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肆中。
眾人說是在吃慶功宴,但其實二樓的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,從東廠提督、錦衣衛指揮使,再到下面的北鎮撫司鎮撫使、千戶、東廠檔頭。
各懷鬼胎。
只有張鶴齡是最輕松的那個。
剛用鐵鏈把李廣毆打一頓,解了心頭的惱火。
“二弟,趕緊吃,吃完跟為兄去辦事,最好多叫幾個廠衛的人一起去,更好辦事。”
張鶴齡還等著弟弟跟他一起去查抄賭坊。
陳寬陪著笑容道:“壽寧侯,您老見諒,廠衛的人并不能做私活。”
“什么叫私活?本侯幫你們打李廣,現在本侯有麻煩,你們就不能施加援手?”張鶴齡惱了。
老子幫你們,你們就要幫老子。
陳寬道:“沒人叫壽寧侯去打人,再說,把人打壞了,此案還怎么查?”
“二弟,就這樣你還給他們辦事?一個個都是翻臉無情的主兒!”
張鶴齡朝弟弟嚷嚷。
“好了,吃飯!叫嚷什么?”
張延齡不耐煩。
他的話還是管用的。
張鶴齡天不怕地不怕,就好像對弟弟的話有些敬畏,居然被弟弟一聲喝斥給塞了回去。
這邊張延齡正要敬酒,一名由楊鵬派過來的東廠番子,上樓來,在張延齡耳邊說了什么。
“哎呀,看來今天這頓飯,吃不清閑啊。”
張延齡神態自若,“案犯服毒了,要不各位…各回各家?回去自己找點什么吃吃?”
“啊?”
在場之人一片嘩然。
陳寬急忙問道:“可是李廣服毒?”
“唉!不是他還有誰呢?我還沒審問出,他背后都有什么人呢,他就服毒了。”
張延齡顯得很遺憾的樣子。
牟囂問道:“那可有救治?”
張延齡打量著牟囂道:“牟指揮使,你這是何意?我從哪知曉他用了什么毒?這么救?還是說,錦衣衛對于案犯服毒救治這件事,有比較完善的經驗?要不你們來?”
“啊?”
牟囂沒想到張延齡到現在還是得理不饒人,每句話都帶刺。
陳寬嘆息一聲,臉上卻掩飾不住笑容:“服毒了,的確是很遺憾,但他好歹是知恥的。”
張延齡對陳寬的說辭很滿意,微笑點頭道:“我也是這么認為的,他好歹還知道禮義廉恥,不過人現在還沒死,服毒嘛,總要拖延一段時間才能嗝屁,要不各自回去好好睡一覺?等睡醒之后,或許人就死了,咱就可以交差了!”
“好,好!”
陳寬聽了很是贊同。
對于那些不明就里的廠衛中層人員來說,聽了就比較吃驚了。
案犯服毒了,不救治,還等他死?
更能把這件事拿到明面上去說?
真是奇事年年有,今年特別多。
“陳公公,我看你也先別回宮了,回去也不知該怎么對陛下說,不如等人確定死了之后,咱再回稟如何?”
張延齡對陳寬建議。
“啊?這個…”
陳寬可不像張延齡,能任意妄為,他始終只是個跑腿的,給皇帝辦差可不能講敷衍。
“哈哈,陳公公自行決定吧,本爵要先回去睡大覺了,從趕路到辦案,本爵累啊。”
陳寬等人趕緊過來恭送張延齡。
“諸位,不必送,總還會見的,睡醒了就見…那個誰,大哥,你忙你的,兄弟我不能幫你忙,有事咱回頭說!”
“二弟,不能只顧公家事,自家事你就不顧了吧?別走啊!”
張延齡不理會張鶴齡。
下了酒肆二樓,帶上人就徑直出來,馬車備好。
乘坐馬車便走。
周圍已聚攏了不少人,廠衛這么大陣仗出來喝酒,對民間來說也是稀奇事,都在看熱鬧。
見到有正主出來,他們也不知道是誰,更不知廠衛是在辦什么案子,只知道有個年輕人鉆進馬車揚長而去。
剩下的人,也各自散了。
陳寬和牟囂等人要趕緊趕去北鎮撫司,查看李廣的情況。
如張延齡所說,人死了好交差,人不死…誰都沒法交差。
審案最好的結果,居然是讓案犯自我了斷?
張延齡回到了別院。
徐夫人消息非常靈通,見到張延齡,上來第一句便是:“恭喜老爺。罪人李廣,終于伏誅了。”
“伏誅嗎?早了點,只是服毒了,死沒死還不知道呢。”
張延齡打個哈欠,顯得很疲累,“找張榻,枕頭軟和點,加個火盆,讓我好好睡一覺。北方可真冷。”
徐夫人抿嘴一笑道:“老爺此時只需要加個火盆嗎?知道老爺得勝凱旋,妾身已讓素掌柜前去沐浴更衣,說話之間就好,或不如讓她侍奉老爺洗去這一路風塵晦氣,一同就寢?”
“哈哈。”
張延齡感受到徐夫人的周到。
好像什么事都替他想好了。
但張延齡很多時候就是不喜歡被人擺布。
“太累了,睡醒之后再說吧。”張延齡已經有三天兩夜沒有合眼,先前是說要等事成之后再享盡溫柔,但現在的確是力不能支。
“那人?”徐夫人請示。
張延齡道:“天寒地凍的,溫香滿懷也能互相依偎取暖,這樣吧,把人裹著送來,剩下該怎么做,夫人知曉吧?”
徐夫人微笑頷首:“妾身知曉如何打點。”
隨即她帶張延齡到了早就備好的休息的臥房。
被褥早就用熏香熏蒸過,房間雅致,布置很奢華,就好像是婚房一樣,顯然是徐夫人為素掌柜所準備的,也是想讓素掌柜有個美好的回憶。
但現在,這里只是暫時作為張延齡短暫休憩的場所。
“勞煩夫人整理了。”
張延齡見徐夫人好像個丫鬟一樣,在替他整理繡榻,笑著說一句。
徐夫人顯出秀外慧中的一面,一邊整理一邊道:“都是妾身該做的。”
整理好。
她又服侍,為張延齡伸手阻攔。
很多事,張延齡自己就行,他還沒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地步。
這邊張延齡躺下,合上眼,就要入眠。
卻是朦朦朧朧之間,便有溫熱的氣息傳來,張延齡伸手,替其蓋上被子,如此張延齡心境好像也平和了許多。
“你怕我?”
張延齡沒有睜開眼,卻能感受到懷中的輕顫。
沒有任何的言語來回答他,不過這也不重要了。
對張延齡來說,這只是個美味的調劑品,一覺醒來還要繼續去辦案,把李廣身后的糟心事一一給解決。
“不用怕,以后你就是我的人,有我來保護你。美人如玉,真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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