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99 年前瑣事(8)

　　大年三十這天，方言早早的起了床，因為今天要祭拜天地。

　　往年這事都是方言父親方建華做的，但今年方建華受傷，正好兒子方言也出息了，方建華便把這事交給了兒子。

　　另外在古代來說，祭拜天地這等大事通常都是由族長或一家之主做的，現代人雖然不在意這些了，可方言也明白父親這一次算是正式將一家之主的位置交給他了。

　　家不大，就三個人，但這一家之主的位置依舊讓方言感到沉甸甸的，因為這不僅是一種責任，更是一家之姓的血脈傳承。

　　祭拜天地的過程并不復雜，母親負責燒飯做菜，方言則是燒香磕頭，爾后將飯菜在桌子上按照一定的順序擺好，插上規定好數目的筷子。

　　一切都是有流程，有規律的，雖然方言第一次做這事，但他卻不慌不忙，因為從小到大，他從爺爺看到爸爸，一年兩次，七月半和年三十，看也看會了。

　　桌上的飯菜擺好后，一家之主當先磕頭，磕頭也是有講究的，要么一拜一叩，要么一拜三叩。

　　一家人叩頭結束后，方言開始燒紙錢，不僅屋內要燒，還要在屋外燒幾張給那些孤魂野鬼。

　　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神，方言不知道，但對于這些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方言還是遵守的，他覺得自己可以不信，但不能不敬。

　　一切結束后，母親將飯菜又拿回廚房重新燒了一下，爾后一家人吃了午飯，方言便帶著紙錢去上墳了。

　　爺爺奶奶的墳，騎自行車大概十分鐘就到了，是在一處荒山上。

　　過了馬路后，一路上盡是墳堆，很多人家的先人都埋在那里。

　　而在荒山另一頭，還有一處都姓方的幾戶人家，這是方言曾祖父的留下的另一脈。

　　相比較方言爺爺的這一脈單傳，他這兄弟倒是生有五個兒子，可謂人丁興旺。

　　方言沒去拜訪這幾家親戚，而是直接來到爺爺奶奶的墳，叩頭燒紙，爾后又清理了一下墳墓周遭的雜草。

　　以前沒錢，方言也沒想太多，但此刻富裕了，他看著爺爺奶奶這孤零零的墳墓，心里想著是不是該花錢修一修。

　　前幾年他家隔壁的閆家就將祖先的墳墓修過一次，方言路過那里的時候看到過，水泥澆筑的地面確實有幾分氣勢，一看就知道后人發達了那種。

　　而他如今的身價可謂十倍于閆家人，他若想修墳，自然不愿小打小鬧，最好能將所有方氏的墳遷到一起，再弄個祠堂，修個族譜什么的。

　　不過這事急不來，而且真要做也是他父親方建華去聯系，畢竟他雖然接手了自家的一家之主的位置，但在親戚眼里，方建華一天沒老，這個家還是他父親說的算。
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方言碰見了不少熟人，都是來上墳的，打了招呼便離開了。

　　回到家，方言沒有閑下來，趕忙開始貼門聯。

　　到了下午兩點鐘左右，方言結束了所有事，可以稍稍玩一會了。

　　不過他沒去找那些童年的小伙伴，大家相聚一般都在明天，這時候大家都在忙著上墳和貼門聯，他還是不去打擾了。

　　畢竟不是小時候了，這時候方言的同齡人基本都結婚了，有的速度快的，孩子都開始蹣跚學步了。

　　每個人基本都成了家里的頂梁柱，身上也有了責任，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的玩耍了。

　　小時候一直期盼的長大成人，眨眼間目標實現，但這樣的結果想必所有有過期盼的人都無法接受，因為明明長大是為了更好的玩耍，卻不想別的事情也跟著多了起來。

　　這樣想想，或許還是小時候沒心沒肺的玩耍好一些，可惜人生沒有后退，只能前進。

　　方言來到樓上自己的小書房，打開自己珍藏的盒子，一摞的日記本映入眼簾，這里面寫著方言所有青春的回憶。

　　從小學四年級開始寫日記，一直到大學畢業，方言都保持著寫日記的習慣。

　　起初是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，每周交幾篇日記鍛煉寫作文的能力，后來則是開始記錄心情，再后來不用交日記了，便開始寫那些不能說出口的心事。

　　每個人都有心事，有的人會選擇找朋友傾述，也有的人會選擇大醉一場將一切深埋心底，而方言則是選擇通通寫在日記本里。

　　因為人的記憶真的太具備自我欺騙了，很多時候，你回憶過往看見的總是你想看見的，而不是事情原本的真相。

　　將當時的一切記錄下來，回頭再看，可能不是那么美好，但卻已經釋懷了，留下的就是會心一笑的自嘲或驚喜。

　　一下午的時光，方言就在房間里翻閱著以前所寫的日記，懷念逝去的青春。

　　到了晚間，無數的新年祝福短信來了，往年方言或許只能收到十幾二十個，但今年他做了太多事，認識了不少人，這信息自然翻了十倍還多。

　　除了周漁，陳耀，林琪幾人，剩下不太熟悉的，方言直接選擇批量回復了。

　　晚上吃的是湯圓，依舊是母親手搓的，象征著一家人團團圓圓。

　　以往吃飯之前，小時候的方言還有一個項目——爬門頭，希望新的一年能長得更高，但現在卻不會再這樣做了，不過他希望等自己有了孩子那一天能繼承這個傳統。

　　洗漱一番后，一家人上了樓，爾后就到了收壓歲錢的時候。

　　往年都是方言收這錢，但今年方言掙了大錢，該輪到他出錢了，他沒小氣，直接給父母的壓歲錢里放了一千塊，另外還有一張存了十萬的卡。

　　他以為今年不會有壓歲錢了，沒想到父母還是一人給了他一百塊，還說這錢等他什么時候娶了老婆才會停。

　　之后方言和家人一起窩在床上看春晚，盡管這節目再沒有小時候看起來那么有滋有味，但作為一種從小到大的傳統，他還是希望能夠一直保持下去。

　　到了十一點左右，困意襲來，方言便回到房間了。

　　他要小睡一會，過了午夜十二點，他還要去放鞭炮，迎新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