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章 我有一個朋友
在一棵櫻花樹下的竹舍中。
齊明見到了九條靜香。
這位那須野神社的首席驅魔師，除了神色有些疲憊之外，其他方面都很正常，完好無損。
看到齊明突然出現...九條靜香的眸子瞬間亮了一下，很快又黯淡下去。
“先生...您怎么來了？”九條靜香低下頭，輕聲問。
她身上穿著一套純白的日式和服，頭發被盤成發髻，高高掛起。
上面還披著一張白色頭巾。
一副櫻花國待嫁新娘的裝束。
這副嬌弱柔美的模樣，與她平日里那副瀟灑能干，雷厲風行的樣子，大相徑庭。
“聽說你要結婚了...我當然要來看看你。”齊明上下打量了九條靜香一番，開口道。
九條靜香現在雖然與平時不太一樣，但她表情豐富，應該沒有被施放精神控制一類的術式。
不過看她眉眼之間，帶著淡淡的哀傷，表情也不見任何喜悅之色。
顯然要結這個婚，也非她本意。
至于九條靜香為何要答應這門親事？
這對齊明來說已經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九條靜香并不想嫁給狐妖，知道這點就已經足夠了。
...
“我...”九條靜香神色復雜地看了齊明一眼，然后看了看他身后的伏見慧，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？”齊明的聲音沉穩，帶著鼓勵的味道，“有什么事情，你只要說出來，我可以替你...做主。”
“我...”九條靜香張了張嘴，剛想說話。
卻見伏見慧一個閃身，突然來到九條靜香身旁。
“靜香妹妹...時候不早了，你也該休息了。明天我們還有很多儀式要做呢，不養好精神可不行。”伏見慧輕撫九條靜香的后背，柔聲道。
“知道了，慧小姐...我馬上就去休息。”九條靜香順從的點頭，甚至不再看齊明一眼，徑直走進房間的臥室，然后關上了房門。
“明先生...我們也出去吧，不要打擾靜香休息了。”伏見慧對齊明道：“有什么事，你可以等婚禮結束后，再跟靜香慢慢聊。”
“好...我們出去吧。”齊明點頭。
...
離開九條靜香的竹舍。
齊明與伏見慧站在門口的櫻花樹下。
看著紛紛飄落的櫻花...齊明突然嘆了一口氣。
“明先生...你怎么了？”伏見慧問。
“慧小姐...有沒有興趣聽我講個故事？”
“請講。”伏見慧點頭。
“我有一個朋友...六歲那年，他拜入道門，修煉道法。由于天資聰慧加上刻苦修煉，他很快就展露頭角，成為了道門年輕一輩的佼佼者。”
“十八歲那年，他第一次下山...除妖。
當時的他年少氣盛，剛正不阿，他認為自己就是絕對的正義，任何妖魔鬼怪在他眼里，都是該殺之物。
他第一次要去誅除的是一只狐妖。
那是一片正待開發的土地，地產商人將這塊地購置下來，他準備將樹木砍光，林子燒光，然后在那里架起鋼筋水泥，高樓大廈。
隨后...那只狐妖就出現了，它不斷騷擾工地的施工人員，短短三天內，就有十幾個工人因為它，在施工的時候受傷...
從那以后，就沒有工人敢到這個工地來干活了。
地產商人自然不能放任幾十億的大工程因為一只邪祟而被迫中斷。
于是他花費重金，請到了我的這位朋友。
我這位朋友一聽有狐妖作祟，自然二話不說，提劍下山...斬妖除魔！
除妖任務很成功。
那只狐妖很快就被他斬于劍下。
可在狐妖臨死前...卻向我朋友苦苦哀求，它哀求的不是讓我朋友饒它一命。
而是讓我這位朋友跟地產商人說情，讓商人把開發的時間延后三個月。”
“為什么？”伏見慧好奇問。
“我的朋友當時也這么問...
狐妖說...現在是春天...林子里還有很多幼崽剛剛出生...如果現在毀林，會殺死很多生靈。
狐妖是為了保護這片樹林的生命，才會到工地上作祟，阻撓工程進度。
而且它只是嚇人，從未傷人。
那些工人受傷的故事...其實是為了能請我朋友出山，地產商人編造的謊言。
我的朋友，殺錯了。
發現事情真相后，我的朋友大受刺激，因此種下心魔。
自此他的修為停滯不前...身心飽受折磨。
后來，他找到了青丘秘境...想要贖罪。
在那里...他遇到了那只狐妖的母親。
可狐妖母親并沒有怨恨我的朋友，她不但原諒了我的朋友，還勸慰我的朋友，讓他放下心結...
我的朋友在青丘秘境待了三年。
三年后，他驅除心魔，修為也比當年精進百倍。
他重新入世，成為一名驅魔師，以斬妖除魔，拯救蒼生為己任。
這一次...他不再將妖魔鬼怪視為絕對之惡，也不會將世人看做全部的善。
他會為了救人，斬妖除魔。
也會為了救妖...與人為敵。
他這種‘離經叛道’的行為，一度引發驅魔師們的集體聲討。
只不過這些反對的聲音，到了他的面前...都化成了沉默。
因為他的實力夠強。
在當時的驅魔界...已無人是他的對手。
從此，我的朋友便秉承著自己的理念，行走在炎黃大陸上。
一晃就是十二年。
在這十二年里，他救過無數的人，也幫過無數的妖。
這些被他救下的善妖也會感激他的恩德，反過來幫助人類。
此時驅魔師們才驚訝的發現，原來世界上的妖并不全都是邪惡的，在它們之中，也有善良之輩。
漸漸地...驅魔師們也改變了自己的看法...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同我朋友的做法。
在我朋友的努力下，炎黃國大陸惡妖除盡，善妖與人類和諧共處，炎黃迎來了數千年來最大的太平盛世。
這也是那只被他殺死的狐妖，心中曾經憧憬過的美好生活。
他替它實現了。
經過這十二年的磨練...我那朋友的修為也愈發高深。以他的天賦才情，只要假以時日，他破碎虛空...修煉成神也并非不可能。
這一點，在炎黃驅魔界，無人懷疑。
但只有我朋友自己心里清楚。
修煉成神這件事...對他來說...這輩子都不可能了。”
“為什么...按照你的說法，他的修為不是已經登峰造極，再進一步，有何不可？”伏見慧不解問。
她已經被齊明的故事完全吸引住了。
如果像他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...都無法成功，試問世間....還有誰能做到？
“因為十八歲那年...當他不分青紅皂白劍斬那只狐妖的那一刻開始，這條路就被他自己徹底斬斷了。”齊明緩緩道來。
他語氣平淡，并無半分遺憾。
“怎么會這樣...他不是已經懺悔了自己的過錯，走出心魔了嗎？”
“心魔雖除...但他心中仍有遺憾。”齊明頓了頓，對伏見慧說道:“我朋友的這個故事，我也是第一次這么完整的講給別人聽。
我說這個故事的目的，是想告訴你，妖族修行不易，能夠秉承善心受人香火的善妖更是稀少。
你有成為妖神的潛質，我不希望你跟我那位朋友一樣，因為一個心結，耽誤了這樣的天賜機緣。”
“很精彩的故事，多謝...明先生指點。”伏見慧朝齊明見禮，眼里滿是尊敬。
聰慧如她，此時早已明白，齊明是借這個故事，點撥自己，不要強行干涉弟弟與九條靜香的婚事...免得因此在自己心中留下心結，影響修煉之路。
“那你的答案呢？”齊明問。
“在我回答之前，您能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？”
“什么問題？”
“您說的這位朋友，是不是就是您自己？”
“這個重要嗎？”
“當然重要，如果您就是那位天下無敵的驅魔師，您大可以直接殺進來，把靜香帶走，誰又能攔得了你？”
齊明看著伏見慧，然后搖搖頭，“這種事情...我做不到。”
“為什么？”
“因為...我不想殺你。”齊明答。
伏見慧目光灼灼的盯著齊明，然后她突然笑了。
“明先生...讓我也跟您講個故事吧。”伏見慧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