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夜,沒有點火,但以杜雍的目力,依然能大概看清楚周圍的環境。
這是個谷地,四面環坡,下面有個寨子,還有兩個大水潭,呈三角之勢,水潭邊上有一條大路通往谷外。
坡上是碎石和灌木,便于隱匿,總管府的大軍就藏在坡上,對寨子形成三面包圍之態,氣氛顯得肅殺凜冽。
杜雍悄悄爬到高潛的身邊,小聲提議:“高老哥,等下發起沖鋒的時候,咱們先去水潭邊殺大鱷魚如何?”
按照聶青云和屈亦雄的計劃,主要殺人,次要殺大鱷魚。
可大鱷魚最少有十幾條,又和杜雍的利益息息相關,杜雍肯定想多殺點,除了自己之外,只有楊進賀老三大黑他們三個,戰力有限,所以杜雍想拉高潛入伙。
高潛愕然道:“杜老弟,大鱷魚當然要殺,可聶總管剛才吩咐,要以殺人為主呀!”
聶青云很講信用,對自己人宣稱,大鱷魚的窩是總管府和大理寺的秘密部隊發現的,所以高潛并不知道其中有杜雍的事,他以為杜雍想殺大鱷魚只是尋找刺激,不知道杜雍和聶青云有交易。
杜雍認真道:“主要殺人當然是沒錯的,畢竟圣丹門高手如云。但你要知道,大鱷魚的戰斗力也相當不俗,沖擊力尤為厲害,咱們人多呀,人多肯定更吃虧,與其被沖個措手不及,倒不如花點功夫先壓制它們一波。咱不是有雷管嗎,點著了直接往水潭里扔,先炸他娘的一通再說,防止它們一股腦兒沖出來,把咱們的隊伍沖散,我以前和大鱷魚交過手,它們害怕雷管。”
楊進附和:“沒錯!”
高潛想了想,點頭答應:“也可以吧,我去叫些兄弟,順便多拿點雷管過來。”
杜雍大喜:“隨便叫幾個兄弟就好,不至于影響大部隊。”
高潛應下,悄悄離去。
等他走遠后,楊進嘆道:“公子,這次大理寺火組第一小隊沒有過來,否則拉上他們,能更好的壓制大鱷魚。”
杜雍在大理寺待的這段日子,熟悉的人并不多,就火組第一小隊和風組第七小隊。
賀老三非常奇怪:“公子,火組第一小隊戰斗力不俗,屈大人為什么不帶過來?”
杜雍隨口道:“我沒問屈大人,但我估計火組第一小隊有其他任務吧。”
賀老三哦了一聲,沒再多問。
沒過多久,高潛帶著七八個兄弟悄悄過來,每人手上都提著一大袋雷管。
這次出門,器械帶的挺多。
不多時,高潛便帶了十來個兄弟過來,拎了十幾袋雷管,總計有幾百根。
杜雍提了兩袋,輔助的倉庫里還有很多雷管,等下先用麻袋里的,然后用倉庫里的,總之要給那些大鱷魚好好來一通。
楊進、大黑、賀老三各自拎一袋。
又過了一陣,只聽聶青云的聲音遠遠傳來:“放箭!”
數百支火箭同時亮起,迅速往圣丹門的寨子射過去,將屋頂的茅草點燃。
圣丹門那一邊的站崗者被嚇的不輕,大喊:“敵襲,敵襲!”
這么大的動靜,寨子里所有圣丹門的人都沖了出來,并沒有慌亂,多數人都從容不迫,揮動武器掃開第二輪火箭。
中間有個紫袍高手沖天而起,旋身一掃,周圍藍芒大作,十幾支火箭被掃的原路返回,總管府這邊立馬有十幾個人中箭,雖然沒有橫死當場,但是傷的不輕,哀嚎不已。
杜雍望著那一團漸漸散去的藍芒,喃喃道:“那個紫袍佬,不會就是曾舵主吧?”
楊進點頭:“單看這絢麗的色彩,就知道是頂尖的冰系功法,應該是所謂的冰魄勁。”
紫袍佬大吼一聲:“隨我沖!”
在他的帶領下,圣丹門的高手群很利索就沖出了一段距離,火箭再無法壓制。
就在此時,聶青云親自騰空而起,撲向紫袍佬,同時大喝道:“給我沖!”
屈亦雄帶著大理寺的人手從側方掩殺過來,沒有第一時間撞上去,而是先點燃了雷管,往圣丹門高手群里扔。
轟!轟!轟!
場面是整的非常勁爆,但是造成的傷害并不可觀,很多雷管被腳踢開,或者被武器挑開,在半空中爆炸。
雷管炸高手,的確不怎么很靠譜,不過屈亦雄并沒有氣餒,大喝道:“給我殺!”
雙方終于短兵相接,六百打一百二,呈九十度夾擊,屈亦雄一行人是尖刀。
圣丹門雖然人少,但絲毫沒有露怯,反而越戰越勇,將老牌邪派的強悍實力和堅韌不拔的毅力展現的淋漓盡致。
杜雍沒空觀察戰況,提著兩袋雷管就往大水潭旁邊沖:“兄弟們,隨我沖!”
兩個大水潭之間的距離并不遠,杜雍等人一下就沖到了中間的空地上。
地面柔軟多雜草,挺濕潤的。
楊進點著火把,略作觀察,大喊道:“兩個水潭里都有,正在往外爬,趕緊炸!”
說罷將火把插在泥土里,然后拆開雷管袋子。
杜雍看了幾眼,發現兩個水潭里的大鱷魚果然在迅速往岸上爬,而且速度非常快,杜雍看到的就超過了十條。
高潛等人激動不已,趕緊掏出火折子,點雷管開扔。
杜雍從后背拔出大板斧,右手握住,掌心發功,斧刃瞬間變得灼熱無比,左手拿雷管,讓斧刃上輕輕擦過,立馬就點燃,盡量朝著大鱷魚的嘴巴扔,有暗器功夫打底,所以扔的很準。
雷管壓制高手群不怎么行,但壓制大鱷魚還挺不錯的,隨著十幾個雷管的爆開,那些大鱷魚立馬就停止了往岸上爬的動作,縮著腦袋埋進水中。
兩個水潭雖然不小,但終究不是壯雨湖,沒那么大的活動空間,杜雍一行人的力氣都很大,可以把雷管扔到每一個角落。
杜雍非常得意:“照它們的腦袋炸,炸死這群大爬蟲,大家一起升官發財。”
高潛等人被杜雍這一嗓子整的激動不已,動作越發利索。
楊進邊炸邊笑:“這群大鱷魚的膽子一般般,比之前壯雨湖的那條小了不少!”
杜雍附和:“不僅膽子更小,連體型也要小一號。”
尤記得壯雨湖那條大鱷魚體長大概六丈,而這里的大鱷魚最多也就五丈。
賀老三和大黑都是熱血沸騰,嘎嘎笑道:“公子,等下咱們能分肉不?”
杜雍點頭:“當然能分,但先不要想那么遠。把雷管扔光,估計能把它們全部炸殘,等下咱們進水潭和它們肉搏!”
大黑聞言被嚇了一大跳:“進水潭肉搏?不是吧?”
其實不止大黑,其他人也被嚇的不輕。
扔雷管沒問題,在遠處發發刀鋒劍氣也沒問題,但肉搏的話,心里毛毛的,別的不說,光大鱷魚的嘴巴就能把人嚇的渾身哆嗦。
就在此時,眾人耳中傳來一陣笛聲。
這片谷充滿了喊殺聲和爆破聲,但是笛聲卻能脫穎而出,非常詭異。
笛聲的旋律非常不錯,但是直擊心神,帶有一種很特別的壓迫力,令人方寸大亂,大黑和賀老三的內功都比較低,忍不住捂住耳朵,蹲下來打滾,滾出去好遠。
笛聲消。
杜雍趕緊跑過去扶起他們,每人來了一記氣療術:“怎么樣?”
大黑和賀老三立馬好了很多,但是臉色大變:“公子小心!”
杜雍只覺后腦生風,感覺背后有一條大鱷魚已經躍起來,而且長大了嘴巴,當機立斷下,趕緊將大黑和賀老三推開,然后反手一板斧。
板斧撞上大鱷魚的嘴巴,斧刃劈在了牙齒上,聽聲音應該劈掉了好幾顆牙齒。
杜雍順勢往前一滾,旋身站定,回頭一看,只見大鱷魚的身體砸下來,隨著砰的一聲,將泥土地面砸出一個大坑,這還不算完,它晃了晃腦袋,朝杜雍發起沖鋒,帶著猛烈之極的殺氣。
楊進和高潛等人紛紛抽出兵器,嘴中暴喝不已,原來所有的大鱷魚都沖出了水潭,發瘋似的對眾人發起攻擊。
杜雍恍然大悟,剛才的笛聲不是針對人的,而是針對大鱷魚的,笛聲激起了它們的兇性,甚至讓它們失去了理智。
這群大鱷魚大概有二十條,都是發狂的狀態,戰斗力可想而知。
“你大爺的!”
杜雍看著前方的大鱷魚,雙手持斧,用盡渾身力氣,對它來了一記豎劈。
斧刃順利劈入了大鱷魚的腦袋,鮮血和一些不知名的液體狂飆而出,飆了杜雍滿臉。
賀老三和大黑看到杜雍如此兇悍,當即熱血上涌,抽出寶劍和大刀沖上來,直接跳到了大鱷魚寬厚的背上,對著傷口就是一頓狂捅。
可憐的大鱷魚,腦袋被大黑和賀老三這兩個臭流氓捅個稀爛,掙扎了幾下,氣絕身亡。
另一邊,楊進和高潛等人已經被大鱷魚包圍,看著非常狼狽,但他們也成功搞死了幾頭被雷管炸出重傷的大鱷魚,戰績不菲。
楊進很機智,第一時間開啟了護體功,所以他被尾巴抽了好幾記,還被咬了一口,但只受了一點皮外傷。
高潛等人沒有護體功,已經撐到了極限。
杜雍握緊手中的板斧,大喊道:“別硬頂,先飄出來!”
楊進一聲得令,拉著高潛等人,尋機會跳上大鱷魚的后背,提氣飄出重圍。
眾人合兵一處,趕緊跑路,遠離鱷魚群。
很快就跑出了一大段距離,然而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,白影乍現,冷風呼嘯。
是高手!
很厲害的高手!
眾人身上都泛起雞皮疙瘩。
杜雍眼疾手快,直接把斧子當暗器扔出去。
白衣人沒有躲開,嘴中發出一聲冷笑,右手揮動一根小棍子,掃在斧刃上。
有千斤之力的大板斧被輕松掃開,白衣人的動作非常瀟灑,但嘴中咦了一聲,仿佛在驚嘆杜雍的板斧竟然如此厲害。
杜雍定睛一看,發現白衣人手中的小棍子是一支竹笛,當即大吼道:“大家小心,這個白衣怪就是剛才吹笛子的。”
楊進和高潛立馬打起精神,做防御架勢。
至于其他人,都被嚇的屁滾尿流,全都躲在了杜雍身后。
白衣人站定,冷冷地盯著杜雍:“英雄出少壯…可惜要英年早逝!”
此人年在四十多,身材瘦削,氣勢驚人,實力肯定非常強悍。
高潛冷然道:“白衣怪,你當本大爺不存在啊?”
楊進也大罵:“還有本大爺!”
白衣人指著正在快速爬來的鱷魚群:“你們兩個的實力雖然不錯,但有信心對付它們嗎?這些小可愛都聽我的喲!”
杜雍心中一動,趕緊提氣大吼:“屈大人,你的對手在這里!”
遠處的屈亦雄突然聽到杜雍焦急的聲音,沒有多想,立馬提氣飄出了戰圈。
屈亦雄乃是晉滅境五重高手,幾乎是眨眼間就來到了現場。
白衣人神色一怔,再無剛才從容不迫的氣勢。
杜雍第一時間提醒:“屈大人,這廝吹笛子能控制大鱷魚!”
屈亦雄嗯了一聲,看了看不遠處的鱷魚群,又掃了白衣人幾眼,冷然道:“馬上給我滾,否則休怪屈某人不懂憐才!”
周圍殺氣激增,強如高潛和楊進之輩,都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白衣人的臉色數變,最終恢復了瀟灑的神情,輕笑道:“屈大人和聶總管的恩情,圣丹門往后必將加倍奉還!”
說罷身形一晃,很快消失在黑暗中。
“算他走運!”
屈亦雄冷哼一聲,眼中盡是可惜之色,若不是因為鱷魚群已經在沖過來,他豈會放人。
杜雍自知理虧,訕訕道:“屈大人,卑職只是不想大鱷魚跑掉,所以先用雷管壓制一波,我們已經殺了幾條呢。”
高潛立馬附和:“是啊屈大人,那個吹笛子的可以控制大鱷魚,我們若是不先一步出手,他肯定會趁著大戰的時候,悄悄把大鱷魚全部轉移走。”
屈亦雄微微點頭,并沒有責備之語。
杜雍松了一口氣,問道:“屈大人,主戰場如何?”
屈亦雄回道:“已經進入了收割的階段,不過姓曾的應該已經跑了。”
“啊?”
杜雍有些好奇。
屈亦雄露出個沒好氣的神色,淡淡道:“我本來在和聶總管在圍攻他,已經纏死了他,你一嗓子把我吼過來,姓曾的壓力驟降,不跑路留下來過年啊?”
杜雍神色訕訕,鞠躬道:“多謝屈大人救命之恩!”
屈亦雄擺擺手:“別整那些虛的,既然想殺大鱷魚,那就趕緊打起精神繼續。”
杜雍大喜,撿起大板斧:“屈大人,卑職來開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