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離開這里再說。”
趙三太爺抬手一掌拍打在杜雍的后頸上,杜雍立馬就暈了過去。
出此下策,自然是因為時間緊迫,掏蛋猴大頭領馬上就會率領大部隊殺過來,等它們看到滿地的同類尸體,肯定會發飆。
“嗯!”
楊進點點頭,從趙三太爺的手中接過杜雍,利索地抗在肩膀上,要走的時候,順便彎腰撿起了杜雍的匕首,又撿一條猴后腿。
“你撿這個東西干嘛?”趙三太爺很好奇。
“我準備把這條猴腿熏干,留著當補品,關鍵時候用。”楊進嘿嘿笑道。
“補品?”
趙三太爺啞然失笑,仔細想想,確實是補品,只是比較特殊而已,雖然吃了會變得狂躁,但也是變相增強了戰力。
關鍵時刻的確能自用,或者陰人也行。
這么想著,趙三太爺索性撿起一具完整的猴尸,這才帶頭往前跑。
楊進緊緊跟在后面,心中慶幸不已,幸好杜雍邀請了趙三太爺隨行,否則別說去探墓,連眼下這關都過不去。
幽芒山不愧是禁地,能讓那么多代的高手都保持敬畏之心,果然非是浪得虛名。
通靈怪藤、殺人黑蜂、掏蛋猴,每一樣都夠喝幾壺的,而且現在的位置尚在外圍,所以這三樣肯定還不是最厲害的,天知道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。
兩人很快就竄出了數里距離,后方的猴叫聲慢慢變淡。
楊進稍微松了一口氣,感慨道:“趙老爺子,我現在是越來越佩服傳說中的那個龍子敬,他咋就那么厲害呢,竟然能在幽芒山這么恐怖地方隱居。”
趙三太爺就顯得理所當然:“人類的武學和探險精神其實都是在慢慢退步的,龍子敬是一千多年前的風云人物,當然不能用現在的眼光去看待。”
這話確實有道理。
武學退步是公認的,因為天地的靈氣在逐漸變弱,武者修煉內功的速度自然會變慢,雖然對于招式的研究越來越細致,各種自創招式層出不窮,但招式畢竟是輔助,內功永遠是主梁。
至于探險精神在退步也是有說法的,生產力增強,物質提升,人們變得越來越惜命,對于危險的地方自然是敬而遠之。
就算要去探險,也多是以發財為目的,而不是好奇。
就好比探墓,多數人都是為了尋寶,尋到了就找個買家賣掉,而買家多是為了顯擺,而是不研究其中的秘密,從而揭開歷史的真相,或者推動文明的進步。
好研究的人當然也有,但畢竟是極少數。
“停!”
跑了大約半個時辰,已經完全聽不到猴叫聲,趙三太爺就提議停下來歇歇。
楊進將猴后腿扔在地上,小心放下杜雍,然后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。
此處的光線還是很暗,但是沒有剛才那種夸張的大樹,有一塊數丈見方的青石地,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。
趙三太爺來到溪流邊蹲下,捧起一捧溪水看了看,小喝一口,半晌之后,對楊進吩咐:“把杜小子提過來吧,用水把他潑醒。”
楊進提著杜雍走過去,擔憂地問道:“老爺子,這水沒問題嗎?”
趙三太爺輕哼道:“當然沒問題,你是在懷疑老夫的檢驗實力嗎?”
楊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老爺子別誤會,因為昨晚中了毒,所以有些后怕。”
說罷將杜雍放下,撫著他坐好。
趙三太爺捧著水開潑。
嘩啦啦!
幾下過后,杜雍猛的醒過來,伸手擦掉臉上的水,看著全新的地方,又發現楊進和趙三太爺都在警惕地看著他,頓時有些愣神:“我靠,現在什么情況?掏蛋猴的大頭領呢?”
楊進見杜雍已經恢復了正常,心里雖然很高興,但還是沒好氣地道:“什么情況?你剛才差點把我弄死,還記得嗎?”
杜雍神情一怔,抓著后腦勺:“我差點把你弄死?你在搞笑嗎?我剛才明明在和掏蛋猴的大頭領決戰來著,突然被它抓住了手,動彈不得。”
“是老夫抓的!”
趙三太爺聞言,立馬吹胡子瞪眼,敢情杜雍把他當成了掏蛋猴大頭領。
杜雍傻傻道:“啊?”
趙三太爺哼道:“若真是掏蛋猴大頭領,你現在已經變成了太監,等著進宮伺候貴人吧,以你杜家人的身份,說不定能混個大總管的位置。”
杜雍用力甩了甩腦袋,努力回想了半晌:“好像還有點印象,我突然變得非常狂躁,腦子只想著殺個痛快,渾身有使不完的勁。”
楊進解釋:“你是喝了猴血才變成那樣的,失去了理智,我們只能把你敲暈。”
杜雍這才恍然大悟。
趙三太爺調侃道:“你戰斗的時候張開嘴巴是習慣嗎,還是跟誰學的絕招?張開嘴巴,是不是能增強戰斗力?”
杜雍很不好意思,陪著笑臉:“當時不是有些興奮嘛,不小心接了兩口血,本來想吐掉,但當時剛好有點口渴。”
頓了頓,擠眉弄眼道:“還真別說,挺甜的,喝著賊爽,兩口沒過癮。”
趙三太爺和楊進同時翻了白眼,無力吐槽。
楊進指著不遠處的猴尸:“既然不過癮,那去吃肉吧!”
杜雍順著看過去,大訝道:“你們倒是好興致,是想用猴肉陰人嗎?”
楊進將匕首還給杜雍:“不管拿來做什么用,總之要先熏制,那樣才好保存。我剛才背著你跑了那么遠的路,現在很累,你去處理吧。”
“處理就處理,多大點事。”
杜雍接過匕首,快步走過去,將猴尸和猴腿提起來,拋到溪水里。
砍掉邊邊角角、剝皮、破肚、去內臟,都不算什么難事,杜雍做的挺利索。
趙三太爺出言稱贊:“杜小子,還不錯嘛。”
杜雍得意地道:“以前有個殺豬的理想來著。”
楊進聞言,淡淡地笑了笑,臉上露出頗為悲傷的神色:“我小時候的理想真的是殺豬,因為想每天都吃肉。后來跟了你父親,才發現每天吃肉并不難,打仗才難。”
杜雍清洗著猴肉,順著話題隨口問道:“楊大哥,戰場到底是怎么樣的?”
對于父親杜宗鳴,杜雍的印象并不深,只知道他是個偏將,常年在打仗。
對于戰場,杜雍就更陌生,以往只聽過各種戰報,某年末月某日,殺了多少敵軍,損了多少士兵和戰馬。
楊進嘆道:“每次上戰場,都有數不清的士兵死去,就像螻蟻一般。感覺非常的復雜,有時候滿心自豪,為朝廷和百姓出了力,有時候就覺的這一切毫無意義,不明白為什么總要打仗,因為結果總是兩敗俱傷,區別只是死多和死少。今天搶一塊地,明天可能就會還回去,今年殺別人幾萬,明年被別人殺幾萬。”
杜雍沉默不言,搭不上話。
“這個問題老夫和不少所謂的智者討論過,每次大家都是爭論不休,沒個定論。”
趙三太爺早年也在軍中待過,職責是寸步不離的保護謀士,上場殺敵的機會很少,不過他多少也知道戰爭的殘酷性,確實一言難盡。
見氣氛有些凝重,杜雍輕咳兩聲,展示手中的猴肉:“洗了三遍,可以嗎?”
楊進回過神來,仔細看了看,輕笑道:“挺干凈的,拾柴生火吧。”
杜雍點點頭,將猴肉放在干凈的石塊上,然后開始收集柴火。
周圍的干柴還挺多的,不多時就撿了一大堆,又折了一些濕樹枝。
簡單搭了個架子之后,杜雍拿起一把干樹葉,掌心熱勁噴發,很順利就點著了火。
趙三太爺見狀,又出言稱贊:“這火點的利索。”
杜雍謙虛:“主要是猴血的功勞,勁頭還沒過去呢。”
接著故作惆悵:“說好的探貴族墓,又或者采靈芝,結果什么都沒搞到,躲在這個陰暗的角落熏制猴肉。”
趙三太爺哂道:“你小子就知足吧,沒死算你命大。”
楊進提醒:“這次行程還沒結束呢。”
杜雍輕嘆道:“我現在沒多少要求,盡量找到賀老三他們,若是能順便采幾朵蘑菇,彌補一下我的損失就更好。”
其實有收獲,剛才殺掏蛋猴得了1600積分。
不過有件事比較奇怪,那些怪藤明明也是通靈的,弄死之后卻沒有獎勵。
“光找賀老三,不找梁河嗎?”趙三太爺問道。
“梁河加老宋,實力不容小覷,而且都是非常機靈的人,輪不到我擔心。非要說的話,也是他們擔心我。”
杜雍見火勢已經旺起來,馬上放了一些濕樹枝進火堆,等青煙冒起來之后,這才將洗好的猴肉放在架子上熏。
楊進幫忙擺肉,附和道:“我也覺得梁河和老宋沒問題,說不定他們已經走出了叢林,這會兒正在計劃找咱們呢。”
趙三太爺眉頭微皺:“這樣你找我,我找你的,什么時候是個頭?難道你們之前沒有討論過走散的情況嗎?”
“當然討論過。”
楊進點頭,細細解釋:“在那個小鎮的客棧我們有說過,若是走散,就先找找看,三天還找不到的話就回客棧等。還約了標記呢。”
接著拍了一下額頭:“咱們這一路竟然連一個標記都沒刻。”
杜雍苦笑:“我也搞忘記了。”
趙三太爺淡淡道:“這么驚險刺激,忘記了在所難免,你把標記畫出來看看。”
杜雍拿著樹枝,在地上劃了幾個符號,并解釋代表什么意思。
京城。
大理寺,督衛樓,小型會議廳。
廳中聚集了火組第一小隊的九個人,還有聶主薄、裴銘、裴惑。
除了杜雍之外,全部到位。
這是火組第一小隊第一次議事,小隊長莫興主持,聶主薄控場和記錄,至于裴銘和裴惑,都是來旁聽的。
相互打過招呼之后,莫興站起來:“今天的議題只有一個,那就是選出副隊長。”
裴銘來掃了兩圈,都沒掃到杜雍的身影,淡淡地問道:“莫隊長,杜雍怎么沒到?難道他不是火組第一小隊的成員嗎?他雖然還在假期,但選副隊長這么大的事,還是要過來吧?”
此言暗含責備之意,大家都明白,裴銘是在敲打莫興。
莫興早有心理準備,趕緊低頭,恭敬地道:“回大殿下,卑職此前親自去了杜督衛家里,發現他并不在家,說是早幾天出了城。”
“出城?”
裴銘不知道這件事情,追問道:“他出城干什么?”
莫興沒說杜雍和賀老三去盜墓,而是把菱菱的說辭奉上:“據杜督衛的丫鬟說,他出城是為了尋內傷藥。”
裴銘聞言愣了愣:“這小子好大的膽子,難道不怕蒙濟殺手嗎?”
裴頌大笑道:“我早聽說杜雍英雄了得,看來傳言非虛呀!”
陶青云助出言附和:“頌公子,您別看杜雍那小子內傷未愈,若是玩起命來,在座的可能只有聶大人和莫隊長才能頂得住。”
此言一出,聶主薄和趙德助都皺起眉頭,這陶青云顯然在搞事情。
“哦?”
裴頌大感有趣,挑了挑眉頭,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他這是生出了和杜雍比劃一番的念頭,不介意見血的那種。
這并不奇怪,裴頌向來自負,在武事上尤為明顯。
趙德助實在有些忍不住,大吼道:“陶青云,你到底居心何在?杜雍雖然有些手段,但比兩位殿下和頌公子都差點遠,你說這種話,是不是想告訴在座的各位,二位殿下和頌公子都是吃素的,連杜雍那個傷號都打不過?”
陶青云被說的一愣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”
趙德助瞪大眼睛,粗暴地打斷:“什么不是那個意思?以前杜雍和二殿下切磋的時候,你也是在場的吧,杜雍輸的明明白白,心服口服。你剛才說玩命,是不是想說二殿下是花拳繡腿,只能切磋不能實戰?”
陶青云有些惱羞成怒:“你這在曲解我的意思。”
“曲解?”
趙德助瞥著他,輕飄飄地道:“你當我沒念過書嗎?要不要找個國子監的老師來評評理?你不能因為兩位殿下和頌公子都為人和善,就如此放肆吧?”
裴惑壓壓手,就像老好人似的:“好了好了,青云這么說,應該也是看好杜雍的實力,并沒有其他的意思。本殿下并不在意,想必大哥和頌弟也是吧?”
裴銘點了點頭:“當然。”
裴頌攤了攤手,沒有說話。
胡禾豐笑道:“杜雍的武功厲不厲害不好說,但絕對是個人物,進風組第七小隊沒幾天,他就能迅速成為關鍵人物,現在轉入火組第一小隊,連人都還沒出現呢,就讓引起了大家的爭論。”
這話也居心叵測,裴頌聽完之后,又挑了挑眉頭。
胡禾豐本來是風組第二小隊的隊長,這次調到火組第一小隊,是裴銘的意思,因為裴銘不想火組第一小隊的話語權完全被裴惑掌握。除了他之外,裴銘還調了三個人和他配合。
現在的架構很明顯,大家都知道。
裴惑派:莫興、陶青云、姜步平。
裴銘派:胡禾豐等四人。
中立派:杜雍、趙德助、裴頌。
裴銘派人數多,但裴惑派有隊長,目前是勢均力敵。
所以中立派很關鍵,能爭取自然是最好,但是中立派這三個都是很難爭取的人,那就只能想辦法打壓他們。
當然,主要是打壓杜雍和趙德助,裴頌不好打壓,畢竟身份特殊,但是可以利用。
陶青云故意捧高杜雍的武功,就是想引起裴頌對杜雍的敵意,借力打壓杜雍。
胡禾豐的角度比陶青刁鉆,但也是想引起裴頌對杜雍的敵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