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兩個方案。
靜安覺得自己大概已經明白了系統規劃的邏輯。
這個能夠給予出建議的系統,在功能上就像是一個大型的模擬器。它會結合已有的環境與條件,在當下的情況之中分析,最終給予出最佳的解決方案。
但也僅是當下而已。
時間拖得越長,預測的結果誤差便會越大。
如同眼下的狀況一般,很顯然,在系統的預測之中并未出現沙猴侵擾。而如果沒有這些助攻的家伙,靜安也不會構思出偷襲的想法。
僅是作為參考的建議。
并不適用于過于長期的規劃。
而且…概率實在是一個令人難以琢磨的玄學。
靜安的腦中盤旋著這些念頭,隨后便想起了什么,臉上的表情甚至也因為驚訝而變得詫異——如果這個推論屬實,那諾爾的情況不是更糟?!
提示:系統給出的提議是基于現狀的推測,宿主需要參考環境的變化,從而做出相應的判斷。如諾爾一般,地處城區,資金供給充沛的情況下,預測的結果通常不會偏差太大 如同沙盤游戲一般,越是復雜的環境,便越是存在各種各樣的變數。
沒等靜安繼續細想,遠方那看似有些疲憊的紅蟒便突然暴起!
亮紅色的身軀如壓縮了的彈簧般高速竄出,模糊的亮色鱗片在空中拉出了一道鮮紅色的弧光。靜安只覺得眼前一花,耳旁便傳來了劇烈的轟鳴聲。
那是房屋被碾壓,倒塌從而造成的巨響。
聲音很近,甚至就在旁邊。
靜安的表情于瞬間凝滯,連帶著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似的停頓了片刻。智商不低的老冰棍更是顫抖著縮在了角落,渾身都是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。
“嘶!!!”
充斥著怒氣與嘶吼的鳴叫聲,如同狂風拂過造型奇特的石窟一般,這詭異的響動令靜安的雞皮疙瘩都不自覺地落了一地。
太近了。
雙方彼此之間最多只相隔了數十多米的距離。
這一個念頭僅是剛浮于心間,第二個思緒便已經上涌,迫不及待地覆于其上。
剛才那一擊,還是被發現了。
看似溫吞的動作只是在仔細盤算對方的地點,而在確定方位之后,甚至還會進行簡單的偽裝,從而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。
冷汗從靜安的腦門上沁出,滑過臉頰。
毫無疑問,剛才若是沒有進行陣地轉移的動作,一人一狗便會直面暴怒赤焰紅蟒的含恨一擊…
必死無疑。
似是發泄一般的劇烈拍打之下,沙塵飛揚,土塊破碎,似是翻天覆地的動靜就在身旁傳來。紅蟒的動靜此時不僅沒有消弱,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。
在12幾率暴露的前提下,靜安依舊能夠抽中十不存一的頭籌。不得不說,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‘幸運’。
靜安只覺得自己的腮幫子都已經開始發硬,他強摁下內心深處正瘋狂涌起的懼意,正想發問。
“系,系統…”
警告!根據已有情況推算,請宿主立刻做出決斷 方案1,趁機用槍打斷老冰棍的一條后腿,隨后立刻從東面進行撤退。單腿受傷的獵犬機動性大幅降低,會成為紅蟒的第一襲擊對象,宿主生還率91
方案2,
宿主與老冰棍一同鉆入廢墟的小房間內,憑借建筑的構造從而造成短暫活埋的假象。以此來躲過紅蟒的怒火,宿主與老冰棍的生還率85
方案3,做好準備,梳理全部的武裝與道具,趕在紅蟒發現宿主之前就先行動手,先下手的偷襲概率加成,宿主的生還率31
幾個冰冷的提案相交在一起,為靜安描繪出了三道截然不同的路徑,分別通向著彼此再無交集的方向。
是放棄伙伴,確保最大限度的保命可能。
還是聽天由命,把自己的生死交予對方?
亦或是…奮起一搏,在絕境中殺出生路。
嚴格意義上來說,前兩個方案顯然更符合當下的情況。一個只得剛剛觸及進化門檻的拾荒者,憑什么認為自己可以獵殺一只領主級的巨獸?
審時度勢,揚長避短,方為安身保命之策。
靜安的心跳逐漸平緩,目光逐漸變得深邃而又隱晦。
只是…就像這般一味的退讓,真的是正確的解決方法嗎?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踹在了腰側的組裝槍柄,臉上浮現出一絲猙獰的神色。
12的幾率都能給他湊上,那為何91的成功率不會存在失敗的可能?
每一次的危機時刻,靜安都覺得自己像是賭紅了眼的狂徒,籌碼自始至終都只有自己的性命。
不存在所謂的折中方案。
隨著身旁的動靜愈演愈烈,靜安幾乎在瞬間做出了決斷。他朝著老冰棍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——做好準備,跑路吧。
靜安的眼眸低垂,一把抓起了身旁的布袋子,低聲呢喃。
“我選擇…方案3。”
僅是不過兩天的狩獵,靜安便已經體驗過了什么叫做生死之間的‘鋼絲舞’。進化的途徑正如同逆水行舟,不進則退。
如果連眼下的這點困難都無法跨越,未來他又怎么能繼續走下去?
31的幾率,用來賭命的話…已經夠了。
念及至此,靜安只覺得腦海深處突然傳來嘎嘣一聲異響。
叮!檢測到宿主心境變化,催化凡人途徑,現發掘率達到99
系統預計進行一次進化,結合變異途徑的能力,開啟特定情況下的預演方案,開啟通常時期的信息收集能力提示:凡人途徑的真正能力已經開啟:在經過有意識地催動之后,宿主可以進行一共為期十秒左右的超常發揮——這是身體機能,思考速度,甚至連帶著觸感和直覺都能進行強化的超人時間 世界在此刻仿佛為之一滯,觸感與動作都變得遲鈍,唯獨思緒還能一刻不停地飛速轉動。
系統…也能進化嗎。
在這平緩了的心境之下,凡人途徑所帶來的增幅效果可謂是超常發揮,成百上千個執行方案于系統的梳理之下瞬間浮上心頭,幾經比較,刪改,最后在近乎一秒的時間內推演出了最合適的計劃。
靜安的表情還保持著有些詫異的模樣,可身體卻已經趕在思考之前開始了行動。
右手如同游蛇一般下滑,當即便攥緊了包裹中僅剩的兩枚圓形備用道具。
單手蛻殼,上膛的動作熟練而又快速,手指紛飛之間,淺褐色的組裝槍如同蝴蝶般綻開,合攏。
兩秒。
只見靜安的身型一閃,整個人便從廢墟之中竄了出去。他緊貼著邊墻,身型如同貓科動物一般靈動,眨眼間便翻到了二樓的位置。
隨后,他便抬手,隨意地朝著那數十米開外的紅蟒,輕扣下了板機。
一聲異響打斷了暴君的肆虐,比起紅蟒,如靜安這般瘦弱的身軀,此時卻彰顯著不下于前者一般的劇烈存在感。
鐵質的彈丸在接觸蛇鱗的瞬間便已滑開,嗆出的火花在飛濺出了幾條弧線之后便已消失不見。
比起攻擊,這番行徑更像是挑釁。
事實也正是如此。
因劇痛與感染而被折磨的神經早已經不堪重負,紅蟒在瞬間便鎖定了面前的瘦小身型——僅剩的獨眼之中,靜安的輪廓正如同朝陽一般惹人注目,這般明顯而又絲毫不掩飾的姿態,幾乎不存在任何偽裝的可能性。
可就在紅蟒還未出手之際,靜安便已經直挺挺地朝著它沖了過去。
四秒。
凡人途徑的強化時間之下,靜安的速度已經突破了人類的極限,僅是一個呼吸的空檔,他就已經跑出去幾十米遠。
只是…距離還不夠近,同時紅蟒的回擊也不可忽視。
銳利的尖牙外露,微張的蛇吻伴隨著紅蟒前傾的動作,如同深淵一般空洞而又深邃——將沙猴頭領一擊斃命的姿勢成型,意味著紅蟒就要出手了。
而靜安卻是面不改色,他從腰間拋出那兩枚蓄勢已久的圓狀物體。
鐵線環繞其上,兩枚被外物束縛在了一起投擲物,如同預演中的情形一般,
在空中劃過出一道拋物線后。
便被后發先至的彈丸所貫穿。
內置的裝填物在劇烈的摩擦之下,瞬間膨脹,就在紅蟒僅剩的獨目之前,化作兩顆熾白色的光球,綻放出了耀眼奪目的光彩。
鋪天蓋地的光亮與轟鳴聲傳來,伴隨著一聲似是慘叫般的哀嚎。
土制閃光彈。
沒有保險拉環,只能通過沖擊力來啟動的土制品本身并不具備多大的戰術價值。事實上,若非是系統的提醒,靜安也不會在背包里面常備這玩意兒。
可從結果上來說,效果可謂是出類拔萃。
趁著紅蟒因眩暈而昏沉的間歇,靜安居然沒有絲毫的猶豫,一矮身便向著紅蟒的蛇軀撲了過去!
冰冷的觸感入手,位于脊柱一側的蛇鱗正如系統所描述一般,彼此之間的縫隙較大,同時微微外翻的造型,完全能夠充當臨時的落腳地,亦或是助力點。
搖晃不停的軀干此時就像是海上的游船,漂浮不定的踏板此起彼伏,卻被靜安一一踩在腳下,居然就這樣,接連著爬升到了紅蟒腦袋附近。
八秒。
單手反扣住一整片的蛇鱗,靜安掏出腰間的組裝槍械,平靜地舉到了身前——因為強光而緊閉的獨目之上,覆蓋著一層淡紫色的薄膜。
這是比起人類眼皮還要更簡略些的構造,與鱗片和肌肉相比,抵抗力顯然不會太過夸張。
只有三個身位的距離,哪怕是瞎子來都沒有打偏的可能性。
靜安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機。
鐵器一絲不茍地執行了獵人的命令,于瞬間清空了所有的彈夾。
啪啪啪啪啪!!!
接連不斷的槍響之下,由撞針敲擊底火從而綻出的亮茫明滅交替,伴隨著飛濺而起的血花與慘叫,靜安的臉色依舊平靜——還剩下最后的兩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