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與死(四)
些許不屑的表情在艾蓮娜的臉上浮現，她的嘴角朝著一邊撇去，語氣更是捎帶上了如同嘆息般的無奈。
“只有這點本事的話，那還真是不夠看了。”
的確。
如果只是僅此而已的話。
輕微幾乎不可聞的動靜從艾蓮娜的身側傳來，她那如同精靈般矗立而起的長耳于此刻微微顫抖著，在瞬間捕捉到了這一個異乎尋常的動靜。
半轉過頭，朝著身側望去。
恰好與兩個破風而來的圓球撞了個正面。
那是不過成人拳頭大小的古怪玩意兒，此時正在空中打著轉，順著寒風一路向下，正好掉落在了她的身下。
銀白色的涂裝，渾圓，卻又在一端微微突起的造型頗為新穎。
鐵質器具特有的回響在地上傳來，旋即便咕嚕嚕地順著歪斜的斜面，徑直地滑落到了她的身下。
南方通用語的標識之上，她終于在此時辨認出了一些至關重要的信息。
“軍工…制品？”
她的目光穿過了細碎的飄雪，徑直朝著一旁望去。正好瞧見了兩個年紀不大的小鬼，此時正不停地掂量著手里頭的圓球玩意兒。
作為極具殺傷力的投擲道具，通常來說靜安并不會交予艾莎保管。可以眼下的狀況而言，靜安甚至還得慶幸自己當初交出裹包的決定。
足以稱之為雪中送炭般扎實的助力，便是源自于在場最不起眼的二人之手。
“茉莉，你的力氣大一點，這幾個就全都都交給你了。”
“沒問題！”
未等到艾蓮娜做出相對的反應，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便從她的身下傳來。
轟！！！
臃腫的下半身只能起到些許的緩沖作用，隨后便被飛濺而起的破碎彈片給生生擊穿，撕碎，似是被揉碎了的紙袋子一般，直至完全看不出原樣。
大小不一的猩紅色的碎塊被推送著，飛濺到了數十米之高。
已然塌落成了廢墟的殘骸被再度蹂躪，如同被災前的坦克給反復碾壓一般，干燥的木塊被再度撕碎，與沉寂在了地皮上的飛灰和飄雪一并揚起，朝著空中迸濺而起。
炸裂而起的強大沖擊力在詭異的收縮過后，便醞釀出了更為夸張的聲浪。裹挾著飄蕩而起的各種事物，一并朝著周遭擴散而去。
漫天的山雪在此時被生生推開，直至在這片教堂所在之地造成了幾秒之久的真空期——隨后，從巔峰跌落的聲浪便消弭于無形，重新又被細碎的雪花所反擊，直至重新飄落于這片面目全非的廢墟之上。
“這…有這么厲害嗎？”
茉莉那有些迷茫的目光轉落在了艾莎的身上，手里掂量著的圓球還并未扯開保險。
老實說，單純的手榴彈。
它的威力能有這么夸張嗎？
此時的艾莎同樣是一幅意料之外的表情。
比起當初用在洞穴之中的常規制式，這本應是由靜安貼身攜帶，用來應對各種極端環境的特殊手段。
所以她雖然對這些特意定制的大殺器頗有些映像，但在尚未見識到完整的威力之前，她同樣保持著較為保守的態度。
但很明顯，眼下的壯闊場景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僅有四枚的珍貴資源，從嚴格意義上來說…
的確非常有用。
那么現在，擺在了艾莎面前的選項便被分為了兩個——
是不惜一切代價，先在廢墟里頭把靜安和老冰棍給找出來。
還是保持著警惕，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，從而避免對方的各種偷襲。
不過是略一思考的功夫，她的心里頭便已經有了答案。
一個不容爭議的事實正擺在了她的面前，驅使著艾莎做出了自己的回答。
“對方有著類似，甚至遠超先生一般的恐怖自愈性能力。我們并不知道手榴彈是否能將她完全擊斃，所以千萬不要放松警惕，茉莉，回來！先生和大狗被埋一會兒不會有事的，我們也得完成自己的工作才行…”
只見艾莎一邊從隨著的裹袋之中取出最后一枚手榴彈，一邊警惕地瞪視著前方，嘴里更是輕聲地念叨著。
“威力出乎意料，但也是正好。茉莉，把手里頭的玩意兒攥緊了，待會兒等到那家伙再出現，我們就再給她一下狠的。”
后者的目光顫抖著，在保持者高度緊張的條件下連忙點頭。
同為北境出生的子嗣，獵人與獵物之間的微妙關系，對于茉莉而言同樣也不會逃過陌生。
一些多費口舌的大道理，自然不用說也明白。
沙沙沙…
飛雪飄蕩著，覆蓋在了艾莎的腦袋上。她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于此刻微瞇，露出了如同雪狐一般警惕的目光。
數次的生死交鋒與掙扎，讓這個本性尚且還算軟弱的少女在瞬間成長了不少。在手握殺器的前提之下，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哭鼻子的小家伙了。
如同僅有一次機會的蜂針在手。
微妙的立場關系，讓整個場地的氣氛在此時為之一變。
十秒，三十秒，一分鐘。
隨著時間的流逝，除卻了飛雪落地之外便再也聽不到了其它的動靜。茉莉下意識地想要動彈一下，進而適當地舒緩那有些酸脹的四肢。可在看到艾莎依舊保持著原樣之后，她便同樣默默地保持住了原地不動的姿勢。
眼下的惡戰幾經扭轉，最后在此刻演變成了一場耐心的較量。
而這份寧靜，卻也注定不會長久——總會有一方按耐不住自己的沖動，進而打破這份微妙的平衡。
就在這時，一聲輕微的悉索動靜從二人的身前傳來。突如其來的動靜，讓兩個小家伙那本就緊繃的神經，在此時做出了條件反射般的動作。
懸掛于插銷環上的食指，已經做好了隨時引爆，并且將其投擲的準備。
聳動的廢墟之下，一個看不出模樣的身影逐漸地抬升，在將周遭的飛灰和落雪抖落之后，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從中傳來。
“嚶…”
是老冰棍的聲音。
黃黑相間的背毛已經完全看不出了原本的模樣，滿是飛灰與落雪的痕跡，幾乎將這只高壯的獵犬給染成了其它品種的同類。
老冰棍在走出廢墟之后，似是對現場的情況有些微妙的脫節。但所幸他與艾莎的距離并不算遠，不過只是簡單打量地一個功夫，便已經完成了最簡單的眼神交流。
暫且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