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羽雪回頭瞧了他一眼,又別過頭去,道:“那怎么行?”
“那上面還得要你親自簽字畫押呢。”
凌逸無奈,道:“那…你把和離書拿出來,我給你簽字畫押便是。”
慕羽雪卻道:“我也沒有,你…你自己寫一份吧。”
凌逸沒想到這東西還這么麻煩。
“我不會寫啊,我又沒寫過那種東西。”
慕羽雪臉上微紅,“說得好像我寫過一樣…”
既然兩人都不會寫,只能另找別人幫忙。
凌逸看看前面的方向,道:“再往前一段,應該快到臨安城了,里面找個文房先生代寫吧。”
慕羽雪嗯了一聲,沒有說話。
兩人又走了一段,慕羽雪忽然開口道:“那個黑煞寨…真的是你除掉的?”
“嗯。”
凌逸回答得很簡短。
“那…里面的人呢?”
“埋地下了。”
慕羽雪眼中露出驚訝之色,卻沒有繼續追問,而是換了一個問題。
“怎么想到要在那里弄那么大一個石碑的?”
凌逸輕輕一笑,道:“也沒什么,就是當時只有我一個人,一個旁證都沒有,感覺需要留下點什么憑據。”
“再者說了,將來那里說不定還會成為很多人參觀打卡的地方,沒點東西怎么行?”
慕羽雪哧地一聲笑了出來,又很快斂住,再次把目光望向別處。
“信焰一出,武宗會盟的人就會來了吧,哪里還需要什么憑證?”
“還有…說什么,什么打卡?”
“簡直要把人笑死。”
凌逸聳聳肩膀道:“等武宗會盟的到了,再問一大堆問題,時間都耽誤了,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。”
“黑煞寨都除掉了,這可是一個老大的功績,你還覺得不夠嗎?”慕羽雪回道。
“當然不夠,距離我想要的,還差得遠。”
“那你究竟想要做到什么程度?”
“反正…挺多的,也不知道時間夠不夠…”
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,沒多久,就走到了臨安城。
進了城之后,凌逸對慕羽雪道:“我要去幾個地方轉轉,你去找人寫和離書,然后在客棧碰面。”
牽著毛驢在臨安城中轉了一下,兩個時辰后,凌逸回到了客棧,慕羽雪卻還沒有回來。
一直到天色漸黑,慕羽雪才從外面施施然走了進來。
“寫好了?”凌逸開口問道。
“唔…”慕羽雪不置可否,卻道:“…好餓啊,先吃飯吧。”
凌逸有些古怪地瞧了她兩眼。
這丫頭巴巴地追了這么遠,不就是為了一紙和離書嗎?
“你把那東西拿出來,先把事情了結了再吃吧。”
慕羽雪輕輕垂下頭,低聲道:“那個,沒找到會寫的文房先生…”
說話間,嘴角輕抿,裙擺下的腳尖輕輕在地板上來回摩擦。
凌逸呆了一呆。
“不會吧,這東西,應該不是很難寫吧…”
畢竟在凌逸的認知里,這種東西與尋常百姓息息相關,應該屬于基本文書類型。
但是慕羽雪說沒找到,那她手里就沒有寫好的和離書。
沒有和離書,也就談不上簽字畫押,這事兒就沒有完。
“那個,要不你先回去吧,武宗大會時,我會去到會場,到時候再寫吧。”
慕羽雪低著頭道:“武宗大會,那還有三個月呢…”
凌逸不由得呼吸一滯。
“原來你是著急要嫁人啊!”
慕羽雪白皙的臉兒刷地紅了,抬頭瞪了他一眼,道:“我是怕你死在外面了,那不就沒有人給我簽和離書了嗎?”
凌逸不禁笑了起來。
“我死了那不正好嗎,連和離書都省了。”
“你想嫁誰就嫁給誰。”
慕羽雪也發覺自己的話里似乎有些問題,不由得有些發窘,“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…”
停下腳上的動作,慕羽雪輕聲道:“要不,我跟著你再走一段,說不定,后面就能遇到會寫的人了…”
凌逸不由得輕輕皺眉。
按照行程,自己往后一段時間去到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偏僻。
這丫頭跟著自己,雖說談不上什么麻煩,但終歸也是不太方便。
慕羽雪似乎看出他的顧慮,開口道:“前面還有幾處城鎮,去到之后,我覺得…”
“應該能找到人吧?”
目前暫時沒有什么好的辦法,凌逸只得道:“那這事就只有你操心了。”
“我手里有事兒,頂多你那邊寫好之后,我給你簽字畫押。”
“嗯…”慕羽雪應了一聲,忽爾展顏一笑,“吃飯吧,好餓啊。”
客棧里的飯菜簡簡單單,比較清淡,但也并不難吃。
凌逸今天與黑煞幫打了一場大架,又趕了這么遠的路,其實也早就餓了。
呼嚕呼嚕扒著飯菜,一通的狼吞虎咽,絲毫沒有顧及什么形象。
慕羽雪看他吃得粗豪,不禁又笑出聲來。
“你好歹也是云霄門的少門主,平常間也沒有人虧待過你,怎么吃起東西來,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。”
凌逸的半張臉都埋進了碗里,含糊道:“我到這個世界的時候,可不就是餓著肚子來的么。”
慕羽雪停住筷子,一雙大眼直直看著凌逸。
“我爹說,你從前那些胡作非為,都是裝的。”
“他說你其實是另有計劃。”
凌逸眼皮也不抬一下,扒拉一大口飯。
“谷主英明!”
但慕羽雪卻將身體向前靠了靠,湊近過來道:“但是我覺得,從前那個凌逸,和現在的你,其實根本就是兩個人。”
“比如…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?”
凌逸放下碗,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,點點頭。
“小姐聰慧!”
慕羽雪終于有些來氣了,鼓著腮幫道:“這也英明,那也聰慧,那倒底誰說的才是對的呢?”
凌逸啜了一口茶水,平靜地看向慕羽雪。
“這個問題,重要嗎?”
慕羽雪一下愣住。
隔了半晌,才垂下眼瞼,把筷子伸進菜盤子里用力戳了幾下。
“就隨便問問…神氣什么…”
吃完飯后,兩人便各自回房。
凌逸拿出幾頁紙箋,放在桌上,目光微沉,從上面的文字細細看過去。
這些紙上都是從那幾個前來云霄門“揚名立萬”的門派那里獲取的信息。
而凌逸特意挑出來的這幾張,則全是關于“松風迷霧”那個案子的內容。
松風迷霧。
一場發生在十六年前的離奇舊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