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鳳、張永和劉瑾等人,現在可不敢將朱厚照的劣跡張揚出去。
不單純是怕朱厚照的威脅,更因為教朱厚照賭博,以及跟朱厚照賭博的人變成他們。
張延齡現在也有足夠的理由置身事外——我只是發明了一種沙盤演兵的跳棋,骰子是教學之用,又沒教他賭博,他回到宮里拿骰子賭博那能賴得了我?
誰教他賭博找誰算賬去。
現在高鳳等人也是在叫苦,只能寄希望于朱厚照玩幾天骰子后就失去興趣,以他們對這熊孩子的了解,什么事都不會長久,再者賭錢這種事要有愿打的也要有愿挨的,他們就說沒錢賭,朱厚照也沒辦法。
更何況朱厚照贏了錢平時也花不出去,現在朱厚照只是找個樂子,只希望過幾天事情平淡下來,別人也就不記得有這么回事。
如今皇宮太監中最叫苦的并不是他們。
而是蕭敬。
蕭敬心里那叫一個冤枉。
我一心為大明皇室子嗣著想,只怕將事告知皇帝,皇帝本著家丑不可外揚,隨便讓張延齡自罰三杯了結此事,起不到震懾外戚的作用。這才找李東陽等人試圖用文臣給朱祐樘壓力,準備將張延齡給按下去,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,現在他自己都差點丟官。
“這是招誰惹誰了?”
蕭敬最初是沒發現自己錯誤的,后來他總結明白。
最近自己所遇到的倒霉糟心事,并不是無端受過,全都是因招惹張延齡,要不是他在心底跟張延齡為敵,何至淪落至此。
當他想明白這個之后,第二天一清早就跑到建昌伯府,準備按皇帝的吩咐,好好配合張延齡查問整頓戶部之事。
當他來時,即便是早起的張延齡,還在繡榻上抱著蘇瑤睡大覺。
“吱嘎。”
門打開。
小狐貍手里端著木盆進來,走到床榻邊,看到床榻上二人相擁便想到自己昨夜所經歷,立時面紅耳赤。
張延齡也睜開眼笑看著小狐貍和剛睡醒的蘇瑤,蘇瑤也有些羞赧躲進他懷里。
“先前還是不分彼此的上下姐妹,怎還生分起來?”
張延齡起身,用促狹的口吻說一句。
蘇瑤不解道:“何為上下姐妹?”
話才剛問出來,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,見到張延齡的笑容就更覺得中了陰謀。
“老爺…”這一聲嗔怪,算是嫵媚動人。
要說蘇瑤剛進府的時候,的確是有些不情愿的,更多是要犧牲自己完成家族使命和報恩。
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后,即便在她看來張延齡在房幃之事有些荒唐,但張延齡平時對女人自帶的尊重,以及平時溝通時隨和、出口成章、成熟自信的魅力,并不會讓蘇瑤感覺自己所托非人。
更主要的是,蘇瑤通過進建昌伯府,替蘇家爭取到了比想象中更大的利益,現在蘇府不但在經營藥材生意,別的生意也在涉獵,而且靠張延齡的庇護所有生意都做得順風順水,隱約有成為京師第一大商賈家族的傾向。
自己需要的已經得到,還從張延齡身上得到寵愛,蘇瑤如此一個明理識大體的女人豈能不在侍奉張延齡方面盡心竭力?
張延齡哈哈笑道:“不但是上下姐妹,也可以是左右姐妹…”
趁著小狐貍和蘇瑤還在羞澀時,張延齡已經起來,此時小狐貍才提醒道:“外院剛傳話過來,說是宮里有位姓蕭的公公來了。”
“他來做什么。”張延齡聽到蕭敬的名字,語帶不屑。
“老爺,可是那位提督東廠的蕭公公?”
蘇瑤關切相問。
張延齡撇撇嘴道:“這朝野還有幾個蕭公公?無事不登門,他別是又來給我找麻煩的,這種人看似正直,但其實是無利不起早。”
蘇瑤稍稍驚訝了一下,堂堂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廠的蕭敬,在張延齡眼中都如此不堪?
她本還想說蕭敬在外名聲不錯什么的,但話到嘴邊也就忍住,趕緊跟小狐貍一起為張延齡整理衣服,卻是在起身整理時,又被張延齡好一頓捉弄。
“我說瑤瑤你身上也有小狐貍精的潛質,回頭也讓你試試當小狐貍如何?”
“老爺…”蘇瑤當然知道張延齡說的是什么,面色大窘。
“哈哈。”
張延齡大笑著,從房內出來,往正院那邊而去。
建昌伯府的正堂。
蕭敬拿著個茶杯,根本沒心思喝茶。
不時起來往外面看看,顯得很著急。
等見到張延齡悠哉悠哉進來,趕緊迎上前行禮:“國舅爺,您可算出來。”
張延齡看到蕭敬這模樣,怕不是蕭敬己身遇到了什么麻煩,聯想到朱厚照出宮,張延齡心里便有數。
若是替皇帝傳話肯定會淡定帶著一股自信,而不是這般慌亂恭敬。
“蕭公公,能不能讓人睡個踏實覺?大清早登門來,是天塌了?”張延齡說話之間,還伸個懶腰打個哈欠。
蕭敬畢恭畢敬道:“建昌伯,天也不早…都已放亮,這不是之前陛下吩咐讓您多查問戶部之事?今日想與建昌伯您一起去查個戶部官員的府宅。”
由不得蕭敬不恭敬。
昨天朱祐樘有言在先,要不是看在你還在幫國舅暗中整頓戶部,這件事不能再說給更多人知曉,朕絕對會將你撤職查辦。
為了重新獲得皇帝信任,他還不麻溜跑來張延齡這邊加緊處理戶部的事?
本來他都不想惹戶部的人,覺得是要給朝中文官面子,現在不一樣,為了自己的前途命運著想,文官、清流什么的靠邊去,哪個文官有貓膩就查哪個!
這大概就是張延齡對他的評價,無利不起早。
張延齡不急不忙走到正位坐下來,拿起茶杯發現里面是涼的,喊道:“兔崽子跑哪去了?給爺換熱茶。”
“得令。”
外面南來色早就在候命。
蕭敬趕緊走過去道:“國舅爺,您這還顧得上喝茶?不是皇差要緊?”
“蕭公公,咱倆不一樣,你是辦差的我是協助辦差的,俗話說上吊也要讓人喘口氣,不就是抄家?你隨便派幾個東廠番子去,還非要我出面?”
“你說我這一天天的,又要查商賈通番賣國,還要去翰林院進學,都督府那邊的差事我都落下好些日子,英國公多番催促讓我有時間去都督府,說是有軍務上的事跟我談。”
“我容易嗎我?”
張延齡一副我事很忙你別沒事催我的態度。
蕭敬以往覺得張延齡對自己還算客氣,誰知現在自己有事相求,張延齡也不是最初那態度。
“您這是貴人事忙,但還是皇差著緊。”蕭敬只能苦口勸說。
張延齡笑道:“不著急,先吃完早飯再走,放心耽誤不了皇差…要不蕭公公也留下一同用個早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