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 規則
腦海中，似乎有一些難以描述的事物在瞬間被激活。靜安隱約地聽到了一聲如同琴弦崩斷的聲響。
“先生，還請您不要為難我們的工作。”
嘴上說得客氣，壯漢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。他們伸出手去，企圖控制住這個可能會失態的家伙——盡管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，可是上頭的命令，便是讓他們控制住這個東方男子。
最好的情況，便是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‘請’他離開醫院。
壯漢的眼神停留在了靜安的腦袋上，露出了些許輕蔑的神色。僅及腰多高的靜安在他們眼中就像個小雞崽子一般無力。
一個東方樣貌的瘦猴罷了，抓起來丟出去便是。
而就在他們伸出手的瞬間，已經失去耐心的靜安便已放棄了交涉的想法。
他決定用變異者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。
子彈時間，開啟。
黑色的影子如同激射而出的子彈般，在蠻橫地將兩座‘肉山’給撞飛之后，便徑直沖向后門處的病榻。
在嫻熟運用的能力之下，眼下沒有任何人可以能夠跟上靜安的速度。
絲毫不顧及周身的人逐漸從緊張，震驚，直至想要出手制止自己的模樣。靜安只是長吸一口氣，便伸出手去，掀開了白色被單的一角。
時間仿佛在此刻凍結。
仿若刀尖抵喉，如若針扎般的觸感從心間涌起。銳利，難以言喻的絕命感如山峰間的狂風般鋪天蓋地地涌來。
在場所有人的臉色變得蒼白而又驚恐，他們開始了不自覺地顫抖，就像是受到了驚嚇的旅鼠一般，陷入了名為‘僵直’的狀態中。
本應脫離了野性，擁有理智的個體紛紛在此時‘回憶’起了潛藏于基因深處的過往。
赤手空拳的普通人，在面對劍齒虎，或是猛犸象的時候，會作何反應？
恐懼，驚慌，絕望。
或許都有。
而那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，在眨眼間沖到了后門處，掀開了病床一角的男子，此時便擁有著異乎尋常的威懾力——他就像是一頭還保持著人形的恐怖怪獸。
可是作為當事人的靜安，卻是完全沒把心思放在這事上。
“諾爾…”
難以言喻的情緒混雜在喉間，致使少年的聲音都變得嘶啞不堪。
他伸出的右手在微微地顫抖著，
卻堅定地將那一層白布都給全部掀開，直至讓整個床榻都暴露在了他的視線之內。
一身藍白色條紋的病服歪斜不堪，散亂的線條之上滿是撕扯的痕跡，在這些紛亂的破口處，靜安瞥見了那因為輻射病變而染成了青紅色的外膚。
沒有去追究衣服變成這幅模樣的緣由。
靜安的眼眶微微泛紅，他只是平伸出手去，輕輕地撫摸著諾爾的眉間。
已經不會再皺起來了。
“之前，應該很痛吧。”
沙啞的聲音裹挾著復雜的情緒，帶著些許莫名的期許。可最終回應他的卻是無言的沉默，以及一陣冰冷的觸感。
不容任何的幻想，殘酷無情的現實似是對著靜安警示著一個不容爭議的事實。
諾爾已經死了。
他不斷地用指尖摩挲著諾爾的臉側，腦海中不斷地流轉著小家伙的音容笑貌，臉上的表情已是變得扭曲而又猙獰。
哥哥，生日快樂！
哥哥，我有點難受…
哥哥，我想吃點肉干。
在悲痛的洪流之下，巨人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。他的胸膛開始劇烈地起伏，連帶著一陣陣如悶雷般的回響，在整座醫院之中回蕩。
撲通，撲通，撲通。
一方是冰冷的尸身，殘破而又孤寂的軀殼仿若植物。
一方是躁動的心跳，充沛而又旺盛的生機化作驚雷。
提示：根據已有的信息，推測此次意外發生的具體清苦為以下內容，請宿主…
“不必了。我不想知道這些。”
靜安罕見地打斷了系統的提示，他的表情凝固在了一個冰冷的溫度。
“我沒有興趣，去了解這些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，才致使的意外。”
卑微的凡人需要理由。
可對于進化者，沒有這個必要。
靜安微微一頓，隨后語氣變得有些自嘲。
“系統，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說的那些話了…”
在成為了進化者之后，變異的個體便已經脫離了最初的生命形態——此時此刻，他才明白了當初系統所言的深意。
與名為人類個體的交流太過費勁。
人情世故，勾心斗角。諸如此類的瑣事交錯，最終繪制而成的人際關系網，就像是蜘蛛的作物一般，紛亂，交錯。進而將這些個體捆綁，雜糅在了一起。
作為人的角度而言，這當然無可厚非。
可作為進化者的角度去思考，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接受現實。
“我根本不想知道事情的起因和經過，我只知道…諾爾死在這里這里，死在了這群庸醫的手上。”
以眼還眼，以牙還牙。
殺人者，需以命來償。
靜安的目光變得深邃，他胸中的跳動變得愈發有力。
沸騰的血液加速運轉之下，連帶著靜安的體表都浮現出了一絲絲通紅色的痕跡。
那是充血，膨脹，擴張，變得足有數倍之寬的血管的印痕——被巨人之心重塑過的身軀，不論是韌性還是耐力都已遠超從前。
眼眶微紅的靜安在眾目睽睽之下，俯下了上身，將諾爾半抱在了懷中。
棱角分明的觸感之下，是如若皮包骨般的瘦弱身軀。
再等等吧…哥哥很快就會完事了的。”
事已至此，眼見事情敗露的院方也已不再遮掩。盡管對著靜安所施展的詭異能力有所忌憚，但出于對秩序和規則的信任，他們此時沒有絲毫的懼意，反而對著門外大喊。
“護衛呢？人在哪里！有沒長眼的要在醫院鬧事！都拿槍！這人身上有危險物品！”
門外應聲沖進數個人高馬大的護衛。他們披掛著掉了漆的鐵板防刺甲，腦袋上罩著網狀面具，手中緊握著一把把造型奇特的組裝槍。
而看到這些的醫方，卻發出了更大聲的尖叫。
“不，這是一場恐怖襲擊，我代表埃斯頓院方向你們保證！現在，馬上，取消電擊槍的權限！”
面面相覷的護衛沒有多余的猶豫時間，從穿著撲通的底層群眾，和招惹不起的埃斯頓院方之中兩相權衡后，當即便做出了決定。
腰間銀白色的制式槍械入手，足有兩指多寬的槍口調轉，在護衛的指使下，紛紛瞄準了那個看似瘦弱的男子。
“放棄抵抗！”
“接受調查！”
“否則當場擊斃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