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延齡笑道:“本爵虛長不了你幾歲,怎可能收你為義子?不過你放心,就算你不是我義子,只要你會辦事,本爵照樣會力挺你。”
“話說回來,即便你是我義子,做事拖沓不趁本爵心意,本爵也會讓逐出宗籍。”
這番話算是恩威并施。
江玥年急忙行禮道:“伯爺您放心,在下一定盡心為您辦事。”
張延齡稍稍點頭:“好了,本爵也不能讓你白做事,既然談定是十萬引鹽引,那明日你就先到戶部去,由戶部給你開票,支配好各鹽場支鹽的情況,第一批只能支兌三萬引,具體由誰來支取,既要看你們手上的鹽票引地何處,也要看戶部的調配。沒問題吧?”
張延齡眼下算是跟江玥年談辦事的具體細節。
江玥年急忙道:“如此甚好,那在下這就告退。”
得到張延齡的許可,意味著來日就可以有三萬引的鹽引從死引變成活引,他自然是想趕緊回去安排。
親疏有別,誰跟他的關系近,他先安排誰去支鹽。
張延齡看了看旁邊一臉緊張的女子,招呼江玥年一聲道:“江當家別著急走,本爵的話還沒說完呢。”
“伯爺您說。”本來江玥年已經起身,此時也沒有坐下,只是做出恭敬領命的姿態。
張延齡道:“把令妹一并也帶走吧。”
“啊?”
江玥年瞬間愣在當場。
連里屋的徐夫人都頗為不解。
江玥年把自己妻子送來給張延齡當禮物,以張延齡的卑鄙無恥有不收的道理?
他需要惺惺作態?
張延齡笑道:“不用驚訝,本爵為人的習慣,從來是先禮后兵,得人好處也定是要等給人辦完事之后,等你們徽商鹽引支兌完畢時,好處想不給也不行。”
“這…那伯爺,之前答應給您的銀子…”
張延齡皺眉道:“你還真是懂得斤斤計較,你銀子不給本爵,本爵如何在朝中給你活動?總不能讓本爵先給你墊付吧?”
江玥年這才知道自己是得隴望蜀,趕緊賠罪道:“是在下思慮不周,在下回去后就把銀子送到府上去。”
“你錯了,不是送到本爵府上,是送到戶部,連同之前你答應的那十萬石軍糧,今晚你就要開始調運,第一批的五萬石今夜務必要送到太倉,以太倉的憑證明日再去支取票引,沒有憑證本爵之前的承諾權當作廢…”
“啊?”
江玥年這才發現,想糊弄張延齡是自取其辱。
本來他還想把這件事拖延,敷衍了事。
現在才知道,張延齡眼睛里揉不得沙子。
張延齡又把手上纏著的布條重新纏了一遍,冷笑道:“今天不收你的女人,不過是因為此乃教坊司,令妹雖有幾分姿色,但比之頭牌花魁的姿色還差了些許,顧此總要失彼,你就先把人給本爵留著,辦完事送來不遲!”
本來江玥年還在懷疑張延齡為何在美色方面轉性。
一聽張延齡的話,瞬間恍然。
想到這是教坊司,什么樣的美女沒有,而自己妻子即便是小家碧玉有幾分姿色,也沒法跟教坊司經過調理的樂女相比…
他瞬間恍悟,張延齡并不會因為一朵鮮花而誤了整片花叢。
他趕緊行禮道:“在下明白。”
“好了,你可以先走,記得今晚把糧食給調運完畢,還是那句話,本爵不喜歡做事拖沓不講誠信的人!”張延齡神色非常淡然。
“在下告退。”
江玥年趕緊招呼了妻子,二人一起離開了房間,隨即連門也關好。
房間恢復了平靜。
也只剩下了張延齡跟徐夫人二人。
“出來吧。”
徐夫人從里間走出來,眼神復雜。
張延齡道:“想必夫人也看到,要巴結我的人從這里能排到崇文門,給我的條件也足以迎我之所好,讓我無法拒絕。”
徐夫人咬牙道:“想巴結你的,都是一些卑鄙無恥的小人。”
張延齡攤攤手一笑。
隨你怎么說。
“你為何要把那女人送走?那不正是你所好嗎?”
“我說我更喜歡夫人,你信嗎?”
徐夫人不答。
張延齡續道:“若論年輕,她的確是年輕,但若論貌美…呵呵,怎么說呢,蘿卜青菜各有所愛,請原諒本爵的學問淺薄。”
“建昌伯也能稱得上是學問淺薄?京師中那么多士子的學問都被你比下去,若你學問淺薄,恐怕大明朝就沒一個敢自稱儒者。”
徐夫人顯然對張延齡在文化界的事情也有耳聞。
張延齡笑了笑道:“夫人過譽,就是一兩首詩,賺了個本不屬于我的虛名,不足掛齒。”
“夫人要知道選擇的重要性。讓我在你跟那個江玥年當中做選擇,我當然還是選擇夫人這般容易駕馭的,那個江玥年雖然看似對我畢恭畢敬,但他連至親之人都可以犧牲,將來有利益驅使時,怕是會毫不猶豫把我給賣了!”
“請原諒本爵學問不高,說話就是這么直白,這種吃里扒外的人我不喜歡。”
張延齡不斷在自謙。
其實就跟說笑差不多。
但徐夫人聽了他的話,一時無言以對。
她自己想想也是,以剛才她所見到的那個江玥年,卑鄙無恥到令人發指的地步,會對張延齡忠誠?
張延齡道:“對了夫人,你猜他把你的鹽引算在那十萬引里,是想幫你呢,還是別有目的?”
徐夫人一臉恨意道:“她定是想以此來要挾,讓我屈從于他!”
“你看看,還是夫人了解我們這些卑鄙無恥之人的一貫行徑,我也是這么認為的,換了我也會這么做,所以我都懶得問他如此的目的。那再敢問夫人一句,若是你不投靠于我,是否就要選擇委身于他了呢?你是否還有第三種選擇?”
徐夫人瞬間又無言以對。
張延齡站起身,走到徐夫人面前,一把將她的手抓起來,這次徐夫人沒有絲毫的抵抗,任由張延齡胡來。
張延齡卻只是抓了抓她的手,沒有進一步的動作。
“所以說嘛夫人,做人最重要的是認清現狀,夫人現在還要死要活甚至需要我來跟你解釋什么嗎?”張延齡笑著問道。
徐夫人沒說什么。
來之前,她心頭被憤怒的情緒占據。
現在她反而變得很理智。
明擺著的,在名利場面前,沒有什么原則可講,正如張延齡所說,必須要認清楚現狀。
說是有張延齡和江玥年兩個選擇,但其實她知道自己只有一個選擇。
因為江玥年那個選擇就是張延齡所制造的一個假象,江玥年手上的資源,不就是張延齡一句話的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