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34 一首歌

魔都，某處小區　　房間的客廳里，方蘭一臉怨氣道“爸，你看這個學生，為了躲我，人都跑到香江去了。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方紹德笑了笑，道“不是去辦事嗎，哪是為了躲你啊。”

　　“都一樣。”方蘭一臉堅持道。

　　“好吧。”方紹德苦笑，沒在意女兒的小脾氣，畢竟對方剛剛出道發布的歌曲反響平平，心情肯定會有些不好。

　　不過方紹德并不覺得這是壞事，對于那些沒背景的新人或許如此，但有他在背后撐著，女兒還有很多次機會去嘗試，倒是可以趁機磨磨她的性子。

　　混在娛樂圈，即使背景資源一樣不缺，情商太低也還是不行的，方紹德其實希望女兒能多經歷幾次挫折，畢竟不經歷風雨，哪能真正的成長起來呢。

　　“爸，你就不能跟他說說嗎，他是你學生，肯定要聽你的話啊。”方蘭低聲細語道。

　　聽到女兒老話重提，方紹德很想將早就說過的那番話再次說一遍，但不等他開口，方蘭就接著道“爸，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，才沒有跟他邀歌，但你至少讓我在娛樂圈站穩腳跟吧，如今這樣的十八線身份有沒有他保護根本沒有區別啊？”

　　聽到這樣一番無理狡三分的話，方紹德也不知該笑還是不笑，他知道女人生氣的時候從來不講道理，也明白如何對待，但當這個對象換成自己女兒的時候，他才知道這確實是個無解的難題。

　　老實說，邀歌這個電話他可以打，他也相信打了電話后對方一定會寫好歌傳過來，但這用的都是人情。

　　精于世故的方紹德很清楚，人情這東西是越用越廉價的，就跟通貨膨脹似的，一次兩次可以，三次四次你讓別人怎么想，所以人情一定得用在最關鍵的地方，絕不是現在。

　　這道理很淺顯，也很容易懂，可惜他知道女兒聽不進去，現在的她只想出名。

　　本以為出道的挫折能讓她看明白一些事，誰料到她只想到自己的資源還不夠，這樣的想法不能說錯，但閨女啊，你真以為咱家是開礦的啊？

　　方紹德有心說女兒幾句，但看到女兒臉上倔強與期待的神情，他知道無法拒絕了，因為這樣的表情他見過很多次，每次方蘭特別渴望什么東西的時候，她就會露出這樣一副表情，而每次方紹德都會滿足她。

　　方蘭的母親在她七歲那年去世了，為了不讓女兒的成長受到影響，方紹德可謂傾盡了所有。

　　其實方紹德也想過是不是再娶一個，以他的身份這件事并不存在什么難度，只是女兒對此很抗拒。

　　方紹德記得很清楚，某次約會結束回家，他發現家里一片漆黑，深怕女兒有什么事的他趕忙滿屋子找人。

　　他找遍了屋子也沒發現女兒，打電話也沒人接，急的他都快報警了。

　　忽然他想起了一個地方，趕忙來到擺放妻子遺物的衣櫥，打開一看，果然看到了蜷成貓兒狀的女兒。

　　女兒已經睡著了，但滿臉的淚痕，顯然哭過，再結合這個擺放妻子遺物的地方，他瞬間明白了。

　　當他抱起女兒準備將她送到房間里的時候，女兒醒了，睜開朦朧的雙眼，看見了自己的爸爸。

　　“爸爸，你一定要娶那位阿姨嗎？”

　　方紹德到現在還記得女兒當時問出這句話的表情，滿臉的淚痕，帶著三分倔強和三分期待，還有四分的小心。

　　哄著女兒入睡之后，他打電話跟剛剛約會的女友分了手，兩人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，既然他沒辦法再娶對方，那就不能耽誤她。

　　這是方紹德第一次無條件的答應女兒的請求，那一年，她九歲。

　　往事已矣，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兒，方紹德既有驕傲又感無奈，女兒想要成名的執念實在太深，再不讓她享受成名的滋味，方紹德也不知她會做出什么傻事，作為父親，他不愿去賭，只能妥協。

　　看到父親被說服，方蘭內心一喜，她就知道父親無法抗拒這一招，畢竟從小到大百試百靈。

　　等到父親掏出手機播出那個號碼時，方蘭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成名之后的場景了，她已經預想了很多次，但從未有一次感覺自己離成功這么近。

　　等電話接通，方蘭的心砰砰直跳，不斷加速，即使知道方言應該不會拒絕，但依舊有那么萬分之一的幾率會被拒，所以她立時屏氣凝神，側耳靜聽。

　　“喂，是老師嗎？”電話里傳出了方言的聲音。

　　“對，是我。”方紹德低沉著嗓音道，雖然做出了妥協的決定，但卻違背了當初跟方言定下的約定，這讓方紹德難免有些尷尬。

　　“有事？”方言問道，聽出了不對勁。

　　“對，想跟你幫我女兒邀首歌。”方紹德道，只用了一秒就調整了心態，在女兒與面子之間，孰輕孰重，他還是分得清的。

　　這話出口之后，電話那邊一下子沉寂了，方紹德知道方言在考慮，不敢擺老師的架子催促，耐心的等待著。

　　也不知過了多久，只知道每一次心跳過后，他的心情就低落一分。

　　終于電話那頭又傳來了方言的聲音：“其實歌早已寫好了，是電影天若有情的同名主題曲，等電影開拍后我就準備聯系她的，既然她現在就要，我等會就讓經紀人把歌曲傳給您。”

　　聽到這話，方紹德也說不清心里什么滋味，只感覺打翻了五味瓶，酸甜苦辣咸都有。

　　“好。”方紹德回道，隨即主動掛斷了電話，神色復雜。

　　方言的做法跟他當初猜測的一模一樣，可方紹德此刻卻沒有任何的欣喜，因為一切都被這個主動打出去的電話破壞了，怪誰呢，女兒，還是自己？

　　電話打完了，但父親的神色卻顯得郁郁寡歡，方蘭的心猛的咯噔一下，有了不好的預感，但心里還是帶著萬分之一的期待問道“爸爸，怎么樣了？”

　　聽到這句話，方紹德稍稍回了神，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道“放心，他答應了，很快會把歌曲發給我。”

　　“呼，嚇死寶寶了，我還以為失敗了呢。”方蘭嬌嗔道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，不停的擺動手掌為自己扇風。

　　不過隨即她臉色一變，脫口而出道“那爸爸你…”

　　話未說完，她就意識到應該是自己的問題，畢竟當初爸爸說過不會為她跟方言邀歌的，只是如今妥協了，不得不違背了初衷。

　　想到這里，方蘭面帶愧色道“爸爸，對不起，是我太任性了。”

　　她以為自己會聽到父親原諒的話語，因為以往每次都是這樣的，任性過后道個歉就算完事了。

　　但這一次，父親一直保持著沉默，良久之后，方紹德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間，只留下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。

　　“唉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