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于峰不知尊卑,桀驁不馴,罰禁閉三百年,靜思己過。”釋放著淡淡寒氣的玉床上,須菩提收回望向白骨的目光,冷漠說道。
于峰身軀一顫,如遭雷擊,臉色更是瞬間煞白,懷著最后的希冀望向廣仙真人,結果卻發現對方始終高昂著下巴,看都沒看他一眼。
“是,多謝師尊開恩。”
于峰絕望了,滿臉苦澀的低下頭,對著須菩提稽首到地,重重磕了三個響頭,旋即轉身離去。
“爾等可還有問題?”未幾,當他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,須菩提俯視一眾兒徒們,聲音冷淡。
眾弟子盡皆緘默不言,唯有猴子抓耳撓腮,欲言又止。
“悟空你有話說?”須菩提將一切盡收眼底,輕聲問道。
“我…弟子沒有。”見周圍一道道目光盡皆聚焦在自己身上,猴子稍微遲疑了片刻,到底是搖頭說道。
“既是如此,那就散了罷。”須菩提揮了揮手,身軀驟然化作流光,消失在遠方天際…
“我們走。”白骨長長呼出一口濁氣,當即轉身,小龍女,猴子,夜孤冷,金雕等連忙跟上,亦步亦趨。
“這悟字科第一人看起來也是一個狠角色啊!”這時,二代弟子中,一名身穿淡金色長袍,面容妖異俊美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揚,似笑非笑地望向不遠處的廣仙真人。
“少說風涼話,有膽你就下場試試,看能不能懾服她。”廣仙真人冷漠說道。
“會有這么一天的,而且,我的手段可不會像你這么粗糙,直來直往的一點美感都沒有。”
“等你真正做到這一點再向我大放厥詞罷,現在我沒心情聽你說這些屁話。”廣仙真人冷哼一聲,拂袖而去。
“廢物!”
俊美少年臉上閃過一抹鄙夷,身軀剎那間化作驚鴻,直沖霄漢。
午夜子時,兇風乍起,拂動烏云遮月,星河黯淡。
白骨身如鬼魅,悄無聲息地飄出竹屋,游蕩向黑暗…
當其走后沒多久,猴子默默來到他的竹屋前,盯著竹窗看了許久,旋即化作陰影,融入進夜色之中。
“怎么感覺大家一瞬間都變的神神秘秘的?”小龍女推開窗子,琉璃般的眸子中布滿驚奇。
稍作沉思,她悄悄飛出房間,朝著白骨消失的方向追去…
相比較于猴子,她對白骨要做的事情更好奇一些。
少傾,后山河流下游,一座簡樸的木屋內,昏黃色燈光照亮著一道頹廢身影,以至于這幕場景隱約間透露著幾分凄涼。
“你主人就這么把你拋棄了嗎?”
某時,房間內的油燈火苗猛地一跳,那頹廢身影的正前方驟然多出一道人影。
“悟道…”于峰抬起頭來,目光空洞而麻木: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,還是來落井下石的?”
白骨搖了搖頭:“都不是,我是來找你解惑的。”
“你是想知道廣仙他們為何針對你罷?”于峰冷漠說道。
白骨默默頷首:“你能告訴我嗎?”
于峰沉默下來,腦海中仿佛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。
“這應該不是什么不可說的秘密罷?”白骨輕聲問道。
于峰幽幽一嘆:“罷了,告訴你也沒什么,就算我不說,時間久了你也會知曉。”
白骨靜靜地看著他,并無搭腔的打算。
“每隔一段時間,師尊就會去找三清論道,屆時一般情況下會帶著十二名門徒。先前的規律是帶著廣、大、智、慧、真、如、性、海、穎九科大師兄,另外三人則是從二代弟子中擇優挑選。”于峰緩緩說道:“不用我說,你也能明白參與那種級別的論道能收獲多少好處罷?因此,曾經一些二代弟子們,為了爭取一個名額險些鬧出人命,后來師尊見鬧的實在不像話,便定下了一個規矩…
不拘泥于二代或者三代的身份,但凡是想要參與論道的三星洞門徒,不必死盯著那可憐巴巴的三個名額,真有能耐的就挑戰各科第一人,挑戰成功,必然會成為十二隨從弟子中的一位,挑戰失敗也別胡攪蠻纏,更不能用什么陰損手段害人,所有人都得守住一個不能同室操戈,自相殘殺的底線。
因為這規矩,許多事情都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巨大改變,其中最為顯著的改變便是,各科大師兄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高危身份,一些本身能力不強的大師兄就被欺負的很慘,無顏再擔任大師兄這個名頭,便向師尊哭著喊著退位讓賢。
相信你也看得出來,師尊對教導弟子著實稱不上用心,大多時候皆為放養,對于這些小事更不會勞心傷神,但凡是來懇求的,通通答應下來,讓能者上,庸者下,這就導致各科大師兄的位置流動性極強,甚至出現某一科很長時間都沒有大師兄的局面。”
聽完他的講述,白骨對三星洞的了解又加深了幾分,對須菩提這個師尊也多了幾分了解。
現在可以肯定了,須菩提定居方寸山,開辟三星洞根本不是為了自身道統,十有八九是為了等猴子到來,否則根本無法解釋他為何對其他弟子如此散漫。
君不見在上古時期,洪荒諸圣為了自身道統險些打出狗腦子來,和須菩提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那么現在就只剩下一個疑點了,這老倌究竟是不是別人的化身。倘若他真是如來化身…倒也不是不能接受,只要自己坐穩悟字科第一人的位置,未來很大概率能夠證道白骨菩薩。
當然,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:須菩提不會將他當炮灰使用…
“該說的,能說的,我都說了,不該說的,不能說的,就算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說。”這時,于峰深深吸了一口氣,道:“所以,你可以走了嗎?”
白骨默默頷首,轉身來到木門前,就在他即將邁出房間時,腳步驟然停了下來,頭也不回地問道:“于峰,你心里有恨嗎?”
“當然。”
“恨誰?”
“恨你。”
“這是不對的。”
“我知道,所以我更恨那個人。”
白骨微微一笑,轉過身來:“很好。或許,我們還能有話題再聊一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