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?”守夜人盯著楚子川問。
“意味著什么?”楚子川愣了愣。
意味著他很厲害嗎?
“這個世界上,并不存在絕對的一心二用。人的注意力,一個時間點,只能停留在一個事物上。”
“實現一心二用的人,他們的注意力會在兩個事件上來回切換。執行事件B的時候,事件A憑借慣性維持。”
守夜人抬起手,幾根手指在空中敲動,“彈鋼琴也是這樣的原理。左右手的同時彈奏,往往是左手彈的時候,右手憑借肌肉記憶機械地走。”
“反過來,右手要改變的時候,左手又憑借肌肉記憶,機械地走。”
守夜人的手指收攏,手掌握著一個不存在的面具,蓋在自己的臉上,眼睛透過指縫看著楚子川。
“星野空的意識,在兩個影武者、和他的本體上交替地流動,從而實現了一心三用。”
“流動的速度越快,行為就越流暢,越真實。”
守夜人緩緩放下手掌,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,“但長時間的高頻切換,會將他的腦子燒壞,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撐下來的。”
守夜人回想那盤煉金棋局,星野空用水元素的子彈熄滅了光源,隨即在黑暗中跳出兩個人影。
守夜人確信,星野空的本人也在那個房間里,而其他兩個人則是影武者。
但他們三人的衣著打扮完全一樣,在黑暗中一旦移動起來,三人的身影混合交錯,就再也分不清本體與影子。
再后來,灌注到墻體內的雷元素已經富集到一個恐怖的地步,而星野空布下的矩陣,不是他猜測的雷網,而是某個陌生的剝離矩陣,將風元素剝離了出去,只剩下火元素。
然后就是大爆炸,高溫氣體迅速膨脹,他被震到了海灣下。
那種程度的爆炸…
守夜人想不明白,星野空是怎么活下來的,甚至還有余力保住了一個影武者。
正是因為那個影武者的死亡,玫瑰十字會的人才誤以為戰斗已經結束,撤掉了酒店封鎖。
守夜人猜測,星野空其實一直藏在酒店里,后來才溜走的。
而且…
他到底有多少個影武者?
守夜人忍不住嘆了口氣,現在他越來越看不清他的愛徒了,只覺得像大海般深不可測。
其實他最讓人毛骨悚然的,是能透過影武者的眼睛,釋放言靈·森羅。
當真是…妖孽。
“影武者,真是個無解的能力。”
沉默很久的植物師開口說道:“只要他愿意,他可以一直躲在暗處,而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抓到他。”
“永遠都抓不到他?我一定會抓到他的。”
楚子川的眸光逐漸冰冷,除了冷酷,他的臉上沒有第二種色彩。
“嘭。”
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,走進來一個身穿白西裝的高壯男子,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。
“說得不錯,”
男人看向楚子川,眸中有贊許的光,“不愧是弗拉梅爾的傳人。在煉金術的世界里,沒有不可能,我們一定能夠抓住他。”
“執行官大人,您怎么來了?”植物師的表情有些驚愕。
來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神術師,玫瑰十字會中國分部的高干,“織網行動”的首席執行官,擁有最高的指揮權。
神術師伸出白手套,在楚子川的肩膀上拍了拍,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贊許道:
“想不到你這么年輕,卻能獨自對抗S級黑術士,并將其擊敗。”
“雖然那只是個傀儡,但這份戰績,足以說明你的天資。”
說罷,他轉過頭對守夜人抱怨道:“尊敬的弗拉梅爾導師,其實你安排他做后手,我沒有意見。”
“并且,如果你提前跟我說一聲,我的戰略會有更好的調整,他也不會被我們誤認為是敵人,落得被狙擊的下場。”
在神術師的身后,身穿白襯衫工作服的茆千易走了進來,胸口抱著一沓文件,聽見神術師的話,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。
這個世界真是奇妙。
先是來了個翹課的學生,戴個迪迦頭套,提把日本刀,用銀牌獵人的身份,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,跟他說話都得斟酌再三,生怕惹得他不爽。
后來又跳出個守夜人,給我背鍋。
明明是我違反了十字條例,把信息泄露給第三者Gungnir,導致神術師大發雷霆,但守夜人卻挺身而出,義無反顧地說那是他的人。
還說楚子川是弗拉梅爾的第十七…
等等!
茆千易看向楚子川陽光下的側臉,內心騰起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。
他不會真的是守夜人的徒弟吧?!
其實是我被耍了?
神術師抬起白手套,輕輕摩挲下巴,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,接著道:“你們之所以這樣做,是想私吞那顆生命之石吧?”
他嘆了一口氣,擺擺手,“其實沒有必要,我們玫瑰十字不是吝嗇的組織,要是弗拉梅爾一脈開口,我們必定雙手奉上。”
守夜人的嘴角無聲地抽了抽,沒回答神術師,噸噸噸地悶頭喝酒,心里卻是波濤翻涌。
見了鬼!
別看我一副邋遢的落魄模樣,我們弗拉梅爾向來都是煉金術中的貴族!
貴族懂不懂?
怎么可能會缺錢?!
守夜人望向楚子川,面露狐疑之色,心想:
這小子不會是假的吧,難道我認錯了?
不可能啊!
除了那個高識別度的紋身,他的煉金鳥,那些散落在走廊里的箭支,跟我們的煉制手法如出一轍啊?!
神術師沒有留意到守夜人表情的僵硬,自顧自說道:“不過很可惜啊,那顆生命之石無法兌換賞金獎池了。”
“我們之前以為那是維系生命的核心,星辰熄滅者離了它不能活,所以才允許用生命之石,作為兌換的憑證。”
“但現在我們知道了,原來那不僅僅是他本人的生命核心,還是他的傀儡們的電池。”
神術師的目光,落到楚子川手上那塊綠晶上,“取下生命之石,并不能證明擊殺了星辰熄滅者本人。因此就無效了。”
楚子川保持安靜,沒有說話。
他敏銳地注意到,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,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奇怪,似乎每一個人手里都有著不同的劇本,而且還詭異地對上了號。
按理來說,他是“織網計劃”的攪局者,依照玫瑰十字會鐵血的本性,必定會把他關在某個暗無天日的地牢,降下寒鐵般冷厲的審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