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諸伏先生,這里是以急性期治療為主的醫院,要不要轉到專門治療康復的醫院?”
三天后,主治醫生前來告訴他。
的確…
這里離自己兄長所租住的公寓,實在太不方便了。
有康復專家的醫院表示,自己能馬上在那里接受復健。
護士也說,那里有很多像自己一樣的人,一定會受到鼓勵的。
轉院吧。
諸伏景光做下了這個決定。
同時,也在做下決定后不久,輪椅被送來了。
這是支撐自己生活的,重要的東西。
三天后。
諸伏景光被轉入到了東京都內,一家名為“東立”的康復醫院,進行治療。
在復健區,坐在輪椅上的他,發現了一個扎著單馬尾的小女孩。
看上去,只有十一、二歲的年紀。
她手各一只扶著雙杠,艱難地向前移動著。
一步、兩步…
待在不遠處的諸伏景光,默默看著她,仿佛被她的堅持,所鼓舞到了一般。
這么小的孩子,都尚在堅持,都可以做到如此…自己,難道做不到嗎?
正當他親眼看見,小女孩快要走出雙杠,迎接勝利時,對方卻突然摔趴在了地上。
“咚”的一聲。
一定很疼。
諸伏景光幾乎是本能的,想要前去幫助她。
卻當想要起身,去幫助對方時,才驀然發現,自己早已沒有了幫助他人的資格。
自己所能夠做到的,只是乖乖接受別人的幫助…
僅此而已。
但,出乎意料的是。
那名小女孩在摔倒后,并沒有嚎嚎大哭,甚至也沒有出聲求助,希望有人能幫助自己。
而是憑借著自己的力量,艱難地,用雙手支撐著,使自己從地上重新站起。
站起后,她重新扶穩了雙杠,似乎想要再進行一下嘗試。
不甘心,就這樣失敗。
諸伏景光本以為,是這樣的。
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,下一秒,剛走了沒幾步的小女孩,便忽然停下了動作,轉身看向了某處——
她,是在看自己?
這個認知,令諸伏景光不由得一陣慌措。
他連忙環顧了一下四周,才發現除了自己和那個小女孩外,并沒有其他人在場。
出于禮貌,諸伏景光見狀,只好自己用手推著輪椅,走了過去。
“你好。”
他出聲,向小女孩打了聲招呼。
“你好。”
不出意料,小女孩也進行了回應。
她看著諸伏景光,上下打量了這個第一次見到的陌生男人后,開口問道:
“我叫‘小桃’。大哥哥,你呢?”
“我…景光。”
猶豫之后,他最終還是報上了自己的真實名字。
畢竟,已經回不去了。
失去了一切的自己,終于可以重新做回諸伏景光,但卻并非是以自己預想中的形式,來進行的。
“景光哥哥。”
小桃臉上,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病痛,并沒有將這名年僅十一歲的小女孩壓垮。
“你為什么,會來到這里呢?”她收斂了笑容,變成了一副好奇的模樣。
雖然是小孩子的無心之過,但對于經歷了如此慘痛事故的諸伏景光而言,完全就是自揭傷疤的行為。
如果說出口的話,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。
可看著那孩子單純天真的表情,諸伏景光實在沒法說出拒絕的話來,只好大致的,描述了一下自己從零零散散的碎片信息中,所拼湊出的“事故現場”。
所背負的障礙,是殘酷的。
同樣背負著障礙的小桃,或許能夠理解自己的心情,因為她也一定在抓住希望前,曾陷入過深深的絕望之中。
或許…
他真的,很想求得一份認同。
“景光哥哥…對不起,請允許我這樣說。”
小桃故作嚴肅的,對他說道:“對于手功能還仍存在的你而言,放棄它是一種奢侈。”
沒錯。
在那樣事故中,有人失去了生命。
自己還有手…
這種事,即便對方不說,自己也知道。
可自己失去的,不僅僅是腳…
“景光哥哥,你知道‘遺傳性大腦變性癥’嗎?俗稱‘HSCM發病’。”小桃突然出聲,像是轉移話題般說道。
聞言,諸伏景光小幅度的,輕搖了一下頭。
即便在這個世界上,活了幾十年,依然有不知道的東西,也實屬正常。
更何況,自己本身也并非醫學專業畢業的。
“這個病,就是我現在所患上的。目前,還沒有任何有效治療手段,甚至連相關的醫學記載資料,都少之又少。
一旦患上了‘遺傳性大腦變性癥’,每一天,就相當于是最后一天。
因為,永遠不知道,自己什么時候,會失去身體的所有機能。也不知道自己,是否會在明天,就離開人世。”
“在幾個月前,一個比你還年輕些的大哥哥告訴我,他或許找到了可以治療‘遺傳性大腦變性癥’的方法。
但代價,是需要對方付出生命。
因為,治療‘遺傳性大腦變性癥’的數據資料,被藏在了那個人的體內。可具體藏在哪里,并不知曉。
因此,如果真的想要得到那份數據資料,必須要對其進行詳細解刨,去尋找。
我當時聽見了,覺得很難過…
就好像突然照射進自己灰暗世界中的陽光,又突然消失了一般。
可是,我不能因為想要活下去,而剝奪他人繼續生存的權利。
所以…
我就想要嘗試一下。說不定,自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,就能夠戰勝它!
所以…
景光哥哥,你千萬不要放棄啊。
‘人只有靠自己,才能活下去’,這是那個大哥哥教給我的道理。只要你不放棄,堅持下去,用積極的態度去擁抱人生,那它一定會用微笑,來回應你的!”
說著,小桃臉上便浮現出了,猶如向日葵般耀眼燦爛的笑容。
明明自己也努力…
可是,它真的用微笑回應你了嗎?
安慰的話漏洞太多,可諸伏景光也能真切感受到,對方想要傳達的東西。
那就是,無論如何,都不要放棄。
自己還活著啊。
可是,在那場事故中,很多人卻就此失去了生命,徒留下悲傷不已的父母、失去依靠的妻兒…
自己不僅還活著,而且,還有至親在身邊。
這樣的自己,又有什么理由,說“放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