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3章 冷風

　　“公子，你真的能接腳筋？”

　　大黑看著手中的宣紙，那是杜雍列出的藥材和器具，好長一串，還挺像模像樣的。

　　杜雍瞥著他：“我能接個屁！”

　　楊進也笑：“老范的腳筋已經完全斷掉，神仙來了也難救啊，你這憨憨竟然會相信？”

　　大黑訕訕，抓著腦袋問道：“那老范怎么不懷疑？他又不憨。”

　　杜雍解釋：“首先老范已經六神無主，但凡有一分希望他都會抓住。再者我是滅魂宗的，還有個小神醫的外號，所以在老范心中，我有幾把刷子也正常。”

　　賀老三提出疑問：“但公子你治療一段時間之后，老范必然會發現端倪的。”

　　杜雍點頭：“所以咱們要在有限的時間內，從老范嘴中套出更多的信息。不限于圣丹門或者滅魂宗的信息，只要是咱們不知道的信息都算賺的。無論是在公門當差，還是在江湖打混，多知道一點總是沒錯的。”

　　楊進補充：“在老范身邊的時候，咱們要注意旁敲側擊，要做的自然點。”

　　賀老三和大黑應下。

　　接下來的兩天，杜雍沒出門，就幫老范治療腳筋。

　　治療的時候，大黑充當助手，熬藥遞器具什么的，楊進和賀老三也沒閑著，趁著老范最虛弱的時候旁敲側擊，還真套出了不少信息。

　　首先上古八大邪派都套出了名字，就是黃門八流，也稱一門三宗四派。

　　圣丹門：煉丹藥的，想借丹藥長生。

　　魔心宗：經歷各種磨難，生出魔心，最大限度激發生命的潛能。

　　忘情宗：先動情，后忘情，最終達不朽之境。

　　滅魂宗：修精神，以奪舍為最終目標。

　　逆行派：順為賤，逆為貴，功法逆轉，空間扭曲，最終想破空而去。

　　死間派：講究見死，在死亡中領悟生命的真諦。

　　梨花派：修男女之術，損人利己，保青春，延壽命。

　　金剛派：修煉肉身，肉身成圣。

　　老范接觸過的只有圣丹門、滅魂宗、金剛派，其他五個門派只是聽同門說過而已，但這已經讓杜雍大開耳界。

　　不難看出，黃門八流都有長生的目的，只是手段各不相同。

　　楊進因此而推測，黃門八流的祖師爺應該就是個追求長生的狂人，而且天賦很高。

　　除了八流的名字之外，老范還透露了一個有關金剛派的消息，那就是金剛派在乾州還有一個頗大的據點，只是不知道具體位置。

　　討論的金剛派的時候，杜雍想起了魏山，他和魏山還有交易沒完結呢，當初答應魏山，盡量幫他尋找失蹤的妻兒。

　　“范老哥，你有沒有聽說過金剛派的魏山？”

　　杜雍提老范輸送真氣，這兩天的治療以舒緩疼痛為主，杜雍賣了力氣，效果不錯，所以老范暫時還沒有懷疑。

　　“魏山？”

　　老范顯然知道，點頭道：“聽說過，金剛派的罪人嘛，若不是因為魏山那廝不小心被抓，京城的忽云寺也不會倒。”

　　杜雍呵呵笑道：“我聽說，魏山是倒在一群小孩子手中，是不是那樣的？”

　　老范也笑：“當時是大理寺火組第一小隊圍攻的他，確實是一群小孩子，不過人多勢眾。魏山本來殺出了重圍，但是有個叫杜雍的小混球，偷偷追上去并繞路埋伏，陰了魏山一手。由此可見魏山是真的不行，我若是碰到杜雍，絕對不會那么狼狽，肯定反擒他。”

　　“咳咳…”

　　楊進忍不住捂著嘴巴，神情很古怪。

　　大黑和賀老三都別過腦袋，身體微微發顫。

　　老范很奇怪：“怎么了德彪老弟？”

　　楊進搖頭：“沒什么，早飯吃的有點多，有點打嗝。”

　　杜雍趕緊拉回正題：“范老哥，我聽說大理寺擒了魏山，結果又放了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　　老范冷哼道：“還能怎么回事，魏山背叛了金剛派唄，拿消息換名。搞笑的是，金剛派組織了高手隊去追殺魏山，卻沒有追到，魏山至今都沒有消息，也不知道他縮在哪個角落。”

　　杜雍故意問道：“魏山難道就沒有把柄嗎，比如說，家人什么的？”

　　老范點頭：“有家人，魏山偷偷娶妻生子，但是多年前不知所蹤。”

　　頓了頓，好奇道：“張老弟，你干嘛這么關心魏山？”

　　杜雍笑了笑：“我聽說他有一門厲害的斧法，我挺感興趣來著。若是能拿住魏山的妻兒，你說能不能把魏山引出來？”

　　老范搖頭：“據我的推測吧，魏山的妻兒應該早就落在了金剛派手中，被秘密處死。而魏山早已經發現了端倪，所以才會出賣金剛派。”

　　杜雍再問：“沒有其他可能性？”

　　老范想了想：“當然有，比如說魏山的妻兒主動隱匿起來，這個可能性比較小，若要隱匿，必然要躲在深山老林，否則躲不過去的。再比如說，金剛派把魏山的妻子殺掉，留下他兒子，長大以后直接加入金剛派，反正金剛派收門人多半都是孤兒。”

　　頓了頓，笑道：“張老弟若真想找魏山的妻兒，也簡單，抓個金剛派的高手逼問就好，不過我不建議你那么做。別看金剛派最近損失慘重，但并沒有完全傷到根，整體實力還是很強，特別是孤山那個老禿驢，實力深不可測，在咱們八流中屬于最拔尖的那一批。”

　　“那一批？”

　　杜雍眉頭微皺，喃喃道：“八流的宗師高手是一批一批的嗎？都有誰呀？”

　　老范輕笑：“具體都有誰我不清楚，但我曾聽上級說過，每個門派最少都有一兩個宗師，加起來十幾個，所以一批的說法是沒毛病的。”

　　杜雍和楊進對視一眼，都大感頭疼。

　　大黑和賀老三也很震驚，輕者喃喃道：“我還真的以為天下加起來只有十來個宗師呢，想不到咱們八流就有這么多。”

　　老范笑道：“這不能怪你，我之前也那么認為。”

　　這時候，菱菱在門外喊道：“公子，吃午飯了呢！”

　　“好！”

　　杜雍應了聲，然后對老范說道：“范老哥的飯食還是拿進來吃，下午繼續治療。”

　　老范點點頭，問道：“張老弟，現在外面是什么情況？這里不會有危險吧？”

　　這個問題由楊進回答：“情況越發嚴峻，官府組織了兵力挨戶搜查，到處貼了告示，我覺得遲早會查到這里來，但是范老哥請放心，官府來之前，我們會轉移的。”

　　老范聽的眉頭大皺，又轉向杜雍：“張老弟，我什么時候能走路？”

　　杜雍信口胡謅：“范老哥，這個急不來呀，要分好幾步的，先要養足氣血…”

　　老范打斷：“先別管前提，你就說具體是怎么搞的？”

　　杜雍只得繼續胡謅：“先用刀子割開皮肉，要見骨的那種，然后將斷掉的腳筋對好接口，再用熱勁慢慢融合起來，這是個漫長的過程，血一直會流，所以氣血不足的話，撐不住的。”

　　楊進暗笑不已，杜雍這番胡謅聽上去還有點道理。

　　老范想了想：“若是在融合的時候，用寒勁凍住血管呢？”

　　杜雍搖頭：“凍住沒用啊，融合是用熱勁，很快就會解凍，除非有個很擅長寒勁的高手，從頭到尾都跟著。”

　　老范沉默半晌，喃喃道：“我們曾舵主，用的就是寒勁，非常厲害！”

　　“曾舵主？”

　　杜雍是第二趟聽這個稱呼，第一趟是在幽芒山中，聽那群滅魂宗的人說的，曾舵主是圣丹門在川明和川寧兩縣的話事人。

　　“沒什么！”

　　老范搖頭略過曾舵主的話題，問道：“張老弟，能搞個輪椅推我去街上看看嗎？”

　　杜雍趕緊答應：“輪椅沒問題，但是上街的話，只能晚上去。范老哥，你想看什么？”

　　老范笑道：“晚上去也行。我想看看…有沒有我們圣丹門留下的暗記。”

　　“這樣啊！”

　　杜雍心中大喜，說不定又能得點有用的信息，遂點頭：“今晚就能出去。”

　　夜半三更，有月光，街上靜悄悄。

　　等菱菱和清瑤都進入夢鄉之后，杜雍親自推著輪椅，載著老范，穿梭于小鎮的各條街道。

　　楊進提著燈籠走在前面，大黑和賀老三殿后。

　　老范聚精會神，仔細觀察著墻壁和柱子，杜雍只是跟著看，并沒有多問。

　　走過三條街，在一些客棧和店鋪的墻壁上發現了幾處頗為奇怪的圖案，但是都刻了很久，老范并沒有在意。

　　杜雍小心問道：“范老哥，剛才看了那么多奇怪的圖案，可有你圣丹門的暗記？”

　　老范沒有答話，好像陷入了沉思。

　　杜雍沒再多問，推著他前進，繼續尋找圖案。

　　又走過一條街，老范突然問道：“德彪老弟，你之前跟我說，到處都貼了官府的告示，可剛才咱們走了四條大街道，怎么連一條告示都沒看到？”

　　杜雍心叫不妙。

　　楊進趕緊補救：“白天還有的，應該是被風吹走了，今天發了大風的。”

　　老范沉聲道：“別唬我，就算被風吹走，也會有漿糊的痕跡…你們不是滅魂宗的人，你們在故意欺騙我。”

　　說到最后，臉上盡是狠厲之色，顯然已經看出端倪。

　　大黑和賀老三趕緊走上來，呈合圍之勢，防止老范狗急跳墻。

　　老范見狀，呼吸變得急促。

　　杜雍暗嘆一口氣：“范老哥，你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？”

　　老范扭過頭來，沉聲道：“你在給我施展氣療術的時候，實際上還施展了催眠術，所以我這幾天才會那么嗜睡，意志力也變得薄弱。可被冷風一吹，我就清醒過來，想想這兩天，你們一直在變著法兒套我話，問了很多聽起來很白癡的問題，你們若真是滅魂宗的，不可能那么無知，就算是新人也不該是那種程度。你的牌子是搶來的。”

　　“被冷風吹醒，可以的！”

　　杜雍笑了笑，淡淡道：“我很好奇，既然你已經開始懷疑，藏在心里不好嗎？為何要那么直白的說出來？這不是找死嗎？”

　　老范臉色陰沉如水：“其實我早該想到的，腳筋斷成這樣，怎么可能接好…告訴我，是不是你們端了我的據點？”

　　杜雍按住老范的后背輸入一道真氣，打的老范渾身乏力，然后很痛快的承認：“我們殺了你二十六個弟兄，你想怎么樣？”

　　老范只覺身體發寒，厲聲問道：“你們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　　杜雍輕笑道：“為什么要告訴你？”

　　老范氣的渾身發抖。

　　楊進感慨道：“公子，早知道這樣，就不該讓這廝出來吹風。”

　　杜雍笑了笑，表示無所謂：“咱們都是好人，不擅長騙人，被識破很正常。”

　　明明是很嚴肅的場合，賀老三和大黑聽到這句話之后，都忍不住笑起來。

　　老范又道：“你們是毒蝎幫的人？”

　　杜雍輕笑：“我一直冒充火狼幫的人，今兒卻被人誤以為毒蝎幫的人，造化弄人啊！”

　　老范神色再變。

　　杜雍推著老范離開藥鋪門口，往碼頭方向走，邊走邊說：“范老哥，不如這樣吧，你最后再說出有關圣丹門暗記的事情，我說明來龍去脈，再給你個痛快。我很擅長逼供，但并不想逼供你，畢竟你提供了那么多信息，讓我大開耳界。”

　　老范冷哼道：“你只想要暗記？不想要大鱷魚嗎？”

　　杜雍淡淡道：“范老哥，你這個語氣很不對，像是在要挾我。不過我不計較，你若是想說大鱷魚的事情，我當然非常歡迎。”

　　老范恢復了老油條本色，開始討價還價：“先談談條件？”

　　杜雍點頭：“可以啊，你自己提。”

　　老范問道：“能換命嗎？”

　　杜雍笑道：“那要看你的誠意如何。你說真話，我饒你一命也無妨，若是敢糊弄我…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糊弄我，沒好處的。”

　　走的很快，說完這幾句話，就已經跑出一條街道，碼頭在望。

　　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，顯得有些詭異。

　　杜雍將老范推到湖邊，笑道：“說吧，大鱷魚在哪里？”

　　老范有些猶豫，最終還是開口：“就在這壯雨湖邊…”

　　杜雍噗的一聲笑出來，捏著老范的肩膀，略一用勁，老范立馬凄慘的叫起來。

　　老范勉強運功止痛，厲聲道：“你干什么？我說的是真話！”

　　楊進哂道：“不是在一個野果林嗎？旁邊帶有大水潭。”

　　老范當場愣住，下意識喝道：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
　　杜雍大笑：“看來是真的呀！”

　　賀老三和大黑也大笑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