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貴姓
在山林里邊住了一夜，挺不錯的，不虞安全問題，還挺涼爽的。
清晨起來，杜雍去細潭里洗澡，大感痛快。
楊進簡單的洗了一把臉，然后去挖了點野菜，準備弄早餐。
昨天還剩了點肉，都涂上鹽巴熏成了咸肉，剛好能做個野菜咸肉湯。
出平州城的時候帶了許多東西，包括各種調微料和鍋碗，捆好放在了車廂里的角落，這是楊進的先見之明。
楊進邊弄早餐，邊看著還在洗澡的杜雍，提醒道：“洗個澡而已，要不要洗那么久？當心把身上的元氣洗掉。”
杜雍本來還游的挺歡，聞言之后立馬停下來，大笑道：“洗掉元氣？你聽誰說的？”
楊進淡淡道：“老人家都那么說，洗澡不能每天都洗，洗澡也不能洗太長時間，否則人很容易就病懨懨的，就像樹木一樣，不能澆太多的水。”
杜雍笑了笑，順勢結束洗澡，從水中一躍而起，斜飛的過程中隔空一抓，將譚邊青石板上的衣服全部往手心吸，與此同時，略一運熱勁，瞬間將身上的水分全部揮發掉，衣服剛好到手中，落地之后快速把衣服穿好。
整個過程只有幾息時間，行云流水，令人嘆為觀止。
楊進看的直搖頭：“花里胡哨！”
杜雍穿好靴子，來到楊進身邊，看著鍋中的咸肉野菜湯，吸了吸鼻子，只覺香氣誘人，遂豎起大拇指贊道：“楊大哥，你烤肉的技術雖然一般般，但是煮湯很有一手啊。”
“那是當然！”
楊進敷衍地點點頭，吩咐道：“拿碗過來。”
杜雍拿了兩個碗，來到上游用水沖了沖，然后放在地上。
楊進直接端起鍋子，將碗都倒滿。
杜雍實在有些受不了那個香味，趕緊端起來，顧不得燙嘴，滋溜滋溜的喝起來，喝了幾口之后只覺渾身踏實，大贊道：“喝了這碗湯，就算洗澡時間再長也不會病懨懨的，哈哈！”
楊進啞然失笑：“哪有那么神奇。”
說完從車廂里拿出一個小袋子打開，里面是炒米，是南邊那個小村子的大叔準備的干糧，吃起來非常香。
杜雍拿著炒米慢慢嚼，又續了一碗湯，突然說道：“說起病懨懨，我倒想起了虎大爺，他們不是說虎大爺身體有恙嗎，咱們是不是得送點補品？”
楊進哂道：“什么身體有恙，那擺明是在說謊好不好？”
杜雍擺擺手：“不管是不是說謊，咱們就按照虎大爺有病來對待，送點補品聊表心意，說不定是個突破口呢。”
楊進苦笑：“送點補品給老人家我倒是不介意，但現在哪有補品呀？難道回平州城去買？南郊肯定是買不到的，都亂成了那樣。”
杜雍笑了笑：“昨天咱們進這個林子的時候，我看到路邊的草叢里有紅菇來著。”
“紅菇？”
楊進眼神亮起，輕輕點頭：“紅菇不錯，價格貴檔次高，味道也非常好，而且很有營養，確實能算補品。”
杜雍繼續：“然后咱們再活捉幾只野雞，和紅菇一起送過去，讓虎大爺吃小雞燉蘑菇，那可是道名菜呀。”
楊進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，遂點頭同意。
喝完湯之后，兩人分頭行事，楊進去捉野雞，杜雍去采蘑菇。
這片林子應該很少有人過來，沒有很明顯的路，也沒有打柴的痕跡，更沒有捕獵的陷阱，或者捕獵遺漏下來的器具。
紅菇不少，大多數都藏在腐爛的枝葉旁邊，長勢很好，不久前或許下過小雨。
杜雍左手提著用細藤編織的小籃子，右手拿著用匕首削好的竹片，專門挑大個的紅菇挖，不多時便挖了滿滿一籃子。
回到細潭的時候，楊進已經活捉了三只野雞，個頭都挺大的。
杜雍嘖嘖道：“速度挺快呀，昨兒怎么沒抓野雞？”
楊進笑了笑：“昨天是沒想到，原來這里的野雞不怕人的，我就拿了些炒米去勾引，結果這三只差點飛到我懷里。”
杜雍感慨不已：“這片山怎么會人跡罕至呢？不說野味，就算采蘑菇也能保證衣食呀。”
楊進笑了笑：“因為這片林子里有熊瞎子和花豹，我剛才就看到好幾只，體型都很大，說不定還有其他更危險的野獸呢。”
原來是這樣。
普通人還真干不過和熊瞎子和花豹。
接下來當然還是去張家莊。
馬兒吃得飽飽的，精神抖擻，隨著楊進手中的鞭子一記虛晃，它撒開蹄子開跑。
來到莊子的時候，又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，臉上還是帶著警惕之色，不過有些人在警惕之余還帶著些許好奇。
杜雍對碰上的人都展露笑臉，并沒有主動問話，而是慢慢往山腳下趕。
沒過多久，昨天那個矮壯漢子又帶著一群拿棍子的輕壯氣勢洶洶地攔住。
杜雍趕緊跳下馬車，拱手施禮，沒有絲毫不耐煩或者害怕，這讓圍上來的輕壯很是佩服，握緊棍子的雙手不由得松了少許。
矮壯漢子沉著臉：“又是你們兩個？不是讓你們改日再來嗎？”
杜雍聞言愣了愣，抓著后腦勺，露出很疑惑的神色：“這位大哥，今天相對于昨天來說，難道不是改日嗎？”
這話沒毛病，讓矮壯漢子沒有第一時間接話，頓了頓才恨恨道：“虎大爺的身體還沒好，你們過幾再來吧。”
杜雍點頭，輕笑道：“虎大爺畢竟上了年紀，身體有些小毛病很正常，我們作為晚輩，今天特地帶了些小禮品聊表心意，還望這位大哥代為轉送。”
伸手不打笑臉人。
矮壯漢子見杜雍如此卑微，倒不好繼續逼迫，但是又不想收禮，免得杜雍打蛇隨棍上，所以場面有些僵住。
有幾個年起人走上前來，拉著愛裝漢子，低聲勸道：“大哥，他們兩個看著也不像壞人，要不咱們別再為難他們？”
“什么為難他們？”
矮壯漢子腰身一挺，提高聲音道：“壞人會寫在臉上嗎？這種笑面虎，最需要注意。”
幾個年輕人沒再說話，低頭咕噥了幾句，然后沖杜雍笑了笑，略帶歉意。
杜雍回了個笑臉，表示無妨，然后繼續對矮壯漢子說道：“這位大哥，我們只是希望虎大爺的身體能夠盡快好起來，你可以放心，送上小禮品之后，我們這兩個笑面虎立馬滾蛋。”
對于笑面虎之稱，杜雍非但不生氣，竟然直接認下，這讓眾人越發敬佩。
矮壯漢子有些措手不及，但又不想失了風范，淡淡道：“什么小禮品？”
楊進從車廂里拿出那籃新鮮的紅菇和那三只野雞。
杜雍呵呵笑道：“小雞燉蘑菇，是道家常好菜呀，虎大爺應該會喜歡吧？”
矮壯看到紅菇之后，臉色變得頗為凝重，問道：“從野豬嶺采來的？”
聽到“野豬嶺”這幾個字之后，其他人有些騷亂，小聲議論起來。
杜雍愣了愣，回道：“就在莊子西北那片林子，我們不知道是不是野豬嶺，沒看到野豬，只看到花豹和熊瞎子。”
矮壯漢子淡淡道：“那就是野豬嶺。”
“哦！”
杜雍點點頭，笑道：“好名字啊，不過那個地方很不錯，我們昨晚住了一夜呢。”
除矮壯漢子之外，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，以非常敬佩的目光看著杜雍和楊進。
有個年輕人來到杜雍身邊，咋舌道：“你們真的在野豬嶺住了一夜？沒碰到危險嗎？”
杜雍點點頭：“是住了一夜呀，因為附近沒有人家可以借宿，想過河又沒有橋梁，所以我們只能住在山里。至于危險嘛，沒碰到，山里也該沒什么危險吧？”
年輕人嘆道：“你們走運啊，那里的野豬很可怕的，都是成群的。”
杜雍輕笑道：“不怕的，我們還要在那里住幾天呢。”
年輕人趕緊搖頭，關切道：“你們還是不要住山里了吧，真的很危險。”
杜雍擺擺手：“沒關系的，我坐等野豬上門，到時候給你們帶野豬肉哈。”
年輕人搖頭道：“就住在我們莊子唄。”
矮壯漢子立馬瞪了他一眼。
年輕人沒怕，咕噥道：“大哥，不能因為城里人坑了咱們幾次，就敵對所有城里人吧？這兩位顯然是有武功的，但是脾氣卻這么好，受你喝斥也不生氣，甚至自認是笑面虎，若換個人過來，說不定會打死你。”
其他人紛紛附和。
“是啊大哥，他們兩個只是受人所托，向虎大爺報恩的，又不是有事要求咱們。”
“看他們兩個的氣度和打扮，顯然是有本事的，也求不到咱們頭上呀！”
“住在野豬嶺不是個事呀，若真出個三長兩短，咱們也過意不去吧。”
“若是傳出去，會丟了咱們莊子的臉面。”
聽著眾人嘰嘰喳喳的，矮壯漢子冷眼掃過去，喝斥道：“都說什么呢？被人一籃子蘑菇和幾只小野雞就搞昏頭了嗎？你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？”
杜雍順勢問道：“這位大哥，莊子之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嗎？不妨說出來聽聽，我們兩個或許能幫上什么忙呢。”
矮壯漢子眼睛一瞪，怒聲道：“不管你們的事，蘑菇和野雞我會轉交給虎大爺的，現在你們馬上給我走。”
杜雍點點頭：“行！”
可是經過這么一吵，周圍又聚集了很多鄉親，將路堵得嚴嚴實實。
馬車沒法通行。
鄉親們都低聲議論個不停。
矮壯漢子立馬喝道：“看什么看？家里的農活都做完了嗎？”
說完狠狠地瞪了杜雍和楊進一眼，仿佛在說，都是因為你們，才讓大伙兒來看熱鬧，耽誤了干活的時間。
杜雍朝四面拱拱手，歉然笑了笑：“不好意思啊各位鄉親，打擾了各位干活，但是我們兩個真的有要事求見虎大爺，本人甚至用家族的名義發過誓，所以不見到虎大爺是不會罷休的。我們接下來每天都會過來，耽誤了各位干活的時間，造成的損失你們可以算出來，我們賠錢便是。”
楊進調轉馬頭。
杜雍跳上馬車，揮手和各位再見。
馬車慢慢前進，漸漸遠去。
快要走到官道的時候，有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：“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，請留步！”
馬車又前進了幾步，然后才停下來。
杜雍跳下馬車，轉身之后，指著自己的鼻子，大聲喊道：“叫我們嗎？”
蒼老的聲音再響：“請回來吧！”
聲音的主人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家，身材佝僂，長相普通，看著就是個踏實的老農。
楊進拉著杜雍，輕聲提醒：“小心點，此人不簡單！”
杜雍看了看那個老人家，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，好奇道：“怎么個不簡單法？有武功嗎？我看著不像呀！”
楊進解釋：“不是會武功，而是見過世面的人，咱們應該很難瞞住他。”
杜雍笑了笑：“咱們有什么好瞞的？見到虎大爺之后，先說魏山的事情，然后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問問張義的事情。”
楊進點點頭，長吐一口氣：“你心里有數就好。”
趕車回到原來的地方，鄉親們還沒有散去，都簇擁這那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家。
矮壯漢子提著蘑菇和野雞站在一邊，滿臉的不服氣，但是也沒有多言，顯然不敢忤逆這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。
杜雍略微彎腰施禮：“老人家好，我們打擾了貴莊，還請見諒！”
楊進也施了一禮，沒有說話。
老人家擺擺手，認真道：“是我們不好意思才對，怠慢了貴客！”
杜雍趕緊否認：“老人家，您太客氣了，我們哪能算什么貴客，只是受人所托而已。”
老人家笑了笑：“不管怎么說，來者是客。彪子，趕緊道歉！”
原來矮壯漢子叫彪子，果然挺彪悍的。
彪子顯然不情愿道歉，扭扭捏捏的不開口。
杜雍并沒不介意，趕緊道：“老人家，彪子大哥也是為了鄉親們著想，小心點總沒錯，況且也沒有得罪我們，所以無需道歉。”
老人家狠狠瞪了彪子一樣，彪子直接扭過身體不理他。
老人家只得沖杜雍笑了笑，豎起大拇指贊道：“公子有肚量，老頭子佩服。”
杜雍擺手：“老人家切勿叫公子，叫小伙子就行。”
老人家嗯了一聲，淡淡問道：“還不知二位貴姓呢！”
“免貴，姓杜！”杜雍沒有猶豫，也沒有想過撒謊。
“楊！”楊進更干脆。
老人家聽到杜雍和楊進的姓氏之后，神情明顯一滯，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，沉聲道：“二位請隨老頭子來，帶你們去見虎大爺。”
杜雍和楊進大喜，同時出言感謝：“有勞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