣箭域！
魅貘軍的攻擊頻率簡直迅猛如虎，一上來就是極度兇殘，爆發力之強無與倫比！
晉軍殘兵一看，第一反應就是：繼續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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