魅晨,來了!
她的出現,叫月光晦暗,星辰顫顫。
連漫天銀河,都不敢與其爭鋒芒。
李長生瞇著眼,靜靜張望。
見魅晨:
身著暗紅雕龍血光甲,甲不遮體,僅擋住重要部位。
潔白無瑕的肌膚在甲胄下若隱若現,惹人欲探究竟。
順著甲胄下移。
她的腰肢,柔若無骨,暴露在空氣中,白皙如豆脂。
映射月光,李長生在她的腰上,看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她溫潤如珠的玉手里,握著一根寒光鱗鱗的帶刺長鞭,長鞭揮舞時,帶破風聲陣陣。
她黃金比例的玉足上,踩著一雙及膝高的黑亮皮靴,靴尖足有五厘米高,尖如刀鋒。
女王范兒十足。
現場氣氛壓抑。
魅晨的壓迫感太強了。
奈落雖是大帝,冰冷孤傲,如臘月寒梅,卻只是不愿被人靠近,孤僻的疏遠;
瓊霄雖是妖帝,嫵媚妖艷,如高壇玫瑰,卻只是心有所屬,鐘情一人的冷漠;
而魔帝魅晨,完全是咄咄逼人、不容反抗的霸道,仿佛世間生靈,在她面前,只有匍匐于其靴下叩拜,仰仗其鼻息茍活的份。
可就是這樣一尊雍容華貴的魔帝,見到李長生時,仍然會毫不猶豫的行三拜九叩的大禮。
見其下了地,兩手合于胸前,頭低下,與手齊平,身體站直,雙膝跪地。
上身匍匐在地,再是叩首,一拜三叩首,三拜九叩首,末了,放聲高呼:
“奴。”
“拜見陛下,愿陛下萬福金安,壽與天齊!”
當著第四魔主白夭夭的面,魅晨就拜倒在李長生腳邊,銀發離李長生的履尖只有寸步之遙。
她的眼神熾熱而虔誠,李長生魔心動容:
“快起來,別這樣。”
少年忙扶起魅晨,蹲下身,拍干凈她膝蓋上的塵土,起身,攬住魅晨的腰,輕聲道:
“你的心意我懂,以后不必如此。”
“陛下真是天底下最溫柔的男人呢。”
魅晨依偎著李長生的肩膀,把他的手輕輕移到自己腰間的紋身上,宣揚著自己的愛意:
“陛下,奴好愛你,您看,奴把您的名字刻腰上了,奴對您的忠誠,不比奈落弱呢。”
李長生算是聽出來了。
這女魔帝不懷好意啊。
魅晨話中看似單純的表達愛意,實則踩奈落捧自己,心計夠深的啊!
看來瓊霄沒有騙自己,魅晨無時無刻不想著把奈落從自己身邊趕走。
仙魔不兩立啊!
而這這種爭風吃醋的時候,男人最聰明的做法就是…裝傻!
“現在好像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吧?”
李長生假裝沒聽出來魅晨話里有話,道:
“麻煩還沒解決呢!”
“麻煩?什么麻煩?”
魅晨鳳眸紅光一閃,白夭夭竟被隔空提起:
“她?她也配被稱為麻煩?”
幾分鐘前還在大羅天城無敵的白夭夭,此刻捂著玉頸,臉部漲紅,呼吸困難,儼然一副有只無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的模樣:
“你是自裁,還是本帝親自動手?”
“大…大人…”
半空中,白夭夭神色痛苦,艱難的張開嘴,吞吞吐吐,道:
“我…我是為你…為你好啊!”
“放肆!本帝問你這個問題了么?”
魅晨對待白夭夭和李長生的態度截然不同。
沒有跟李長生說話時的嬌俏可人,白夭夭只是多了一句嘴,魅晨瞬間暴怒。
但見魅晨玉指一勾。
隨后聽見“咔嚓”一聲…
白夭夭的左手,居然直接被魅晨擰斷!
“啊!”
白夭夭發出痛苦慘叫。
魅晨魔帝一把扯了下白夭夭的左手,像丟垃圾似的,往角落里隨意一丟。
“撲通。”
手臂落地的剎那。
“噗!”
白夭夭左手斷臂處,鮮血噴涌而出,濺了魅晨一身,李長生小腿打了個哆嗦。
好兇戾!
第四魔主要殺自己是不假,可她是出于為魅晨著想啊,魅晨不問三七二十一,就擰了人家一條手臂…李長生在驚悸之余,更多的還是感動。
這魔帝,是自己可以信任之人!
斷了白夭夭一臂后,魅晨眼中毫無憐憫,朝著李長生再拜一回,朗聲道:
“魅奴御下不嚴,請陛下責罰!”
她是真心懇求李長生責罰。
而不是以退為進。
“你起來吧,不怪你。”
魅晨這般忠于自己,李長生縱然有天大的怒火,也不舍向她發作,何況李長生壓根沒生氣。
李長生扶起魅晨,魅晨躬身道:
“謝陛下圣恩。”
“不要那么死板,我現在還不是天皇帝。”
少年肆意把玩著魅晨的水蛇腰,道:
“我們先去找洛北葵匯合吧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魅晨嘴上稱是,身子依舊下意識的壓低幾分,讓自己矮李長生半個頭,道:
“陛下說的洛北葵,是武曌的那個國師?”
她回魔界這些年,多少也聽人提過洛北葵的名號,修周易道的天驕,聽著有點本事的。
“是啊。”
李長生似乎想起了什么,接著道:
“待會你可不許欺負她,大家都是一家人。”
已晉級大帝的奈落魅晨都敢聊次一下,李長生賊怕自己不給魅晨打好預防針,魅晨見面就會宰了洛北葵。
“哼,陛下真偏心。”
堂堂魔帝,像個剛出格的小姑娘似的嘟囔著嘴,蹭著李長生的胳膊,嗔道:
“好歹都是魔修,陛下居然要護一個仙修!”
“你給我正經點!”
李長生無奈扶額,瞥了眼懸在半空,眼神空洞的白夭夭,道:
“把她放下來吧。”
“陛下不會想放她一馬吧?”
魅晨吃驚的捂著嘴:
“她要殺陛下誒!”
“你跟奈落真是兩個極端。”
李長生搖頭失笑。
同樣是是屬下想殺李長生。
洛神想殺李長生,奈落會替洛神求饒,而魅晨直接就求李長生殺屬下。
仙魔的區別真就這么大?
“您可別拿魅奴跟那個當了婊子還立牌坊的賤人比較,哼,她不配!”
魅晨言語間盡是對奈落的不滿:
“她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,要不是陛下她還在街邊要飯呢,那個什么洛神想殺您,她還給那娘們求饒,要不是怕您生氣,魅奴早就率大軍攻打武曌,替陛下您出這口惡氣了!”
“你知道這事兒?”
李長生心頭一驚。
旋即,不等魅晨回答,他自己想通了。
仙魔交戰多年,武曌帝朝有封魔巔的探子并不稀奇,封魔巔肯定也有奈落安插的臥底。
所以,奈落和魅晨對彼此的底細,和彼此封地內發生的大事,肯定也都是知根知底的。
不然啥也不知道,仗還打個屁啊。
“放了吧。”
李長生握住魅晨的玉手,輕聲道:
“白夭夭斷了一臂,受到應有的懲罰了。”
其實李長生根本無所謂白夭夭或者洛神的死活,他在乎的是奈落和魅晨的態度。
奈落要保洛神,李長生不喜。
故而洛神必須死。
魅晨堅定不移的殺白夭夭,李長生很高興。
故而他不介意做一回善人。
“行咯,陛下說放,那便放。”
魅晨屈指一彈,白夭夭被甩落在地,左臂的余痛未消,導致白夭夭抽搐不止。
“還不滾?”
魅晨可沒閑心等她消痛。
礙了陛下的眼!
“大人…我從小就追隨您了…您真的要…要丟下我嗎…”
一聽魅晨要趕自己走,白夭夭慌了。
她強忍著手臂被撕裂的痛,雙目含淚,呢喃道:
“大人…夭夭知錯了…您不要趕夭夭走好不好…夭夭不能沒有你…”
她活著的意義便是魅晨。
魅晨不要她了,真的比死還難受。
“你當真求死?”
魅晨銀發飛舞,又欲動手。
“算了,你先去找洛北葵,這兒我來吧。”
李長生拽住魅晨,道:
“記住,不要欺負洛北葵,我希望看到你倆手拉手,和睦共處的走到我眼前。”
魅晨柳眉微顰。
看了白夭夭良久,才躬身道:
“是,陛下。”
盡管魅晨心中千般不愿,但卻不敢駁了李長生的命令,只好遵令離去。
“起來吧。”
李長生拉起白夭夭,將她的獨臂搭載自己的肩膀上,攙著白夭夭的腰肢,輕聲道:
“你說你是不是蠢?她都饒你不死了,你還傻了吧唧的湊上去求他殺你?”
“我不能沒有魅晨大人…”
白夭夭氣息萎靡,趴在李長生肩上啜泣,一邊哭,一邊哀求道:
“你幫我求求大人好不好,我求你了,我錯了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你不是修雙修道嗎?我給你采補,我把所有修為都給你,你幫幫我,好不好?”
李長生望著卑微的第四魔主,隱有心動。
可僅是幾秒,他便惋惜的搖頭道:
“小狐貍不讓我采補不貞之人。”
白夭夭不干凈。
他采補白夭夭,瓊霄指定得跟他鬧。
“不一定得是那里呀。”
白夭夭見有希望,乘勝追擊,道:
“我有嘴巴,其他地方也行,你喜歡哪里都可以,你幫我求個情,就一次。”
瞧著女子眼中希翼,李長生忽然心間一痛。
女子的眼神,如同夏末的蟬,絕望而不甘。
“唉。”
到底是個少年郎,李長生嘆息道:
“罷了,本座就當日行一善吧。”
“您是答應了?”
白夭夭的鳳眸迸發出了神采。
“我可以幫你求情,但我有個要求。”
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既然打算原諒白夭夭,李長生決定對她施予小懲:
“從今天起,你不能碰男人,我也不會跟你雙修,你要禁一輩子的欲,你能做到嗎?”
禁欲一輩子,對一只魅魔而言,是最殘酷的懲罰。
“我能,我能做到!”
白夭夭沒有半點遲疑,舉起三根手指,立下心魔大誓:
“我第四魔主白夭夭在此立誓,永遠效忠天皇帝陛下李長生,并禁欲終生,如有違背,愿受心魔纏身之苦。”
“嗡!”
大道音鳴。
誓言成立,大道見證。
“嗯,還算有誠意,不錯。”
李長生幫白夭夭攏好衣衫,再用長生草的力量接起她的斷臂,道:
“走了,我們去找魅晨吧。”
“等…等一下…”
白夭夭突然拉住李長生的袖子,兩腮微紅,低頭望著腳尖,扭捏的搖著嬌軀,嬌羞問道:
“就是…我們可不可以最后來一次…我…”
李長生微微失神,將白夭夭從頭看到腳。
這第四魔主,浪是浪了點,可這姿色…
屬實不弱的!
被俊俏郎君像看商品一般的目光擄掠,白夭夭感覺自己相當卑賤。
可正是這種卑賤,給了她一種不一樣的體驗,她的面首們一直把她視為女王。
白夭夭不禁出言蠱惑道:
“陛下…”
“好吧,來一次吧。”
定力不夠強大的李長生咽了咽口水,似警告白夭夭,又似告誡自己,道:
“只能一次哦。”
“嗯!”
白夭夭脆生生的點了點頭,跪下…
“汪~”
夜半,子時。
洛北葵拎著東方如意的腦袋,和魅晨手牽手來到了門口。
不過兩人牽手時,眼神中針對對方的殺氣…
實在令人不敢恭維!
好嘛,如果不是李長生有令,她們指定得打起來!
“來了?”
瞅見兩女,李長生慵懶的伸了個懶腰,從白夭夭的懷抱爬起,朝兩人牽著的手努努嘴,調侃道 “不錯啊,挺和諧的。”
“哼,人家在前面拼死拼活,陛下在這樂不思蜀?壞蛋!”
洛北葵一看白夭夭滿臉的幸福,一下就明白這里剛剛發生了啥。
她把東方如意的死人頭塞進李長生懷里,賭氣道:
“我要跟瓊霄娘娘告狀!”
“跟我有啥關系?”
李長生一手抓著東方如意的腦袋,一手捏著洛北葵的小翹鼻,狡辯道:
“是她勾引我的,我可是受害者!”
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,李長生和洛北葵對話內容那么多,魅晨就聽到了最后一句。
當下,魅晨怒斥道:
“你敢勾引陛下?好大的膽子!”
嚇得白夭夭直往李長生后背縮。
“好了,你差不多得了。”
李長生淡淡一笑,牽著白夭夭的手,遞到魅晨面前:
“你倆好好的,給我個面子,和解了。”
“哼,我是給陛下面子。”
魅晨看了眼玉手,順水推舟握住。
她也清楚,李長生是在給她臺階下。
相處那么多年,她哪能跟白夭夭一點感情都沒有?先前殺白夭夭,不過是給李長生出氣而已。
“是!”
自己愛慕的魔帝大人重新接納了自己,白夭夭振奮不已,對著李長生和魅晨不停鞠躬:
“謝謝大人,謝謝陛下。”
“得嘞,塵埃落定,皆大歡喜。”
李長生和洛北葵皆舒心一笑。
隨后,少年低頭,看著手中人頭。
半晌,他的指尖冒出黑火,點燃了東方如意的發絲。
頭顱在黑火中燃燒,白發少年低語道:
“老東西,我們的塵埃…也落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