沃琳抬頭,看到成方笑瞇瞇地站在會議室門口。
“成老師?”沃琳不知自己是該驚喜,還是該驚訝,“您來復查呀?”
才不久前她還想著成老師的那個學生來著,這會兒成老師就出現在了她面前。
成方呵呵笑:“本來做完放療三個月就該來復查的,我今天才來,剛才被彭主任批評了一通。”
沃琳問成方的復查情況:“怎么樣,還好吧?”
“還好,彭主任說比預期的要好,”成方的笑意加深,“沃醫生,謝謝你,要不是你,雷紅利可能已經沒命了,哦,雷紅利就是你救的那個學生,他現在已開口說話,也上學了,就是話不多,膽子也很小。”
“能開口說話就是一大進步了,”沃琳替成方和雷紅利高興,“這個急不來,慢慢會好的。”
“對,我也是這么想,慢慢會好的。”成方的笑容加大。
但很快,成方就收斂了笑容,問沃琳:“沃醫生,你知道怎么能聯系得到局璋嗎?”
“啊?”沃琳對成方的這個問題有些意外,怎么突然就扯到局璋身上了。
成方解釋:“雷紅利的學費和資料費都是局璋交的,局璋還讓教務處轉給我一張銀行卡,說是給雷紅利的生活費,并說以后每個月會定時打錢到卡里,我想謝謝他,并把錢還給他,我養活一個孩子還是養活得起的,不用他破費。”
“哦,是這樣啊,”沃琳明白了,問成方,“您沒有局璋的電話嗎?”
治療單上雖然留有患者的聯系方式,不過放療科的座機電話是內線電話,要聯系患者,只能打電話到患者住院的住院部科室,讓住院部科室去聯系患者,一般住院部科室都裝有外線電話。
要是患者是門診患者的話,哪怕放療科的人舍得花自己的話費,也很難聯系得到患者,畢竟家里裝電話的人不多,舍得配備手機的人更少。
局璋倒是有手機,也在治療單上留了手機號碼,可他做放療期間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,也就沒誰主動聯系他,沃琳手機里更是沒存他的號碼。
患者放療結束,治療單收進病案庫,現在要想知道患者的聯系方式,得進病案庫翻治療單。
成方去醫院接學生的時候,和局璋有接觸,沃琳猜想,成方可能有局璋的電話。
“我打過他的電話了,不是占線,就是關機,要不就是沒人接。”成方搖頭嘆氣。
“哦,他可能很忙吧?”沃琳想起回來的一路上局璋時不時的消失。
“唉,可能是吧。”成方看起來有些挫敗。
沃琳安慰成方:“既然他交費和留卡時都沒告訴您,說明他預料到您會推拒,這是他的一番心意,我覺得,您只要安心接受就好,如果您真把卡還給他,反倒會傷他的心。”
成方點頭:“我也這么想過,可我安心不了呀,我又不是真困難到要靠人捐錢。”
“成老師,您鉆牛角尖了,”沃琳不同意成方的說法,“依我看,既然局璋說會定期打錢到卡里,那局璋這么做應該是意在資助雷紅利,并不能說是捐款,只是可能因為雷紅利年紀還小,或者是因其他局璋有所考量的什么原因,資助金由您保管而已。”
其實,沃琳這么說,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對不對,但就從局璋因為對她有好感就單方面認她做哥們的做法來看,局璋還真會做出不經過溝通就單方面決定資助雷紅利的事。
局璋做事只管順應自己的心意就好,至于對方怎么回應他,那是對方的事,他不強求,甚至可以說是不大關心。
成方焦慮起來:“我也想過資助金這回事,可是沒有局璋的親自確認,我不能肯定呀,銀行卡的事已經傳開,學校里各種猜測都有,有老師提議號召全校師生給雷紅利捐款,還有老師說要搞一個賬本,連同銀行卡的明細賬目也詳細記錄,那孩子有點受驚,兩天沒說話也不去上學了。”
“這么嚴重啊?”沃琳本來還在心里琢磨自己要不要也拿出點錢表示一下,聽成方說到最后,她的琢磨卡了殼。
看成方的神情更加焦慮,沃琳安慰成方:“成老師您也別太著急,這么著吧,我先幫您打聽著局璋的聯系方式,您也再問問其他人,比如李博和郎少敏,說不定他們知道呢。”
以沃琳的交往圈,她也就只知道李博和郎少敏可能聯系得到局璋,郎少敏和局璋是老相識,李博和局璋共同尋找過雷紅利,局璋和放療科其他人也熟,不過還沒熟到互留聯系方式的地步。
而成方是從醫生辦公室過來的,郎少敏就在醫生辦公室,可見郎少敏也聯系不到局璋。
“好,謝謝,我這就去問,不打擾你了。”成方說完就出了會議室,小跑著下了樓。
沃琳打電話給壽衛國,說了局璋給雷紅利交學費和留銀行卡給成方的事,還有成方急著找局璋的原因:“衛國哥,你知道怎么找得到局哥嗎?”
“我試試。”壽衛國沒有給沃琳肯定的答復,掛掉電話就罵,“你這家伙怎么就改不了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毛病,你留銀行卡給那個成老師,到底是好心,還是存心嚇人家?”
局璋不急不慌地道:“我當然是好心,那孩子多可憐呀,父母雙全,可愣是活在別人的庇護下。不過嚇人是肯定要嚇的,連那孩子他爸媽都拿孩子的死活不當回事,誰知道其他人是真心還是假意。”
“可是你嚇著那孩子了你知不知道?”壽衛國一本書砸向局璋,“那孩子本來已經開口說話了,這下倒好,被你嚇得又不肯說話了,也不敢上學。”
局璋接住壽衛國砸過來的書,這下是著急了:“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子發展的呀,有人出錢,有人出力出愛心,那孩子的狀況應該越來越好才對,你具體說說到底咋回事。”
“你這輩子就靠自嗨活著吧,腦子是個好東西,可惜你不會用,想知道呀,自己去問當事人,”壽衛國長臂一伸,從局璋手里拿回書,道,“那個成老師這會兒就在放療科打聽你的下落呢,你現在去放療科,說不定還能碰得到。”
結果局璋又不著急了:“算了,我還是先去學校做聲明,然后走個正規資助程序再說,把事情敲定再面見成老師。”
不管成方是假客氣,還是真清高,他都不喜歡推來推去的那一套,他喜歡干脆利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