食指牽動纖絲,咔的一聲,箭管里面附著了風元素的破甲箭,切換為附著雷元素的麻痹箭支。
先前他就是用破甲箭攔截了星辰熄滅者的子彈,現在他打算將麻痹箭支射入星辰熄滅者的肌肉,箭矢會釋放強電流,不致命,但能夠將280公斤的老虎麻痹,對付混血種也差不多夠用。
不行的話,就再來一針。
“咻!”
電光火石間,楚子川抖動手腕,射出了這致命的一箭,在昏黑之中甚至難以捕捉到那箭矢的身形,只聽到銳利的風聲。
楚子川想,這一箭實在是太棒了,如此昏暗的環境,如此近的距離,如此出其不意的偷襲,簡直是教科書般的暗殺,恐怕跪地的星辰熄滅者,仍以為自己會直接揮刀吧?
“噗。”好似利箭射入春雪,而楚子川沒有等來期待的入肉聲。
那是細小箭矢沒入墻體的聲音,在千鈞一發之際,昏暗之中,閉著眼的星辰熄滅者,居然鬼差神使地側過了身子,躲過了原本要射入左胸的一箭!
“下輩子,不要用元素武器偷襲一位S級的黑術士…”那個跪地低頭的男人幽幽地說,“因為他能感應得到。”
楚子川凝眸,沒有回答,一步向前,右手手腕翻轉,修長的御神刀切開血腥味的空氣,刀尖在白漆的墻上磨出火花。
以他這一刀的威勢,撲面的異形也會被刀光切成血淋淋的兩半。
“さようなら。”這個來自東瀛的男人,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家鄉話。
楚子川這個只知道“哦嗨喲”“雅蔑蝶”的偽宅,聽懂了那句日語,它往往出現在日漫的結尾,特別溫情。
“再見。”這是那個詞的意思。
楚子川瞳孔一縮,揮刀的姿勢已經難以逆轉,莫名的驚懼從天花板淅淅瀝瀝地漏下來,從地板嘩嘩地冒上來,冷冷地浸沒了他的全身,手腳冰涼。
隨即,那個跪地的男人側過了臉,望向他,森白皸裂的骨質面具下,那一雙熾烈的黃金瞳布滿了血絲,在最深最深處,藏著一個開著漫白梔子花的庭院,那兒蹲縮著一個枯瘦的小男孩。
“如果我死了,就把我埋在梔子花的樹下,每年都要記得來看我。”黑暗中,楚子川聽見一個女孩說。
似乎察覺到有什么人來了,而那個男孩也側過頭,瞥了楚子川一眼,用他孤獨而又悲傷的黃金瞳。
言靈·森羅。
“子川,為什么你好像活得這么累呢?放風箏就是要快樂地奔跑,為什么你卻像是要趕著去完成某個快要截止的任務?”路明非吊兒郎當的聲音響在楚子川的耳畔。
楚子川在微風中睜開眼,望見了一望無際的綠丘,他的褲腳被風吹動,腳旁躺著他的好朋友,這個男孩穿著仕蘭中學蔚藍的校服,寫意地躺在草地上,雙手交叉墊在后腦勺,翹著二郎腿,嘴里咬著草根。
再回過頭,楚子川發現自己的手里握著風箏的線筒,里面的線已經放盡,白色的纖絲遙遙飄向天際,飄向萬里無云的蔚藍,在遙不可及的地方,飛著他白色的“迪迦”。
為什么我活得這么累?
“因為我是穿越者、重生者,所以我要救人,救很多很多的人。”這句話出自楚子川的口,很平靜,就像在談論無關緊要的家常。
怎么回事?為什么我會把這么大的秘密說出來?而且還是說給原著的主角路明非…我不受控制了。
“穿越者?重生者?”路明非有些迷茫。
“簡而言之,就是我忽然成了書中的某個人物,為了挽救那些悲劇,我才一刻不停地奔波努力。”
楚子川在路明非的身旁坐下,抬頭望向高曠的天,現在是人間四月天,不遠處的野花開得爛漫,姹紫千紅。
完犢子,這下不是擺明了說路明非他們所在的是一個書中的世界嗎?說不定路明非會瘋掉…
“哦?成了書中的人物”路明非忽然來了精神,雙眼亮了起來,“不瞞你說,其實我小的時候,最想成為《鹿鼎記》里的人物。韋小寶你知道不?七個老婆那個。”
怎么這么快就接受了穿越者的設定?難道每個男人都有著穿越者的夢嗎?
還沒等楚子川說話,路明非津津有味地數起手指頭來,“金庸先生真是厲害啊,阿珂、雙兒、建寧公主、蘇荃…那些美人個個都有著獨特的韻味,沒有男人不羨慕韋小寶的。”
“你不要你的陳雯雯了?”楚子川無奈地笑。
“咳咳,這是我們兄弟倆之間的秘密,男人的秘密,我相信你不會泄露的。”
路明非用力地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,“說吧,你穿越來我們這個世界,想要睡幾個女人?是不是已經有了目標?是背負血海深仇的美女刺客,還是養在深閨的富家千金?抑或者是某個邪教的女王?給你兄弟我留一個,不過分吧?”
我又不是為了女人而來…
“我不是為了女人而來。”楚子川折下一根嫩草,學著路明非的模樣叼在嘴里,也躺在草坪上,那草有些扎人,但躺著躺著就舒服了。
“噗。”路明非嗤之以鼻,“你就吹吧你!你知道劇情的發展,知道每一個人的秘密和命運的走向,你完全可以活成爽文的主角,你這還不是為了女人來?”
路明非悠悠地補了一句,“如果不是為了女人而來,那你就是為了裝逼而來。”
好家伙,非非居然變得這么勇了,敢嘲諷他川哥了?!
“我想幫你們啊,路明非。”
楚子川嘆了一口氣,“我不想看到暴雨夜里,高架橋上痛哭的那個男孩。不想看到電影院里小寫的i,不想看見被龍王吞噬的賞金獵人,不想看見小龍女死在少年的懷里,不想看見日本相殺的兄弟,不想看見…”
“停停停。”路明非伸出手掌,截止了楚子川的話,他上下打量了楚子川一眼,露出了質疑的目光。
“你這是人嗎?你是神!你想當神嗎,楚子川?”
我當然不想…
還未說出口,天際就傳來轟炸機低沉的咆哮聲,從地平線的那一側低低地掠過,直直地往這邊飛來,肌腹下還不斷排下大批量的炸彈,像是池塘里的青蛙產卵。
猛烈的炮火掀飛了綠丘的土壤,楚子川眼前一片漆黑,耳邊傳來路明非的聲音:
“淦,老子也要穿越了嗎?”
昏黑的走廊中,楚子川睜開了眼,劇烈的火光在他的面前炸開,他不受控制地朝一邊倒去。
在半空中,他想起了老尼對他說的話,“以你亡者的靈魂,學習煉金術那是喝水吃飯那么簡單,但為什么連一個簡簡單單的刀靈,都能卡你這么久呢?”
這是連十階煉金術宗師也無法解答的問題。
現在,楚子川忽然有了答案。
這個世界上,怎么會有像他這樣的人存在呢?
色、權、利他都不愛,太純粹了,無欲無求的,像一個沒有心的木偶,固執地想要去處理上輩子的殘念,迷茫地奔波。
一個沒有心的木偶,又如何能讓刀靈回應呢?
楚子川握緊了刀柄。
(Ps:有沒有覺得楚子川太干凈了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