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大的狙擊鏡中,鐵匠看見那個人影的背部爆出一團血霧,隨即整個人軟了下去,仿佛折翼的鳥兒,無力地朝下方墜去。
收起狙擊槍,鐵匠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他承認那個人的想法不錯,現在的天色很黑,在夜色的掩護下,從高空逃離是個不錯的選擇,因為很少人會留意到空中的物體,即使抬頭了,也不一定能看到。
“他應該是想偷偷溜走的吧,沒想到我們又派了一批人上去…”鐵匠如此想著。
鐵匠對耳麥說道,“已擊中目標,立刻派人去落點搜尋。”
“明白,第四戰術小隊正在前往目的地。”耳麥里的人凌厲地回答。
“噗!!”
空中的楚子川中了勢大力沉的一槍,頓時眼前一黑,身上的言靈之力快速消散,那呼嘯的狂風也逐漸平息。
失去了升力,楚子川只能不受控制地朝下方倒去。
掠過體表的夜風很冷,但他卻感覺渾身燥熱,中了那一槍后,他的心跳狂飆到要爆表,全身的血液在血管內橫沖直撞,連呼吸都變得艱難,像是溺水。
“嘭。”
楚子川摔到地上,在磚泥上翻滾了幾圈,擦得遍體鱗傷,殷紅的血珠從破皮的地方滲出來。
他還沒死,因為他沒有直接落到一樓的地面,而是落在了另一個建筑的天臺,實際上他只是從九米的高空墜落,對于混血種而言,并不致命。
強烈的眩暈與虛弱,潮水般向楚子川襲去,他喘著粗氣,心生狠意,猛咬舌尖,以頑強的意志力與各種負面的狀態作斗爭。
他從地上撿起了掉落的村雨,搖搖晃晃地扶在身旁的電梯門上,狂摁電梯按鈕。
楚子川不知道他所在的是什么建筑,但他知道他絕對不能在這里久留,雖然這里與華爵美軒酒店隔了兩條小街,但玫瑰十字會的人很快就會包圍這座建筑。
按照他的原計劃,他在解決星辰熄滅者后,將找個安全的角落跳傘,一路滑行到預定的位置,那里有茆千易的蘭博基尼,他開那輛車走,二十秒就能撤離現場,以他現在的車技,沒人能抓得住他。
而且,在原計劃中,為了隱藏身份,在離開酒店之前,他的頭套是不會脫下的,但現在什么計劃都趕不上變化了。
如今,他只能寄托于這個電梯夠快,而十字會的人弄不準他落在了哪里,沒有直接攔截在下面。
“叮。”
電梯門開了,里面空無一人。
楚子川跌進電梯里,快速按下一樓的按鈕。
電梯門關閉后,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背部,那里濕漉漉的一片,有些粘稠,但撕裂般的痛感卻在消退。
楚子川覺得可能是腎上腺素等激素在發揮作用,麻痹了他的神經。
電梯上方的數字在不斷地滾動,很快就落到了三樓。
楚子川將手收回面前,現在他的視野逐漸狹隘昏暗,但依舊能看到上面猩紅的一片,而看到這些血液,他忽地就覺得自己失去了幾百毫升的鮮血,連腳都有些軟。
“叮。”
電梯到了,前方明亮的光透進來,更遠處是夜市的喧囂。
楚子川扶著墻,從電梯中跌跌撞撞地走出,看到附近的裝潢,明白了他所處的是一家青年旅行社。
而前方不遠處,小小的廳堂里有唯一的老板娘,老板娘坐在柜臺里扣著腳板追劇,她看得入神了,甚至沒發現楚子川的到來。
楚子川也沒打攪她,再一次咬舌尖刺激自己,現在他滿嘴都是血腥味。
楚子川飛快地往前走,推開玻璃門之前,他路過墻邊的待客長椅,余光瞥見一個粉紅色的雙肩背包,以及一件黑色的沖鋒衣。
兩者都是灰蒙蒙的,像是被清理出來,沒有房客認領的雜物。
楚子川將褲兜里的五十六塊三毛全部掏出來,扔在椅子上,說了一句“謝謝”,悄悄地順走了這兩件物品。
他用背包將刀藏起來,穿上了這件黑色的沖鋒衣,蓋住自己赤裸的上身,這樣子走在路上不會太明顯。
推開玻璃門,來到人行道上,人流的喧囂擁抱了楚子川,一個花臂的墨鏡男躲避不及,“砰”的一聲,與楚子川撞在一起。
楚子川本來就快不行了,現在更是猛地倒在了地上。
墨鏡男倒退了兩步,狠狠地摘掉墨鏡,吐出口里的牙簽,望向地上的男孩,就要大罵,但忽然看見了那個男孩回眸的一瞥。
墨鏡男默默地咽了口唾沫,選擇閉上了嘴。
那個長發男孩回眸的一瞥,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,他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頭脫籠的惡魔,從地獄,赤腳來到這座霓虹都市。
墨鏡男站在原地,望著那個男孩掙扎著爬起來,在人行道上搖晃著地奔跑,警惕地四顧,有時甚至會在十字路口停頓和猶豫,仿佛誤入人間,想要逃脫什么恐怖存在的追捕,但又有些迷茫。
四周警笛聲漸起,墨鏡男從牛仔褲里掏出一根香煙,點燃,叼在嘴里,吐出一口煙,透著朦朧看那個男孩的背影。
雖然他不知道那個男孩在畏懼什么,但他覺得,那個男孩最終難逃籠中鳥的命運。
楚子川覺得自己可能需要先找個大一點的背包,用于遮掩他背后的村雨,否則沒有一位的士司機愿意搭乘他,因為他們都能看見從背包頂部露出來的刀柄。
唯一的好消息是,楚子川逐漸發現,自己背后的并不是什么血跡,而是某種血紅色的麻醉藥。
這讓楚子川想起了原著里的“弗里嘉子彈”,一種具有麻醉效果的煉金子彈,聽說能放倒一頭非洲大象,卡塞爾學院的學生用這種黑科技玩真人CS,執行部出任務也用這種子彈抓捕目標。
只是…楚子川苦笑,現在他反倒成了別人要抓捕的目標。
四周警笛聲漸起,像是四面八方都有手持警棍的人圍過來。
楚子川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成弦,那急促的警鳴,讓他想起了警車頂部一閃一閃的紅藍燈。
這種冰冷的顏色,總叫犯人提心吊膽。
其實楚子川現在有點路癡,因為他沒來過這座城市,這條街道也不在他規劃的逃跑路線里,他也不知道,玫瑰十字會的人是不是跟警方合作了。
弗里嘉子彈的麻醉效果持續生效,楚子川不得不抬起手臂,一口,狠狠地咬在之前磨掉皮的血痕上,刺激自己。
楚子川在道上茫然地奔波,而那未知的危險又步步緊逼,居然讓他出現了車輪摩擦、警車漂移的幻聽,仿佛那些警察就在拐角。
劇烈的眩暈感襲來,楚子川想起了上輩子,他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,即將注射麻醉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