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九章 長夜(二)
有沒有施以援手的必要？
這個念頭僅是剛浮于心頭，便被靜安摁回到了心底里頭。
他還沒有游刃有余到去幫助其他人的地步。
更何況…眼下他也并未安全。
暫時將目光收回，靜安必須想辦法先摸清楚這幫人形怪物的索敵原理，才能嘗試著進行下一步的行動。
些許的緊迫感，讓靜安不得不適當地提高自己的速度。老冰棍能夠嗅到逐漸變重的血腥味，或許也是某種程度上的預警。
他必須趕在未知發生之前，做好相對應的準備才行。
溫和的嘗試效率注定不會太高。
那么，就需要換個方法了。
靜安的目光微凝，他將手中的煤油燈擺放在了地上，隨后在老冰棍緊張的注視下，朝著身前緩步走去。
一步，兩步，三步。
刻意放緩的速度之下，是靜安那一直都在關注著對方動向的眼睛。隨著他逐漸脫離光照的范圍，周遭的光點依舊沒有絲毫的動靜。
可就在他繼續深入，直至一個微妙的臨界點后。
整片凍土便瞬間沸騰了起來。
“沙沙沙…沙沙沙…”
再如何輕微的摩擦響動，再彼此相疊，進而增倍的作用之下，都會發出令人無法忽視的動靜。而眼下這般劇烈的聲響，老冰棍自是不用多說，就連屋子里頭的艾莎和茉莉都能依稀地聽到一些聲音。
“艾莎，你聽到了什么嗎？”
后者的眉頭微皺，沉吟了一聲，隨后輕聲回道。
“能聽到，就好像是秋天麥子成熟，被風吹過的動靜。”
然而事實卻并非這般如此。
在察覺到了對方的動靜之中，靜安也沒有絲毫的停頓。他當即停下了腳步，整個人又向著身后退去一步。
按照剛才的試驗而言，對方應該又會陷入到沉默之中才是——可在靜安的視野范圍之中，較遠方向的光點的確停下了動作，可那些距離較近的光點，卻依舊不屈不撓地向著他的方向趕來。
光照的作用有效。
但似乎也有著一些微妙的限制。
靜安嘗試著停頓在了一個適中的位置，如果是在一開始的狀態，人形怪物應該是處于不能發現靜安的狀態。
可到了眼下，卻依舊有好幾個光點闖過了‘警戒線’，直至踏入到了光照的范圍之內。
朦朧的黑色人影依稀浮現，讓本就已經高度緊張了的老冰棍站起了身，發出警告般的嗚咽聲。
“在暴露了一次過后，光照的效果就不會那么有效。”
呢喃著自說自話的同時，輕微的刺痛感再度從靜安的身上傳遞而來。他當即便朝著身后接連退去好幾步，用以躲避即將到來的攻擊。
“嘰！”
一聲詭異的響動過后，數道黑影便從靜安方才身處的位置接連掃過，陣陣破風之聲傳來，多少也讓他感覺到了對方那溢于言表的殺意。
還再繼續靠近。
靜安的表情變得嚴肅無比，他的注意力在此時高度集中，隨著危險預知的能力，他不斷調整著自己的位置，方向，并且逐步地向著身后的光源退去。
終于，在到達了一個微妙的界限之后，對方停止了動作。
而靜安也在此刻站穩了腳跟，他依舊保持著高度的警惕，同時半轉過頭，朝著身后望去——此時此刻，他相距光源也不過五六步的距離之多。
而借助光亮，這會兒就連老冰棍也能看清楚這些人形怪物的模樣。他的尾巴開始微微下垂，并且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動作。
蓄勢待發。
“等等，老冰棍。先別急…”
適當地舒緩了一下伙伴的警惕心理，靜安便嘗試著，從地上攥取出了一小團的白雪。在強力地摁壓之下，雪沫經過初步壓縮，最終變成了如同石塊般堅硬的質地。
極強的可塑性，在這會兒幫了大忙。
靜安將其放置在了手心里頭，掂量一二，隨后便半轉過身，將其拋投了出去。
刻意控制的力道，在此時起到了肉眼可見的作用。似是孩童玩鬧般的力度之下，一個人形怪物只是被擊中了胸口，做出了一個踉蹌的姿勢。
命中了。
那么…你會作何反應？
靜安眼中閃過了一道精芒。
他就像是一個頑劣的小鬼頭，此時正不斷地試探著對方的底線，做著各種挑釁意味十足的舉動。
盡管不知道對方是否還保有情緒等因素，但象是這般溢于言表的行為，只要還留有心智，多少都會做出一些相對的反應吧。
果不其然，對方的身形僅是微微后退，隨后便似是被激怒了一般，朝著靜安快步走來——此時此刻，光源的庇護作用似乎失去了其應有的效果。
“也就是說，他還是能看到我的。只是礙于光亮的緣故，并沒有第一時間靠近。”
只是單純的厭惡，還是可能會有一些隱患？
沒等靜安想明白這些關節點，身前的人形怪物便發出了一聲古怪的尖叫。
“咕唧！”
隨著他前進的動作，漆黑色的外膚也在瞬間沸騰。如同澆上了滾燙的開水一般，大小不一的水泡浮現，炸裂，直至冒出焦炭一般的淡臭味。
似是感覺到了痛楚一般，在發生‘悲鳴’的同時，這個人形怪物便重新退回到了陰影之中。就像是受傷的野狼一般，繼續進入了蟄伏的狀態。
有傷害反應。
是因為光照嗎？
可是…在剛才試驗的時候，對方卻沒有出現過這么強烈的反應。
不，不對。應該是有什么環節出了問題。再好好想想…
一瞬間，靜安突然想通了一個關節所在。他接連幾步向后退去，同時朝著屋內朗聲大喊。
“艾莎！把門打開，給我遞一臺煤油…不，只要能發出比較夸張光亮的東西就行。”
條理清晰的指令，艾莎與茉莉馬上便做出了與之相對應的反響。不過停頓了幾秒之后，小屋的木門便被緩緩推開。
一張寫滿了緊張神色的小臉，再加上微微顫抖的小手，以及一盞樣式簡陋，卻跳動著橘紅色的火光的油脂燈。艾莎的眼神四下飄動著，盡力地想要依靠視覺去捕捉到一些異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