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蘇的天,沉了。
少年的化神心魔劫,竟引天地異變!
姑蘇運河上。
老者面色自若,手指輕輕觸碰河面,一道水波擴散。
水波擴散時,天幕的云層,亦隨之蕩漾開。
他淡望臉色青一陣,白一陣的少年,笑著拿出旱煙桿,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。
“啪嗒...啪嗒...啪嗒...”
吞云吐霧,煙圈飄飄,好不快活。
水波蕩至岸邊。
所有船夫臉色均變,接到了生意的船夫紛紛退錢,告罪收攤,他們說:
“運河神明的懿旨,凡修速退!”
云波蕩至客棧。
于客棧等候李長生的圓寂眼皮一跳。
瓊霄和奈落豁然起身,眺望運河:
“怎會有神族入紅塵?”
神族,是六界間最隱秘的種族。
神界在哪、神族起源、神族因何生...
有關神族的諸多都是個謎,仿佛他們真的就是橫空出世一般。
“神族最近一次入紅塵,還是在幾萬年前的六界大戰中吧?”
瓊霄紫眸微凝,喃道:
“妖經有云,神族入世,世道將傾,這一紀元,六界格局又要大變了么?”
“瓊...瓊霄姐。”
妖帝思慮間,因好奇神族模樣,故拿仙念映照姑蘇運河的奈落猝然驚呼道:
“那神族跟長生哥哥在一塊!”
“什么?”
瓊霄頓時緊張起來。
雖說神族欲圖不可猜,但她相信,不會有人無緣無故接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。
瓊霄不允許李長生發生任何意外,哪怕是百分之一的風險,她也要扼殺在搖籃里!
“奈落,快,帶我去運河。”
瓊霄關心則亂,風度盡失道。
“閣下勿慌。”
此時,圓寂卻一臉淡然,道:
“這神族貧僧識得,他非先天神靈,而是姑蘇城的后天神靈,此神秉性溫和,不可能傷害佛子的。”
“后天神靈?”
兩女同聲發問道:
“神靈還有先天后天之分?”
“阿彌陀佛。”
圓寂淺笑,耐心解釋道:
“當今神族,分先天神和后天神,先天神就是六界大戰前的第一批神族。”
“而六界大戰后,有一批神族遺落在了五界中,和五界修士結親、生子。”
“生下的這批神靈,就是后天神,他們體內淌著一半神血,一半六界血統。”
“他們平日都混居在五界,修煉的是五界的功法,嚴格意義上來講,他們甚至算不上神靈。”
“純血的神靈從沒接納過他們,他們也一直被先天神靈所瞧不起,跟神族差別是比較大的。”
原來是這樣。
兩女相視,尷尬一笑。
好嘛,她們井底之蛙了一回。
八面玲瓏的圓寂看出了兩女的心思,笑著替二女找好了借口,道:
“陛下和仙子一個常年隱居天狐山,一個在亂斗仙域不問世事。”
“加上后天神之名讓神族臉面無光,他們有意隱瞞后天神的存在。”
“所以六界知道神族有先天后天之分的修士不多,二位不了解是正常的。”
這樣一說,二女心里好受了些。
霞紅消退,瓊霄問道:
“老和尚,那你的意思是?”
圓寂雙手合十,轉著佛珠,平靜道:
“靜觀其變。”
...
姑蘇運河上。
心魔入體的少年印堂發黑,面無血色,一縷接一縷的魔氣離體,消散虛無。
危情下。
少年的鎮世魔體自行護主,眉心處蓮紋魔威綻放,其道軀,燃起熊熊黑火。
“瓊霄...奈落...魅晨...”
李長生呢喃著三女的名字,意識被拉進了一處別樣的空間。
空間白茫茫一片,只有一座橋,橋始于足下,綿延至天的終點。
“這是...哪兒?”
迷惘少年自問道。
“一步心魔橋,十步一心魔,心魔橋上欲魔焚身,心魔橋頭極樂彼岸。”
一道空靈的聲音似從少年心間,又似從四面八方響起,道:
“若能過此橋,汝可窺仙皇之姿,若死于橋上,汝且輪回去罷。”
仙皇?
李長生神情恍惚。
這已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個稱號了。
“仙皇是什么境界?”
少年問道。
天地沉默片刻,悠悠道:
“此境,非汝現今能念想也。”
“哦。”
李長生點點頭,望著那一座望不到盡頭的橋梁,問道:
“這橋,有多少過了的?”
“百萬修渡橋。”
聲音頓了頓,淡淡道:
“過之不足十修。”
這死亡率有點高啊!
李長生試探問道:
“我能不能不過這橋?”
“可。”
聲音依舊平淡,像個機器人,說道:
“汝不過橋,吾可送汝歸去,但,汝此生不可成仙皇。”
要么冒著十萬分之一的概率過橋;要么永遠告別仙皇之境...
二選一!
李長生斟酌著。
他不是那種力爭第一的人,十萬分之一的概率,他并不覺得自己會是那個幸運兒。
他有牽掛,他有大仇未報,為了一個聽都沒聽過的境界,搭上命去賭...不值!
“我選...”
李長生開口,聲音突然打斷他:
“這里百年,當外界百秒,汝有時間可以考慮,莫要急著下決定,后悔終生。”
“你好像知道了我的選擇?”
李長生仰視天穹,他知道聲音的來源就在天上,聲音的主人,在天上看著他:
“我能不能問問,在我之前的修士,他們的選擇是什么?”
“他們都選擇了闖橋。”
憶起那些勇者,聲音中多了幾分惋惜和復雜,道:
“修士一生,不正是追求更高的山峰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辭嗎?”
“話是如此。”
李長生低著頭,輕聲道:
“可死了...就什么也沒有了。”
“小家伙,你是我見過最與眾不同的一個。”
天穹的聲音像忽然產生了感情般,笑道:
“以前進到這個地方的修士,不是大帝神皇,就是仙人仙君,而你,只是化神。”
“他們一聽闖了橋可窺仙皇之姿,一個個迫不及待的就想登橋,而你,卻怕死。”
“你是個妙人吶,有趣,我鎮守心魔橋百萬年,頭回見到這么有趣的修士。”
“我沒趣。”
李長生搖了搖頭,笑道:
“我怕死,我不想死,我家里有幾個如花似玉美嬌娘,我得活著。”
美嬌娘?
“哈哈哈哈哈哈,太妙,太妙了。”
守橋者大笑,他生平首次用建議的口吻,說道:
“那你...為她們闖闖這橋,如何?”
為她們,闖橋?
李長生魔軀一震。
為她們...也不是不行吧。
仔細想想。
自己媳婦們最次的也是金仙了,自己還是個化神,自己拿什么保護自家媳婦?
自己前世的仇敵,可是比妖帝、魔帝還要厲害的巨擎,自己怎么幫媳婦血恨?
“你再想想。”
守橋人似乎很想讓李長生闖橋,又忽悠道:
“你要是闖過了橋,他日你媳婦出門也有個吹噓的資本不是?”
“難道你不想她們出門在外,逢人就夸“我夫君闖過了百萬修士闖就一個能闖過的心魔橋”嗎?”
李長生眼睛愈亮。
“還有啊。”
眼見有戲,守橋人更賣力的給李長生勾勒起藍圖:
“小家伙,我聞到你身上有妖帝的味道,你媳婦應該是尊妖帝吧?”
“是不是很苦惱,妖帝實力這么強,自己某個地方鎮不住她?”
“嘿,我跟你講,你闖了橋,實力大漲,以后鎮壓你媳婦還不是易如反掌?”
這守橋者,能看透人心吧?
每一句都戳在心坎上?
特別是最后一句...
“嘿,你比我媳婦還會蠱惑人。”
李長生笑的開懷,一步向前,碧血丹心,壯志滿懷,喊道:
“你贏了,小爺渡就是了!”
“但小爺渡橋,不為成仙,不求縱橫,只為搏我家的小媳婦...一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