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沈遮就回到了他發現翠沆草的地方。
尚未靠近,就已經看到了眾多符箓爆開后的痕跡。
原本茂密的樹林,幾乎蕩然無存。
翠沆草自然也是灰飛煙滅。
四周還散落著幾塊衣袍跟血漬,讓沈遮精神一振的是,他看到了一條手臂、一條腿,斷口處都鮮血淋漓。
地上一溜血漬,正朝遠處急速離開,恰與水晶鏡上紅點的軌跡相符。
不用說,肯定是有人受了重傷,被同伴帶著想逃!
看來自己之前果斷放棄翠沆草是對的。這種情況下,居然還不放棄同伴,看來來者不但是同出一域,而且頗有情誼。
若是未曾退走,那倒霉的就是他了。
但是,現在獵人與獵物的關系顛倒,他才是捕獵者。
想到此處,沈遮加快速度,照著水晶鏡顯示的位置追上去!
沿途血漬不斷,滴落在地面、草葉上,時不時看到凌亂的腳印,這讓沈遮精神尤其振奮。
半晌后,他的視線內,赫然出現了正亡命奔逃的二人。
其中著灰袍者四肢完好,健步如飛,嚴嚴實實裹在一襲玄色袍服中的修士卻肢殘腿斷,只能被同伴背在背上,渾身浴血。
察覺到沈遮的出現,這兩人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,原本的速度,猛然加快了一截!
“跑得了么?”見狀,沈遮冷冷一笑,沒有絲毫遲疑,整個人仿若南域遴選中的公治言一樣,宛如燒壞的陶瓷般訇然破碎,下一刻,所有碎瓷受到無形的牽引,迅速出現在奔逃中的兩人身后,瞬間現出沈遮的身影。
骨戟悍然掃出,直指灰袍修士的雙腿!
咔嚓。
木材斷裂的脆響傳出,“灰袍修士”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打斷成兩截,斜飛而出。
沈遮一愣,就在這個時候,那一直伏在“灰袍修士”背上的玄袍修士,忽然一個倒仰,雙手之中寒芒閃爍,刷!刷!刷!
玄袍修士以間不容發之勢撞入沈遮懷中,一瞬間短匕連揮,饒是沈遮迅速瓷化,也仍舊被捅了好幾下。
須臾,從碎瓷恢復成肉身的沈遮半身瀝血,驚疑不定的看著玄袍修士。
對方抬起頭,整個身體靈巧的一陣收縮,瞬間就從疑似斷手斷腿的重傷,恢復成完好無損。
“還是齊師兄算無遺策!”與此同時,不遠處的樹梢上,倏忽倒掛下一名綠袍修士,桀桀怪笑,“果然以傀儡偽裝肢體折損后,此人想也不想就獨自追了上來…合該我們師兄弟今日開張!”
“你們是北域齊壘,葉子誠!”沈遮瞳孔驟然收縮,脫口而出。
他不像裴凌初入宗門,拜進重溟宗外門已經多年,雖然最熟悉的莫過于外門南域,但對于北域也有所了解。
尤其四域遴選結束之后,沈遮等人都被各峰長老提點了一番其他域天驕的情況。
北域齊壘跟葉子誠,是僅次于北域魁首爾朱崆的天驕,兩人傳聞是同鄉,自幼關系密切,自從入宗后,配合無間,甚至連爾朱崆這個北域實際上的大師兄,對他們都頗為客氣。
這么兩個人,就算完好無損的情況下,他一對一,都未必能討得了好,何況如今還是以一敵二,對方偷襲在前?
沈遮想也不想,整個人再次瓷化,轉頭就跑!
“哈哈,你剛才說的話自己忘了?”見狀葉子誠露出戲謔之色,獰笑道,“跑得了么?!”
話音未落,他手中陡然出現一把墨色長弓,弓身纏繞著一條蛇魂,雙眸灰白,不住吐著信子,嘶嘶作聲。
葉子誠雙手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血色手套,從儲物囊中取出一只通體鏤刻著無數符文的羽箭,張弓搭弦,嗡!
羽箭去勢如電,直指沈遮背心!
正在奔逃的沈遮頓時感到被一股陰冷的殺意鎖定,不禁亡魂大冒,急速變幻方向,試圖躲開。
只是羽箭宛如附骨之疽,任憑他如何閃避都死死咬住,緊追不舍!
噗嗤。
很快,箭矢入體的悶響傳來。
羽箭甫觸及沈遮身軀,立刻化作一條半透明的蛇魂,灰白的眸子里閃爍著怨毒之色,蛇口大張,獠牙森寒,狠狠咬下!
“啊!!!”沈遮只覺得一股劇痛傳來,圣宗弟子對于尋常血腥痛苦都有著相當的耐受,但羽箭所化蛇魂,一口咬下,傷到的卻不是肉身,而是神魂!
發自魂魄深處的劇痛,讓沈遮難以自制的發出一聲尖叫。
然他畢竟也是南域層層遴選出來的天驕,縱然實力不敵北域這二人,心性卻并非無一是處,關鍵時刻,硬生生忍住腦中傳來的暈眩,周身血光一閃,赫然是動用了燃血大法逃命!
鏡中天畔,水榭內。
域主莫振衣神色平靜,飛顱峰長老與李屏都專心致志盯著某處方向,關心著自己峰的天驕情況,唯獨鬼手峰長老面沉似水。
雖然沈遮不敵他域天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,畢竟若非前不久羅樵師徒出事,南域這五個名額,幾乎都會被羅樵的徒弟占據,連公治言都未必能夠名列其中。
此番遴選,沈遮能夠入選,不過是羅樵諸弟子死的死叛的叛,才有了機會。
但也沒想到,南域這次運氣這么壞!
魁首裴凌才進去就碰見了地道筑基的盧懸,萬幸裴凌也夠強,總算沒有一上來就給東域送一血;沈遮剛剛發現一株翠沆草,就在算計中落敗于齊壘、葉子誠!
問題是,沈遮不是裴凌,顯然無法靠實力翻盤。
“該死的。”鬼手峰長老心中暗暗焦急,“這才剛剛上來就動用燃血大法,接下來就算能夠逃出生天,稍微遇見厲害點的妖獸或者困境,又或者再次遇見其他域的修士,也將十死無生!”
“如此我鬼手峰接下來十年的資源可要怎么辦?”
“北域的齊壘、葉子誠,到底是什么氣運,竟然能夠一上來就碰在了一起…呸!他們怎么就碰見了沈遮,而不是碰見了裴凌!”
正心急如焚之間,鬼手峰長老晃眼看到了沈遮奔跑前方的情形,愣了愣,不由大喜過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