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 一路北上

　　相距穆勒城三十六里外的廢棄工廠。

　　據說這里原本是個生產食物的加工作坊，卻早在數十年前便已被絡繹不絕的拾荒者給洗劫一空。部件碎片自是不用多說，可就連桌椅板凳，都被搬了個干凈。

　　時至今日，卻是連旅鼠都不會在此筑窩的廢地。

　　除卻了遮風擋雨之外，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用處。

　　卻也正好，是靜安的此番遠行的第一站。

　　時至清晨。

　　晝夜的溫差變化，致使路旁的植被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露水。

　　若是有拾荒者連夜趕路，這個時分便正是他們補充資源的當口——比起地下水，這些只要等上一會兒，就會被初陽所蒸發的露水顯然更適合飲用。

　　輻射濃度過低的情況下，幾乎完全不用去擔心會有什么副作用。

　　能喝？那可太棒了。

　　“但是，我還是不推薦你喝這個。“

　　老冰棍的動作突然停滯，微張開的狗嘴之上，一對棕色的眸子里透著迷茫。

　　為啥？

“因為這具　　植株。”

　　靜安微笑著走到老冰棍的身旁，半蹲下身。他挑起一根枯裂的樹杈，遠遠地撥弄了一下，面前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小樹苗。

　　一聲詭異的顫聲過后，鋸齒狀的葉片便開始變色。從綠轉黃，前后不過兩秒的時間。與此同時，那覆在了葉面上的露水，也在瞬間渾濁的淡黃色。

　　“瞧。”

　　露水滴落于泥地上，發出了令人發酸的嘶鳴聲。不過眨眼之間，便已化作一縷散發著焦臭味的青煙，飄散于空中。只余下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孔洞，讓老冰棍緊張地舔了舔鼻孔。

　　“嗚嗚。”

　　失去了系統的翻譯，靜安雖不能第一時間領會老冰棍想要表達的意思。但這么多天的相處，他多少也明白了這家伙的性格。

　　“這是一株曼茶樹的幼苗，這些家伙會在受到外界影響的情況下，變換顏色，似是張牙舞抓的捕食者一般，企圖威懾襲擊者。”

　　靜安順手將枯枝一挑，插在了那尚且還留有余溫的孔洞之中。

　　“然后，它們便會分泌出強酸物質，用以對敵。想象一下，如果剛才你的舌頭舔到了這上面，現在會是什么后果？”

　　老冰棍有些猥瑣地縮了縮脖子，眼睛向上吊去，朝著靜安露出了一個神似后怕的表情。

　　“嚶…”

　　“多看多記吧，想要在野外生存，這些東西可都少不了。”

　　數十年之久的拾荒者生涯，對靜安也并非毫無作用。他幾乎能夠認出穆勒城周遭的所有環境與可食用作物。

　　只是這些知識，并不包括北上的冬堡區域。

　　作為聯邦最北部的地區，據說在災難降臨之前便是人跡罕至之地——本地土著的高原人非常排外。而不易通商，甚至貧瘠的土地也毫無經濟價值。

　　于科技世界中的世外桃源，卻也是災后世界的恐怖絕境。

　　作為聯邦區內，人口順位倒數第二的居住地，整片北境幾乎在第一時間便已淪陷，與聯邦切斷了一切的聯系。

　　大倉市的慘狀尚且歷歷在目，更何況北境這般本就嚴峻的環境。幾乎在所有人都保持悲觀的情緒之下，誰都沒想到會出現‘奇跡’。

　　自災難降臨的第五年之時，萬物尚未復蘇，冬春交接之時。

　　從北境突然傳出了請求通訊的電報。

　　曾經作為最底層的靜安也明白，這個足以刻入聯邦歷史中的一個轉折點——頑強的高原人民，在最為艱難的環境之下，建立了新的城邦。

　　冬堡，作為北境存者最后的有生力量，收攏了所有的生者，并宣布其擁有自保的實力。作為整個聯邦地區內屈指可數的幾大人口聚集地，自此，冬堡也成為一盞‘碩果僅存’的長明燈。

　　早在數年之前，靜安或許還會以為是什么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。

　　可現在，他也品出了些許的‘異味’。

　　“是出現變異者力挽狂瀾，最后組建成聯隊，抱團取暖了吧。”

　　比起穆勒城，鉆石城這般的變異者小隊。

　　能夠抵擋一整塊寒冷區域的進化獸，或是天災的人物…

　　只可能會是變異等級更高的家伙。

　　“的確是個龍潭虎穴。”

　　卻又不得不去。

　　想要進一步進階，靜安所需要的素材都只能在北境的區域中獲取。這些信息都被系統刻意標注，深深地映在了靜安的腦海之中。

　　更嚴峻的環境，只會孕育更超乎尋常的變異個體。

　　比起鯨獸還要恐怖幾分的筑巢級進化獸，或許就潛藏在北境的某個地方。僅是想到這些，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栗。

　　“哎…算了，想這么多也沒用。”

　　畢竟計劃都是可以依托現狀做出改變的。

　　歸根結底，靜安此番北上的目的，除去尋求更進一步的契機之外，同樣也是為了尋找能夠讓諾爾成為變異者的相應素材。

　　在系統留下的信息之中，端腦與雙生都是非常特殊的進化途徑，其罕見程度，較之萊因哈特的霸王途徑還要少見。可究其原因，卻都是一些古怪的緣由。

　　僅是想起這些苛刻的條件便已讓人深覺莫名其妙，更不用說普通人了。靜安搖了搖頭，暫時讓自己不去思索這些過于遙遠的規劃。

　　近在面前的，還有許多事都在等待著他去處理。

結束思考，靜安也沒有了繼續開玩笑的心思，他從隨身的背包里頭取出了裝著飲用水的　　容器，取出了大半，放在了老冰棍身前。

　　“喝吧，別省著用。我們隨便休息一下，待會兒接著趕路，在天黑之前就能找到下一處落腳點。”a

　　系統余留下的地圖還留存于靜安的腦海之中。一挑蜿蜒而又曲折的紅線之上，點綴著數十個之多的紅點，而這些，都是能夠住人的群居地。

　　僅以規劃內容而言，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毛病。

　　靜安沉默著思索了片刻，隨后便做出了決定。

　　暫時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吧。

　　“待會兒要是無聊了，就隨便在附近走走。記住別去太遠的地方…遇到危險，就記得我們的暗號。”

　　老冰棍象征性地搖了搖尾巴，隨后便興致勃勃地竄進了一旁的灌木叢中。不一會兒，就再也看不見了它的蹤影。

　　而靜安則繼續整理起了行囊與背包，徑直走向了空曠的廠房。他四下一打量，當即便挑選了一個背陽的房間，把東西都給擺放在了一起。

　　時間不多，還得抓緊一下。

　　靜安需要趕在中午前，完成一些比較迫切的事務。

　　比如…

　　靈魂的處理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