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我…”
楚子川的呼吸急促起來,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少女,在柳淼淼的眸底,有曙光一樣的期待。
像是怕他溜走,柳淼淼將楚子川的手攥得更緊了。
楚子川滾了滾喉嚨,卻不知該說什么好。
他的腦海里又出現了兩只小家伙,頭頂乳白色光環,背生雙翼的小天使,以及黑色牛角,手持三叉戟的小惡魔。
“川川,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著找個時間,拒絕柳淼淼嗎?現在是機會了,你還要猶豫什么呢?”小天使微笑著說。
“你放屁!!”
小惡魔瞪圓了眼,說:“拒絕她的理由是什么?他能有什么理由拒絕柳淼淼?”
“敷衍她?說一句,你是好人,但我們不適合?”
“還是說,我將來是要干大事的人,我要屠龍、學煉金術,要穿尖頭的靴子踢奧丁的蛋蛋?”
小惡魔飛到楚子川的胸前,用三叉戟戳他的胸口,露出了詭異的笑容,“柳淼淼對你如此用情,你卻執意要將她的心摔到黃泥里,你的心…不會痛嗎?”
楚子川沉默著。
之前他之所以產生了拒絕的想法,主要是因為那些“執念”。
他愚蠢地想要當一個盡善盡美的救世主,要去拯救好多悲劇,所以他覺得他不能停下,不能被愛情牽絆…
除非那愛情,就是他的終點。
注意到楚子川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,柳淼淼又含羞地低下頭,臉頰悄悄泛紅,一如櫻花的散開,透著粉紅色的浪漫。
“其實…從一開始,我就在悄悄地留意你了。她們都說你哥哥多好多好,說既生航,何生川…”
柳淼淼握緊粉拳,再度抬頭,鼓著勇氣說:“但我覺得她們說的都不對,其實你也不賴的,只是你很低調。”
我很低調嗎?
楚子川微微昂起頭,腦子里閃現的,是自己在跑場上追著路明非,扇他屁股的畫面。
如果沒記錯的話,那時候不少人都看到了…
楚子川低下頭。
我對不起路明非。
應該把他的臉蒙起來,再追打。
“還記得那一次郊游嗎?”
柳淼淼眼簾低垂,輕聲說:“那時候我們班在一個河堤上走過,微風,垂柳,清澈的河水,河里有小雨。”
“我在隊伍的后端輕輕地走,跟陳雯雯她們聊天的同時,也在偷看你的背影。本來一切都很好的,就像宮崎駿先生的動畫一樣…”
楚子川稍稍思索了一下,記起來了那一次的班級春游了。
“我記得…那時候我打人了。”楚子川說。
“沒錯沒錯,那是你為我而打的!那伙小混混人太多了,你打倒一個,又被另一個打破了眼角,流了好多血…”
柳淼淼開心地蹦了蹦,露出了“原來你還記得”的表情,眼眶卻莫名其妙地紅了,眼角有了些晶瑩的淚光。
看見柳淼淼忽然哭了,楚子川的心頭沒由來一疼。
他抬起空閑的手,想給柳淼淼擦眼淚,卻又懸在半空,始終沒有邁出心理的那道坎。
這種情侶般親昵的動作,讓楚子川猶豫了。
“那時候我看著你揮拳的背影,莫名其妙地就酸了鼻子,紅了眼眶。這輩子除了爸爸媽媽,第一次有人愿意為我出頭,什么都不要求,這么拼命…”
柳淼淼抬起白皙的手背,不停地抹眼淚,“那時候我發現我徹底喜歡上你了,無藥可救,像愛情劇里那些傻傻的戀愛腦。”
原來是因為這個…
英雄救美,老掉牙的橋段。
楚子川的眼神忽然有些暗淡了,沒由來的,他有些失望。
柳淼淼她…可能只是三分鐘的熱度吧,如果只是因為英雄救美的話。
今天是他楚子川救了柳淼淼,成了她童話故事中心心念念的騎士,明天就可以是路明非,后天則可以是蘇曉檣。
只是一時間被蒙蔽了雙眼,她還小,不懂什么才是托付一生的愛情,不是說找個能打的男人,就能幸福地過那些柴米油鹽的生活。
楚子川忽然煩躁了,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,期待柳淼淼能說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嗎?
其實他自己也不懂愛,他覺得愛情這種東西,簡直違反了人類基因中關于自私的準則。
“只是這樣嗎?因為我為你打架?”楚子川低聲問著,抬起另一只手,輕輕地搭在柳淼淼的手背上。
他忽然想拉開這只攥緊了自己的小手。
“笨蛋。”
柳淼淼忽然破涕為笑,一只手攥緊楚子川的左手,另一只手不停地揩淚,“笨蛋笨蛋笨蛋,楚子川大笨蛋!!!”
楚子川怔了怔。
笨蛋?
我很蠢嗎?
柳淼淼側過頭,微微一笑,“不是所有為我拼過命的人,我都要愛上他的啊…”
“一個女孩,為什么會喜歡上一個男孩?你在期待什么呢?指望她能說出什么刻骨銘心的緣由來嗎?”
柳淼淼輕輕地搖了搖頭,低垂的眸光很溫柔,繼續道:
“沒有的,她只是覺得跟那個男孩在一起的時候,很舒服、很自然,像夏日里裹著被子吹空調,像是在冬夜里把小腳泡進溫泉。”
“這就足夠了啊!不是嗎?”
柳淼淼抬起頭,望向楚子川,而楚子川從她的眼睛里看見了繁花與星光,雀躍地閃動著,像深空中粉紅色的星云。
柳淼淼抬起了兩人緊握的手,“就像現在這樣,我牽著你的手,心跳好快,掌心出汗,說話不利索,連小腿都微微打顫。”
“我的腦子告訴我,柳淼淼你別耍流氓,趕緊放開人家的手,但我的心卻不舍得,它告訴我,我打從心底里依賴眷戀這種心跳的感覺,它讓我找到歸屬感。”
柳淼淼收回一只手,輕輕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,深深地望進楚子川的雙眼,說:“這種強烈的心跳,既疼痛,又愉悅。”
“我想讓你也聽聽我的心跳聲。”柳淼淼貝齒咬唇,微微低下頭,雙頰騰紅。
聽你的心跳?
楚子川一怔。
用助聽器,還是言靈·鐮鼬?
正當楚子川胡思亂想的時候,柳淼淼伸出了雙手,小心翼翼地拉著楚子川左手的小指,緩緩地貼近自己的胸口,向她的心臟貼近。
原來,是用sho…骨傳導。
楚子川的視線隨著自己的手而動,緩慢地靠近那月白的綢緞,在余光中,他瞥見少女白皙的鎖骨泛起了醉人的紅暈。
楚子川的大腦變得遲鈍,滿腦漿糊。
不會真的要摸上去吧…
她好像什么都沒穿的。
是我在耍流氓嗎?
還是她在耍流氓?
我非禮了誰,誰又非禮了我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