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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五十二章 治死率

  朱祐樘似乎是“笑納”了張延齡要送還回去的兩萬引鹽引。

  都不說鹽引的事,而且還“投桃報李”居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,直接去問李東陽想不想嫁女兒的事。

  跟別人聯姻也就算了,居然是要跟張延齡聯姻,陛下,您能別這么無恥嗎?

  李東陽也未料皇帝會當朝問詢他聯姻的事,他當即走出來行禮道:“陛下,臣女尚且年幼…”

  “不必再言。”

  朱祐樘似乎也早就料到李東陽會用女兒年幼的事出來推搪,他伸出手阻止了李東陽說下去,“朕知你或許是心有芥蒂,不過朕倒覺得兩家門當戶對,之前聞聽令郎抱恙之事,建昌伯剛回京師,便已找了名醫,朕準備讓他今日帶名醫前往府上為令郎診病,你看如何?”

  就算朱祐樘不明說,很多人也聽出來,哪是張延齡找的什么名醫,根本是皇帝找來的大夫,假借張延齡的名義罷了。

  李東陽道:“臣謝過陛下的好意,只是…”

  李東陽想推搪,但又覺得這是治好兒子的機會不想放過,怎么說也是皇帝找來的大夫,水平怎么都不會太一般吧?

  可為了文臣的面子,也不想犧牲女兒幸福,當然是要謝絕的。

  朱祐樘則也看出李東陽的想法,微笑道:“朕覺得李卿家不該回絕建昌伯的好意,也當是朕的心意吧,克恭。”

  “老奴在。”蕭敬趕緊應聲。

  “朝會之后,你與建昌伯,帶名醫前往李閣老府上,病況如何及時上報,不得有誤。”

  皇帝不但讓司禮監的蕭敬陪同張延齡,帶著名醫前去為大臣的兒子診病,還說要及時上報診治的進展,這可說是一般臣子所享受不到的隆寵,要知道之前皇帝已經派了太醫前去,已算是盡了人事,這完全是皇帝示好于李東陽才會做的。

  李東陽趕緊行禮道:“臣謝恩。”

  朱祐樘道:“不用謝朕的恩,謝建昌伯吧,李閣老你也不必把診病之事往聯姻事上靠攏,朕一切都遵照你的意愿。”

  這意思是不會勉強李東陽嫁女兒,只是不斷給你恩情,讓你到最后覺得不把女兒嫁出來,都對不起皇帝的心意,更對不起自己的良知…這才是朱祐樘的目的。

  朝會冷不丁從議定西北軍功,轉換到給李東陽兒子治病的事。

  朝中大臣雖然覺得皇帝跑題了,但也不能出來說什么,也都知道李東陽在朝中的價值,皇帝關心文臣的家眷對文臣來說這是好事,以后誰家親戚再得了什么重病,也完全可以提請讓陛下關心一下,甚至再找個名醫什么…

  “諸位卿家,今日還有什么大事要議嗎?”朱祐樘眼見沒人出來陳奏,似乎已經想早些解散朝會,給張延齡和李東陽的聯姻創造機會。

  此時白昂走出來道:“陛下,有涉及到壽寧侯與長寧伯兩家械斗傷人性命之事…”

  朱祐樘道:“哦,對了,朕之前是說過,此案押后到建昌伯回京之后,如今建昌伯也回朝,此案也該定下來。這樣吧,建昌伯,此案由你去負責,你一定要秉公處理,兩方不能有任何偏袒,你可能勝任?”

  皇帝之前說要把案子交給張延齡,現在還真交給張延齡。

  陛下,您不公平啊。

  這讓周家的人怎么想?

  我周家跟張家老大打架,結果陛下就派張家老二出來“秉公執法”?他秉個奶奶腿的公!就算是當皇帝的,也不能如此公然偏袒你小舅子家吧?我們周家就不算外戚了?

  張延齡則行禮道:“多謝陛下信任,臣一定會不辜負您的期望,將此案處理妥當。”

  徐溥提醒道:“建昌伯,不是處理妥當,是一定要秉公斷案,一切都要遵照大明的王法,有傷人者也必須要法辦!”

  對于文官來說,處理妥當可還行?兩家打人出了人命,最后肯定都想大事化小,但從朝廷的角度來說,要教化百姓要打擊犯罪,當然是要有罪必罰,你張延齡休想各打五十大板蒙混過關。

  張延齡打量徐溥一眼,冷笑著撇撇嘴,似乎沒把徐溥的提醒當回事。

  隨即張延齡又請示道:“陛下,之前有關寧王的案子,不知是否還由臣來接手?”

  朱祐樘微微皺眉。

  這件事他似乎最近沒考慮過,但只是稍微一想,他便想到其中的關鍵。

  老寧王朱覲鈞已經死了,說是病歿的,照理說此案不該再牽連下去,免得皇親國戚那邊有意見,但張延齡之前可是說過,李士實等人可是為寧王府籌措了不下價值百萬兩的軍費,到現在還沒找尋到這些軍費的下落,讓別人來調查能找到線索?

  當然還是要讓張延齡上。

  百萬兩…

  “諸位卿家,你們有何意見?”朱祐樘還是有城府的,沒有表現出急切的樣子,而是先問眾大臣意見,這也符合他平時優柔寡斷的性格。

  眾文臣不說話。

  最后還是徐溥走出來,代表文官道:“陛下,既然寧王案是因建昌伯而起,如今案宗最熟悉之人也是建昌伯,那也該由他繼續查下去。”

  理據充分。

  因你而起,就要由你而止。

  但別人還是從理據中聽出一些不一樣的苗頭,大概的意思是說,是張延齡把皇親國戚的事拿到臺面上來說,要得罪老朱家的權貴,那就讓他繼續查繼續去得罪,這樣或許可以借老朱家權貴的刀來殺這個外戚的威風。

  朱祐樘點頭道:“既如此,那刑部和大理寺便配合建昌伯將此案一查到底,朕也不希望牽動太多人,可若真涉及到謀反之事…朕也不能坐視不理。”

  “建昌伯,看你了!”

  皇帝其實也是在提醒張延齡,對付皇親國戚可不能像對付這些文官一樣,你對皇親國戚不講理的結果,很可能是有人比你更不講理,最后吃虧的還是你自己,所以最重要的就是“適可而止”。

  朝議結束。

  本來還有人想陳奏一些事,但因為張延齡在,陳奏改在日后。

  總歸都知道張延齡不常到朝堂上來,今天說了,很可能張延齡會當場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點,然后事情就轉向一個未知的領域,最后可能只利了張延齡而坑了同僚。

  既然不知張延齡的腦洞往哪邊開,干脆就別給他打開腦洞的機會。

  今天我們還不說了。

  你張延齡有本事就天天上朝,看你能不能耐得住天天早起,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你斗。

  張延齡在朝議之后,隨即到文華殿去等候蕭敬,大概的意思是讓張延齡和蕭敬一起去宮外找外地請來的名醫。

  但張延齡也不出任何意外的,在文華殿見到了他的大外甥朱厚照。

  “二舅,你還活著呀?”

  朱厚照看到張延齡,沒有表現出興奮或者是任何的急切,只是輕描淡寫感慨了一句,好像為張延齡活著而感覺到驚訝。

  張延齡一屁股坐在臺階上,撩起官服的擺子,道:“咋的,我還活著讓太子你很失望?”

  “沒有,只是孤覺得,既然你立了功,還是死了比較悲壯一點,就算是講故事聽起來好像也更生動。”

  朱厚照一邊說著,居然也學著張延齡坐在臺階上。

  跟隨朱厚照一起過來的劉瑾急忙提醒道:“殿下,地上涼,可別凍壞了。”

  朱厚照對劉瑾的提醒充耳不聞。

  “二舅,你去了一趟西北,可有給孤帶些禮物回來?”朱厚照眨巴著小眼睛望著張延齡。

  “有。”

  “在哪呢?”朱厚照眼睛里終于有了光芒。

  張延齡道:“臣把自己帶回來,算不算是禮物?”

  朱厚照聽了罵道:“拿孤尋開心呢?二舅你把自己帶回來,孤是能吃你還是能宰你找樂子?這意思就是沒有嘍?”

  張延齡翹起二郎腿,一副很自在的樣子:“我說太子,你該很清楚,臣的府上有太多你稀罕的東西,要禮物不用從西北帶,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你稀罕的東西?你是稀罕黃土還是稀罕城磚?”

  “國舅爺,您別這么跟太子殿下說話,不…不太好。”劉瑾居然還有心教導張延齡。

  張延齡斜眼瞅了劉瑾一眼,旁邊罵聲相隨:“你這狗東西,孤跟二舅說話呢,有你啥事?”

  劉瑾趕緊低下頭往后退兩步,甚至都不敢靠前去旁聽了。

  朱厚照道:“二舅說得是,西北沒啥好東西,但有一樣東西一定是京師沒有的,就是韃子。如果二舅能帶一兩個韃子到京師來,讓孤也殺殺,過過癮,那就好了,總比成天玩你那個什么棋的有意思得多。”

  幾句話,就把朱厚照好戰的一面表現出來。

  張延齡斜眼打量著朱厚照,照理說朱厚照好戰的心理應該是后天養成的,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,這小子為何從小就這么一副暴戾貪玩的性子?

  他爹和他娘應該教不出這種孩子。

  “有機會,我親自帶太子去一趟西北,去戰場上玩玩。”

  “好!”

  之前甥舅二人還話不投機,但說到要一起去戰場,朱厚照馬上態度改觀。

  一旁的劉瑾也看怔了。

  他還真從沒見識過可以像張延齡這般跟大明儲君說話,還能讓這個小暴力狂的熊孩子這般服服帖帖的,仔細琢磨一下,突然覺得…

  學不來。

  “蕭公公來了,太子見諒,臣要出宮辦一件事。”張延齡見蕭敬一路小跑過來,自己也拍拍屁股站起身。

  朱厚照道:“孤能一起去否?”

  “不能。”

  “哦,那下次!”

  “太子先能獲準出宮再說。”

  劉瑾:“…”

  張延齡跟蕭敬一起往宮外走。

  跟來時一樣,蕭敬很識相不再多言什么,一直到宮外早就備好的馬車前,才提醒道:“民間的名醫有二。”

  張延齡道:“還要我們親自去請?不是他們在這里等?”

  蕭敬又只是笑了笑。

  從民間請來的大夫,明顯不是什么“名醫”,更好像是“專科大夫”,至于是哪個專科的,也很明顯。

  下三路的。

  見到人,一個年輕的一個年老的,年輕大概有三十多,年老有五十多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師徒,問過才知二人根本不認識,一個從河南來,一個從山東來,這年頭也沒有普通話一說,各地的鄉音都很重,好在基本都是北方這旮旯的,大致都還能聽懂。

  “兩位,宋大夫和姜大夫是吧?你們知道是要去治什么病吧?”張延齡在會同館尚未出發時,對二人還是很不放心的。

  這種所謂的專科大夫,十有八九是赤腳大夫,外面名聲傳得響,但基本都吃靠托兒吹捧、道聽途說吃飯的那種。

  “曉得,曉得。”老中醫姜大夫回應。

  “那就好,那你們知道我是誰吧?”

  “曉得曉得。”

  “那你們知道治不好有什么后果吧?”

  一老一少倆大夫對視一眼,都從地方眼睛里看到了恐懼。

  蕭敬趕緊提醒道:“建昌伯,您也別為難這兩位大夫,都明白李家少公子的病是怎生回事,很多時候也就是知天命盡人事,不必勉強的。”

  張延齡道:“話可不是這么說的,對你們來講,那只是盡人事死馬當活馬醫,可對我來說,治不好非但不能聯姻,或許還會被人誤會是我帶人把人給弄死了,那時我找人說理去?”

  蕭敬咽口唾沫,無言以對。

  “再說了,大夫你連治的把握都沒有,我還找你們作何?你們可知這位老先生是誰?這可是宮里的蕭公公,一只手就能捏死你們的那種!”

  張延齡已經在威脅了。

  一老一少聽了這話,不由分說噗通噗通便跪在地上。

  “起來說話。”

  “小的就是混口飯吃,來之前未曾想治不好…還要丟命的。”

  蕭敬一邊苦笑一邊伸手去扶,道:“兩位不必聽建昌伯的,他治病心切,就算治不好也不會怪責…建昌伯,您說句話呀。”

  張延齡道:“殺是不會殺的,但你們也要告訴我,治好有幾成把握。”

  “這…不好說。”年輕的解釋,“得了花柳這病,輕的還是能痊愈的,就算不能痊愈…也能多活幾年。”

  張延齡問道:“那我要說你們把他治死,把握有幾成?”

  “啊?”

  一老一少倆大夫全懵了。

  蕭敬也震驚道:“建昌伯,您這是…何意?”

  “老實回答!”張延齡喝道。

  老的回道:“若要治死,大可不治便是,基本是…十成。”

  張延齡一臉欣慰點頭道:“很好,這個治死率我很滿意,本爵心里有數了,動身吧。”

夢想島中文    大明建昌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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