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請訪問 “愿先生,您在嗎?”
握著兜里的糖果棒,張綺夢輕聲呼喚著。
“我在。”
張綺夢松了一口氣,連忙問道:“您能幫我聯系一下希望嗎?”
換作以往,她絕不會這樣去麻煩愿先生。
請求自己所信奉的神明為她找人,把祂當做一個傳聲筒,這無論是在神恩之地的哪個地方都會被認為是一種褻瀆的行為,甚至于心中升起這個想法,都要防備是否會招至神明的怒火。
可一向對神明恭敬有加的張綺夢,居然嘗試性的開始提出這樣的“無理要求”,這讓目前身為愿先生的余安很是錯愕,可隨后,心中又升起一絲喜色。
看來“希望”對她的影響,比想象中的還要有效一點。
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,張綺夢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,他心中充斥著忐忑,可腦子里又忍不住回想起那天那個叫希望的家伙,對愿先生的無理取鬧與撒嬌。
希望并不拿愿先生當作神明、神圣來看待,而是慈父,甚至于...
張綺夢拍了拍自己的大腦,制止住那些讓自己靈魂戰栗的,不該去聯想的內容。
恐怕也只有對父親,才會提出那么雞毛蒜皮、事無巨細的問題吧。
張綺夢對這樣的行為自然是唾棄、指摘、當做異類來看待,她甚至于內心巴不得愿先生能夠就此降下神火,狠狠的將這個不要臉的家伙的靈魂焚燒整整一萬年。
可祂沒有,即便面對無理的要求,祂永遠都是那句話——如你所愿。
她的內心除了灰敗,對那個叫希望的家伙濃濃的討厭以外,竟然還潛藏著一些她自己都有些不敢承認的羨慕。
一個問題突然攀上她的腦海——如果我無理取鬧,愿先生會答應我的愿望嗎?
當這個想法在心中產生,便深深扎下根來。
張綺夢甚至于整晚整晚的都在想這個事,想到了失眠的地步。
而今天...
她希望愿先生能夠滿足她的愿望,就像滿足希望的愿望那樣。
但她又不希望愿先生滿足她的愿望,因為她內心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,這個口子一旦打開,她說不定以后就不會那么虔誠了,她對愿先生的信仰將會蒙上一些污漬。
這無關乎愿先生本身的神圣,而是她張綺夢本身的劣根性。
“當然可以。”愿先生的聲音滿是平和。
祂同意了...
張綺夢的內心突然有一種刺痛的感覺,前所未有的褻瀆與羞恥突然彌漫上她的全身各處,而緊隨而至涌入大腦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自毀傾向。
她捂著自己的臉龐,只感覺空虛。
從此以后,她對愿先生的信仰不夠神圣了,但可悲的是,她明明清楚的知道這一點,卻無法避免自己的思想滑入她不愿意看到的深淵。
這是心靈上的巨大折磨,唯有肉體上的痛苦才能予以逃避...
只是眼前突然一片漆黑,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,她便已經來到了那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色土地上。
“希望正好在這,她同意跟你聊一聊...”
余安本來是想這么說的,可眼前看到的一幕,讓他沉默了。
瞳孔收縮、面部坨紅、大汗淋漓,全身上下都在不自覺的顫抖。
他的教宗就這樣捂著自己的臉,雙目無神的呆滯望著前方,口中不停的自言自語著:
“折磨我...荊條...鞭刑...”
啊這...
“逗比安,這是咋回事?在線等,挺急的。”余安慌了。
逗比安撮著牙花,一副活久見的語氣:“我靠,我哪知道發生了什么,這張綺夢該不會是找你之前在做手藝活吧。
我以前還一直一位她是個保守的中世紀封建老修女呢,現在這架勢,玩的挺花啊...”
“誰讓你感慨了!我讓你分析一下她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!”余安怒了。
“你問我我問誰去?”
“艸!”
余安暗罵了一聲,果斷面無表情當做沒看見,決定繼續剛剛兩人的話題、
“希望就在我這里,她也愿意跟聊一聊。”
張綺夢渾身顫抖了一下,這才從剛剛的失神中回過神來,危機感接踵而至。
“愿先生,她是什么時候過來的?”
話題終于正常了...
余安只感覺放下了自己心口的一塊大石,繼續按照與逗比安安排的路子上引:
“她一直都在。”愿先生微微頷首,“以你們人類的時間劃分來說的話...每天她都會來我這里,找我聊天、喝茶,隨后會在這里忙她自己的事情。”
“每天都在?!”張綺夢猛地喊了出來,“為什么?她...為什么呢?”
“我并沒有限制你們出入這里,如果你想的話,我也可以給你隨時過來的權限。”
你又覺得不公平了是吧,如果覺得不公平你就說,她有的我都給你。
雖然愿先生沒有說,但張綺夢分明能夠察覺出這么個意思。
當然,愿先生是沒有惡意的,只是不了解人類這個物種的復雜罷了。
內心充斥著太多的疑問想要開口,可她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統統咽了回去。
這不關愿先生的事情,我需要去質問的,應該是那個叫希望的家伙!
一想到這里,張綺夢的心里就像涌起了一把火一樣,整個人都通透了。
“我帶你去找她。”愿先生如是說道,“希望現在在另外一邊。”
“謝謝您,愿先生。”
愿先生點頭,在前面引著路,張綺夢在后面亦步亦趨的跟著。
走著走著,張綺夢心中突然有些觸動——貌似,我從來都沒有過多關注愿先生啊。
每次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,簡單的說了幾句,便開始辦事,是不是太急躁了?
周邊的糖果樹林,是愿先生為了她特意所為,那五彩繽紛的、夢幻般的場面,好像一只都被忽視了。
此刻,跟愿先生這樣安靜的走在路上,張綺夢的心中一片寧靜。
雙方不似神明與信徒,更像是兩個平等獨立的個體。
“真想...真想讓愿先生降下神火呢,讓我在烈焰的炙烤中,永恒的贖罪。”
張綺夢平和的想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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