瓊霄聽到動靜進屋。
強忍著要把圓寂就地格殺的沖動,扶起李長生,拍了拍他衣襟上的塵土,道:
“徒弟,你沒事吧?”
李長生搖搖頭答道:
“沒事。”
他可太知道瓊霄有多護犢子了,自己要說有事...那了得?
還是跳過這個話題吧:
“你陣法收好沒?收好就走吧。”
瓊霄柳眉微顰,看了看圓寂,終是沒再說什么,一揮素手,宮殿倒塌,幾人站到了道庭山的空地上。
她又說道:
“我們先下山腳的鎮子里找輛馬車,然后去附近的城池坐渡輪去姑蘇。”
圓寂點了點頭,表示贊同,道:
“善。”
李長生卻狐疑的問道:
“師傅,你干嘛不建個空間隧道,把我們帶去姑蘇?”
“我的大少爺誒。”
瓊霄翻了個白眼,無奈道:
“奴婢堂堂妖帝明目張膽的在仙界搭建空間隧道,這不挑唆妖仙兩界開戰嘛?”
“哦。”
成天聽瓊霄自稱奴婢,李長生似乎漸漸習慣兩人這層主仆的關系。
他將左手一橫。
瓊霄鳳眸一亮。
自覺上前托起李長生左手,像極了宮廷里小太監討好皇帝爺一般。
“這會該叫少爺還是該叫徒弟了?”
瓊霄笑瞇瞇的問道。
“徒弟是少爺,師傅是丫鬟,有趣。”
李長生掐了一把瓊霄的豐諛,又一眼把瓊霄到了喉嚨的鳳吟給瞪了回去,道:
“隨你吧,老和尚,走了。”
嗯,不叫大師了,自打剛剛圓寂貪墨那條靈脈起,李長生也學著瓊霄喊禿驢了。
對此,圓寂只能嘆笑道:
“請吧。”
于是...
道庭山上,老和尚牽著小和尚,大妖王承著小魔頭,后邊兒跟著個沒多少存在感的魅晨扛著鍋碗瓢盆,下山了。
...
“冰糖葫蘆嘞,好吃的冰糖葫蘆。”
“餛飩嘞,豬肉餡兒的餛飩咯。”
“畫糖畫糖,好玩好吃的畫糖嘞。”
山下的小鎮,叫靠山鎮,里面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凡人,或是仙家魔道的棄子。
李長生幾人來得巧,正好趕上靠山鎮一年一度的集市節,無數小販的吆喝聲、叫賣聲絡繹不絕,隔著幾百米遠都能聽到。
熱鬧非凡。
“徒兒,我想吃冰糖葫蘆!”
靠山鎮外,瓊霄嗲聲嗲氣的說道。
“吃糖葫蘆?”
瞅著跟凡人女孩一樣貪吃的狐帝,李長生玩味兒一笑,打趣兒道:
“叫夫君就給你買。”
“親夫君~好夫君~”
瓊霄膩到掉牙的連喚兩聲,那“能立夠十只蜻蜓的荷葉”擠著少年,道:
“給人家買嘛~買嘛~”
“好好好。”
李長生笑著揉了揉瓊霄的腦袋,道:
“買買買。”
嘿,誰能對一位一口一個親夫君喊你的傾城妖帝說不呢?
“老和尚,坑了小爺一條靈脈,拿點銀子給小爺花花。”
當然,買糖葫蘆的錢得圓寂出!
他們師徒二人,一個是天外天曾經的少年天主,一個是妖界的妖帝,哪個像是身上會帶散碎銀兩的角兒?
也就他們佛國,講究個眾生平等,時常會派弟子往紅塵歷練,救苦救難,兜里會揣些銀兩以備不時之需。
“你們省著點花哈,貧僧沒多少了。”
貪財的圓寂和尚一臉肉痛的從兜里掏出一錠銀子,攥在手心,不舍交付:
“糖葫蘆不貴,就一文錢,你們一人買一串,再給獄兒帶一串,千萬...”
圓寂還想跟李長生拉扯一番,李長生卻不等他計算完,奪過銀子,拉起瓊霄就跑。
跑著,他不忘殺人誅心一句:
“爺要帶瓊霄吃遍大街小巷!”
做什么白日夢呢?到了小魔頭手頭里的東西,哪有還回去的理兒?
“欸!”
圓寂想斥責李長生蠻不講理,可想到他的妖帝大靠山,又訕訕的把話憋進肚子,改口喊道:
“我跟獄兒在白馬車行等你們,你們早些來啊!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!”
和尚縮回目光,低頭對寒獄喃道:
“徒兒啊,咱們待會得多化點緣了,爭取把這一兩銀子給化回本!”
“師傅,獄兒覺得長生師兄說的對!”
寒獄一本正經的盯著圓寂,道:
“你真的太摳搜了!”
“小孩子懂個屁!”
圓寂一個爆栗敲在寒獄的小光頭上,自欺欺人道:
“為師這叫勤儉持家!”
...
靠山鎮里。
一男一女各拿著串糖葫蘆,漫無目的的逛著集市,觀賞著行人百態。
歲月靜好,心靜神寧,李長生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祥和氣氛。
這些凡人,他們遠離紛爭和戰火,不用爾虞我詐,不用刀口舔血,他們可以無憂無慮的活著。
某一剎那,李長生很想留在這里:
“他們真幸福啊。”
“有什么幸福的?”
瓊霄銀齒咬下一顆糖葫蘆,道:
“凡人的壽元百年一晃,我們閉個關的功夫,他們就已滄海桑田,物是人非。”
“千年凡人王朝興衰落幕,可千年于我們而言,只是彈指一揮,滄海一粟矣。”
“活的久就一定好嗎?”
李長生瞟了瞟瓊霄的側顏,道:
“身邊的人接二離去,一個人獨活,活著圖什么?”
“傻徒弟,你還小,不懂。”
瓊霄吃掉最后一刻糖葫蘆,舔干凈嘴角的山楂糖渣,道:
“長生不老,是修士的終極追求,他們可以為了這個目標不擇手段。”
“活著,就有無限的可能;活著,什么都有機會,包括復活另一個人!”
“復活...”
自言著,李長生忽然問道:
“如果我死了你會怎么辦?”
“李長生,你要記牢一件事。”
此問,令瓊霄的神色嚴肅起來,她頓住了玉足,與少年四目相視,鄭重的說道:
“如果你死了,我什么也干不了,因為我瓊霄只會死在你的前面。”
“我從上古遺留,我從妖界遠至,來到你的身邊,只有一個目的。”
瓊霄斷句幾秒,開口,一字一頓的說道:
“那就是,為你,而死!”
我,瓊霄。
跨越一個時代;
跨越三塊版圖;
來到你李長生的身邊...
只為,替你赴死!
如果愛一個人是病,那這天狐女帝,已經病入膏肓,無藥可救了。
“你...唉...”
眼前人的情深意重,李長生無所適從,他只能把她攬進懷抱,輕聲道:
“師傅,你不能死。”
“傻徒兒。”
瓊霄甜甜一笑,道:
“那你就努力修煉陰陽變,等你變強了能保護自己,保護我了,我就不用死了。”
“是,師傅!”
李長生柔情萬分,發誓道:
“我會的!”
“乖徒兒。”
“愛師傅!”
人潮洶涌。
小鎮大街的中心,一人一狐向對方傾訴著自己的愛意,過路行人、商賈無不淚目。
紛紛感慨道:
“好一對神仙眷侶啊!”
可...
溫存沒過半分鐘,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狐帝陛下突兀的冷著俏臉,道:
“以后不許再哄我了,對我冷點兒,我喜歡你冷著我!”
“有病。”
旖旎氛圍被破,李長生怒罵一句,一甩袖袍,扭頭就走。
“誒,等等我呀,徒弟!”
瓊霄慌了,一路小跑向少年,怯生生的拽著少年的衣袖,哄道:
“徒兒,師傅錯了。”
“少爺~”
“夫君?相公?親愛的?”
天狐女帝換著稱呼,試圖讓少年搭理搭理她。
“閉嘴!”
李長生被喊煩了,回頭大吼一聲,左手卻很誠實的重新扣起瓊霄的五指,道:
“爺不想聽到你的聲音,一天別跟爺說話了!”
“唔。”
一般女人哪能接受男朋友這樣吼自己?
但瓊霄卻就吃這套。
李長生一吼完,她竟雙腿綿軟,道都走不動了,就蹲坐在地上,含情脈脈的仰望著牽著自己玉手的少年,換了個更過分的稱呼,遵令道:
“是,主人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