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0章 收手

　　杜雍是首次見到穆飛雄，心中大為震撼，他從沒見過這種猶如魔神般的人物。

　　曾聽人說，穆飛雄年過六十，但現在怎么看都只有四十來歲，身材俊偉，手足頎長，腰身筆挺的好像一桿標槍，眼神深邃可怕，整個人宛若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。

　　雖然已經受傷，嘴角溢出了血絲，但絲毫無損他懾人的風采，反而添了幾分妖異的氣質，自然垂立的雙掌仿佛蘊含了無窮的力量，予人永遠無法擊敗的可怕印象。

　　杜雍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視，生怕穆飛雄突然掃過來。

　　曾今見過穆飛雄的高潛，此時呼吸都沉重了幾分，影響了戰力。

　　至于以前叫囂著要和穆飛雄過招的曲老大，此時瑟瑟發抖，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。

　　此時的穆飛雄對高潛和曲老大這種小角色沒有絲毫的興趣，就連聶青云都懶得再看，而是仔細盯著虎大爺，眉宇間頗有些興奮，淡淡問道：“來者可是康親王？”

　　虎大爺負手而立，氣勢絲毫不輸穆飛雄，從容回道：“山野匹夫而已。”

　　“好！”

　　穆飛雄見虎大爺不愿透露名號，并沒有強求，反而更加興奮：“仁兄身手不凡，足以和秦人魔及屈太保之輩分庭抗禮，看來小弟以前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。今日有緣，不如多玩幾招？”

　　虎大爺笑道：“穆兄有命，豈敢不從？”

　　話音剛落，穆飛雄就已經殺到跟前，右拳轟出。

　　這記直拳看似平平淡淡，沒有絲毫技巧，但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此拳的可怕。

　　首先，這一拳將周圍的空氣都攪起來，使數丈范圍內變成一個帶著尖刺又快速轉動旋渦，附近的人都生出如臨深淵的可怕感覺，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卷下去，然后被勁氣絞死。

　　其次，旋渦的前方有兩道凸起，勁氣狂涌而出，無孔不入的往虎大爺身上傾斜而去，這兩個凸起猶如水壩倔出的兩個口子，沖擊力非常強勁，而且水壩隨時會全盤崩塌，將虎大爺淹沒。

　　穆飛雄身為殺手之王，果然不是蒙混之徒，僅此一拳就能證明他頂尖高手的地位。

　　杜雍忍不住為虎大爺捏了一把汗。

　　只見虎大爺微微一笑，同時伸出左右掌，架住那兩道凸起，輕輕一帶，勁氣便往上泄去，發出低沉之極的連環悶響，令人心神顫抖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虎大爺來了個大后仰，右腳尖踢在旋渦中心，力量十足。

　　旋渦自中間爆開，勁氣往四面亂沖，十來丈范圍內均受到波及。

　　地面當場被轟出一個大坑，爛泥漫天飛舞。

　　正在混戰的士兵和刺客都被余波沖的人仰馬翻，頭暈腦脹不在話下。

　　楊進和品玉人由于靠的比較近，當場被掀飛，摔了個七葷八素，難受的差點吐血，品玉人站起來之后直呼臥槽，往后狼狽逃竄。

　　躲在遠處的杜雍都吃了滿嘴泥巴，連退七八步，差點摔倒在地，站穩之后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頂住余波，換氣之后，衣服被撕的亂七八糟，就像乞丐一樣。

　　再看前方，虎大爺和穆飛雄已經騰空而起，在空中以快打快，瞬間交換了幾十招，他們兩個宗師打的是挺爽，旁邊的人卻慘叫連連，在余波的沖擊下，連戰都站不穩。就連屈亦雄和那三個晉滅境的白胡子老頭都有些吃不住，只得退開一段距離，暫避鋒芒。

　　僅僅幾息時間，中間就騰出了好大的空間，任由穆飛雄和虎大爺狠斗。

　　其他人不敢插手那等戰斗，也沒法插手，但不妨礙繼續群毆。

　　對于這種亂戰兼群毆，杜雍是非常喜歡的，他現在滿臉泥巴，又頂著一聲乞丐裝，悄悄摸到了童過之身邊，短刀往他后心捅過去。

　　“小心！”

　　穆飛雄打的那么激烈，竟然還有空提醒童過之。

　　童過之得了提醒，反應也是挺快，當即往前翻滾，讓杜雍捅了個寂寞。

　　“你妹的！”

　　杜雍功虧一簣，心中大為惱火，抬手就是一掌，轟在童過之的褲襠。

　　童過之當即慘哼一聲，不過他也是犀利，猶如彈簧般跳起來，猛提一口真氣，伸手架住杜雍隨之而來的右腳，雖然架住了杜雍右腳，但此番是匆匆抵擋，終究還是被杜雍的電勁侵入筋脈，渾身顫抖個不停。

　　杜雍舉起刀子劈過去，正要一鼓作氣結果童過之，姜瀚銘殺過來，擋住杜雍的刀子，同時也看清楚杜雍的臉，狠狠道：“好你個杜雍，又來搞偷襲。”

　　這一聲杜雍，激起了刺客們同仇敵愾的心思，紛紛朝杜雍殺過來。

　　“不講武德啊！”

　　杜雍暗罵一聲，當即提氣逃之夭夭，瞬間就跑出幾十丈，消失在黑暗中。

　　大雨下不停，戰斗也不止。

　　這終究是乾州軍營，刺客們漸漸不支，圈子被越壓越小，但他們的動作還是很利索，想要全部收拾并非易事，畢竟這些刺客都是好手，而且意志堅韌。

　　虎大爺和穆飛雄的戰斗還是那般激烈，誰也奈何不了誰。

　　又是一記硬碰，虎大爺和穆飛雄雙雙落地，都退出了十幾步。

　　虎大爺停下來，淡淡道：“穆兄不愧是殺手之王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，不過穆兄銳氣已失乃不爭事實，再打下去固然可以取得一定的成果，但最終必然是得不償失，不如就此收手如何？這次突然出手冒犯穆兄算小弟不厚道，往后若有機會坐下來好好說話，小弟愿向穆兄斟茶請罪。”

　　這番話說的很客氣，給足了穆飛雄面子，但也表達了強硬之處，所謂好好說話的機會，是指穆飛雄要轉變立場，否則根本不可能。

　　“哈哈哈！”

　　穆飛雄長笑一聲，他雖然好面子，但不是傻子，知道再打下去絕占不到便宜，淡淡道：“聶兄意下如何？”

　　聶青云排眾而出，輕笑道：“穆兄來者是客，聶某人就吃點虧，收手便收手吧。”

　　此言一出，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。

　　刺客們都匯聚到了穆飛雄身后，足有五十幾個，都是氣勢非凡的狠角色。

　　戰斗來的突然，結束的更突然，雙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，地上滿是尸體。

　　高潛等人心里肯定是不樂意放穆飛雄一行人走的，但也明白再打下去還會死很多人，而且到最后也留不住穆飛雄，穆飛雄看著受了傷，但明白人都知道這點傷對穆飛雄來說幾可忽略不計，他若肯豁出性命帶領手下們繼續對付聶青云，聶青云還是有生命危險，虎大爺未必攔得住。

　　就此作罷，未嘗不是一種好選擇。

　　現在懷離城已破，輪到飛字營缺糧，乾州軍團有優勢。

　　虎大爺來到聶青云身邊，拱手道：“總管大人，便讓我這個山野匹夫送穆兄一程吧。”

　　聶青云趕緊客氣道：“勞煩虎爺！高潛，帶人和虎爺一起。”

　　高潛點頭應下，揮手叫了一批人手，來到虎大爺身邊，氣勢不輸穆飛雄一行人。

　　走的時候，聶青云問道：“穆兄，接下來你想怎么玩？”

　　穆飛雄沒有回頭，輕笑道：“聶兄，現在主動權在你，還問小弟？不過有件事的麻煩你，請轉告聶文濤和杜雍那兩個臭小子，毒蝎幫記下了他們。”

　　聶青云哈哈大笑：“無需轉告，聶文濤和杜雍都是朝廷的棟梁之才，早有心理準備。”

　　穆飛雄也跟著笑了幾聲，沒再說話，繼續往外走。

　　躲在人群中的杜雍頓時就有些慌，得罪的人真是越來越多。

　　聶文濤倒是毫無懼意，甚至還有些自豪。

　　看著穆飛雄一伙人都消失不見，將士們紛紛破口大罵。

　　聶青云抹了一把雨水，壓壓手：“不要發牢騷，這已經是很不錯的結局。”

　　打掃戰場。

　　曲老大扶著聶青云來到另一個帳篷，曲老二和曲老三遞毛巾和熱茶，順便生火，不多時，帳篷里便暖和起來。

　　將士們跟到聶青云身邊，旁敲側擊虎大爺的身份，膽敢出手偷襲穆飛雄并且建功的高手，整個天下都不多見。

　　聶青云也是第一次見虎大爺，哪知道那么多，只得含糊道：“朋友的朋友，不喜出風頭，所以你們不要多問。”

　　將士們這才住口，心里猜測虎大爺應該是個隱士。

　　喝完茶之后，將士們各自離去，整頓部隊。

　　又過了一陣子，高潛等人跟著虎大爺回來。

　　聶青云趕緊起身，迎接虎大爺，感激道：“聶某人多謝虎大爺救命之恩！”

　　屈亦雄也道：“晚輩屈亦雄，見過虎大爺，今晚多虧虎大爺，給穆飛雄兇狠一擊。”

　　虎大爺擺擺手手，淡淡道：“聶總管不怪老夫放走穆飛雄嗎？”

　　聶青云苦笑：“就算想留，也未必留的住呀。”

　　虎大爺嗯了一聲，解釋道：“穆飛雄的實力深不可測，老夫有心算無心才勉強占點便宜，在正常情況下，老夫應該不是他的對手。他剛才若肯豁出性命來拼，你們兩個人都有生命危險，這絕非老夫危言聳聽，雨夜會限制你們和士兵們的戰斗力，卻限制不住穆飛雄，反而會給他帶去方便，所以老夫才會提議收手，大局勢占優，沒必有和他們拼命。”

　　聶青云點頭：“虎大爺考慮周全，聶某佩服。”

　　杜雍插言：“虎大爺，您剛才那一腳踢在穆飛雄腰上超狠的，我感覺一根銅柱都會斷掉，穆飛雄那廝真的一點事沒有？”

　　虎大爺換了個臉色，沒好氣道：“在你心目中，穆飛雄只頂一根銅柱嗎？他可是宗師，你當宗師是什么？”

　　“當我沒問。”

　　杜雍聳聳肩，頓了頓，咕噥道：“穆飛雄臨走之前點了我的名，這可如何是好？”

　　虎大爺非但不安慰，還有些幸災樂禍：“你早被圣丹門通緝，還怕穆飛雄點名嗎？老夫覺得這種情況還挺不錯，有壓力才有動力嘛。”

　　杜雍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
　　就在此時，有探子來報。

　　“飛字營分了四千人往川明縣進發，川明縣方面已經組織百姓撤退。”

　　聽完之后，聶青云并沒有多大反應，仿佛早有預料，淡淡道：“知道！”

　　高潛面色凝重，問道道：“聶帥，看來穆飛雄在搞刺殺之前就下達了平推川明縣的命令，咱們該當如何？”

　　川明縣百姓的撤退工作應該沒問題，因為準備了多時，而且有許老師坐鎮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聶青云昨天就派了五百人的兵力前往川明縣，既可以幫助百姓撤退，也能拖一拖飛字營的后腿。

　　聶青云正要說話，虎大爺打了個哈欠：“有點困，老夫先去休息。”

　　杜雍扶著虎大爺出去，向聶青云道：“聶帥，您先忙，有事托人叫一聲就行。”

　　聶青云知道虎大爺不想摻和軍中大事，也沒有強求，笑著點點頭。

　　當晚杜雍睡的很好，睡到第二天半下午才醒來。

　　出帳篷的時候嚇了一大跳，因為幾千兵力的營地已經空了一大半。

　　楊進和品玉人走過來，笑道：“睡好了嗎？”

　　杜雍擦了擦眼睛，指著周圍：“這咋回事啊？”

　　楊進解釋：“還能咋回事，大部隊動起來了唄，現在進入了追殺飛字營的階段。”

　　“追殺？”

　　杜雍大喜，追問道：“趕緊說說，具體是個啥情況。”

　　品玉人侃侃而談：“就昨晚，飛字營派出去的四千人在川明縣打砸了一波亂就撤退，看著就像是去解恨的，也可以說是找回點面子的。今天凌晨，飛字營全體南撤，聶大帥當然不會客氣，當即派將士銜尾追殺，現在乾州軍團士氣高昂，而飛字營的士氣卻低落至極點，此番追殺必能建功。”

　　楊進補充道：“當然能建功，也必須建功。飛字營逃跑的時候一萬三千人，以我估計，路上可能會逃個幾千個，乾州軍團再殺個幾千個。撤到乾州和曲州交界處的時候，穆飛雄手底下能留下六千人就算他家山有福。”

　　杜雍聽明白之后，忍不住大笑起來，得意道：“毒蝎幫也有今天呀！”

　　這時候，虎大爺來到了杜雍身邊，淡淡道：“杜小子，我該回去了。”

　　杜雍一愣，很是不舍：“虎大爺，要不然在城里住上一段日子吧。”

　　虎大爺搖頭，拍拍杜雍的肩膀：“我實在不耐煩大城池那種熱鬧的場面，莊子里更習慣，你有空就來莊子玩吧。”

　　杜雍只得點點頭：“那就讓楊進和品玉送您回去吧。”

　　虎大爺再度搖頭，笑道：“現在是關鍵時刻，你身邊需要人手，就這樣吧！”

　　說罷灑然而去。

　　看著虎大爺的背影，杜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，很是惆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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