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宗敏策馬在深溝對岸觀察著戰場上的變化,當看到深溝對面左軍的抵抗十分堅決,他面上神情略顯猙獰地說道:“明遠,你率騎兵從右邊繞過去,直擊左軍中腰,務必將其攔腰截斷。今日咱們就算不能把左良玉留下,也要狠狠撕他一大口肉下來!”
劉芳亮也是大聲接令,率領騎兵馬隊沿著深溝往右邊奔去。
“總爺,官軍雖仗著有壕溝相隔,可他們軍心不在,士氣喪盡,只要你一聲令下,補之定能突破他們的防守,將左良玉那賊擒住送在總爺馬前。”
“不必。”
劉宗敏神情已然恢復如常,他氣定神閑地說道:“權當左良玉命該如此吧。”
他看著前面壕溝兩邊不斷倒下去的戰士,對身邊李過說道:“補之,你的心情我能理解。他左良玉這一回本該是在劫難逃,咱們千般布置還不是為了將他徹底擊潰,好教朝廷再無力來與咱們為難。”
“總爺,就這般放那左賊遁去,補之心有不甘啊!”
“又豈是只有你小子一個心有不甘嘛?”
可終歸是‘人算不如天算’啊!
誰能想到那個宣大的邊軍,他早不來晚不來,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朱仙鎮,這豈不正是天意,他左良玉不該亡命于此。”
“傅宗龍、汪喬年的陜軍如何,還不是都被咱們給做掉了,怎的就怕了他宣大來的邊軍不成?”
“倒也不是怕。”劉宗敏繼續說道:“只不過如今形勢不同,闖王將來是要龍登九五,統掌天下的人,且咱如今又是家大業大,行事越要求穩,斷不可再似從前那般啥子事都敢拿來賭一把。”
“這些補之省得。只是闖王和總爺為何對這宣大來的張誠,十分謹慎,難道只是因為他們的騎兵頗為能戰,遮蔽了北面大片戰線嘛?”
“這只是一個方面。這個張誠在十一年就曾與咱們在開封城下交過手的,確實也有些本事,同旁的總兵大將們是不太一樣,這些你也是知曉的。
再有就是細作探知,這個張誠在遼東殺敗了建州韃子,雖說咱也沒拿建州韃子太當回事,可宣府軍能殺敗韃子,想來必有其特別的地方,想來還是謹慎以對的好嘞。”
就在這時,對岸的左軍一陣大亂,防守稍微松懈,便被闖軍將士突破沖了上來,本就無心作戰的左軍,就像是一大群驚弓之鳥般,狼奔豸突起來。
而劉芳亮的騎兵馬隊也在此刻從西面繞路包抄過來,雖然左軍已經在之前崩潰,但騎兵最大的作用不就是追擊敗退之敵嘛。
左軍人馬就好像沒頭蒼蠅般四下里奔逃,有些甚至迎頭逃進了闖軍陣中,更有許多左軍官兵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舉手投降…
田見秀一直在與左軍纏斗,原本還是游刃有余,可隨著左軍越來越多,個個都發了瘋般地猛沖狠殺,他已然漸漸感到難以支撐的時候,不知為何,左軍竟斜刺里往西狂奔而去。
見此良機,田見秀怎會放棄,他忙指揮著眾騎兵追殺、攔截,可逃命之軍最是兇猛,即使是田見秀都無法阻擋這一股潰逃的激流。
后來,田見秀接到了總哨劉宗敏的將令,便不再窮追左良玉的逃兵,一個營中小將問他道:“田爺,為何不追啦?難道就地讓老左從咱們手里逃掉不成?”
田見秀笑了笑,道:“咱們先搜剿這邊的散兵吧。那邊的事兒劉總爺自有布置。”
那小將一聽事劉總爺的布置,悄悄吐了吐舌頭,便不敢再有任何言語。
左軍的騎兵大部分都隨著各自主將逃脫,可那些步卒們就慘了,他們成功逃脫者竟已不足半數,連同騎兵一起也就剩下四五萬人馬而已。
當初浩浩蕩蕩的十余萬人馬,往援開封,而如今連開封城的影子都還沒有看到,就已經損失了一大半的人馬,左良玉的腸子都要悔青了。
十八日,戌時,各路追擊官軍的人馬才踏著初升的星辰陸續回到朱仙鎮。
從昨天后半夜起,闖曹兩軍就開始分路追擊潰逃的各股官軍,一整天的時間都在追擊、截殺、混戰中度過。
雖然獲得了空前的大勝,一舉擊敗水坡集官軍的十七萬人馬,更繳獲了不可計數的軍資,當然糧草是一分也沒有的,可現在的闖軍最不缺的恰恰也是糧草。
而讓李自成最滿意的地方,則是此戰中俘虜了大批的官兵,對于李自成來講這些都是他最優選的兵源,經過簡單的分伍和操演,即可投入到新的戰斗中去。
不過,仍有幾股騎兵在外面繼續追擊敗逃的官兵,同時收攏散在各處鄉野間的潰兵。
同時,高一功和宋獻策在水坡集這邊也是大有收獲,除了官軍遺棄的軍資外,還有許多沒有焚毀的重要文書,以及督師丁啟睿的一顆大銀印、一柄尚方寶劍和一道黃顏色的皇帝敕書。
現在擊潰了水坡集這邊的十七萬官軍,再也不怕他們與北邊的宣大軍夾擊自己,李自成在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離登基大業不遠啦。
又過了不久,劉宗敏也率領劉芳亮、李過、田見秀他們回來啦,他一見到闖王就罵自己沒有捉到左良玉。
闖王并不以為意,對他說道:“捷軒,你不要心里悔恨,這怪不得你。雖說我們謀劃甚為周密,可有兩點是我們沒有算到,第一北面會突然出現數萬宣大邊軍;其二就是沒有料到左良玉會突然撤兵遁走。
所以我們臨時調派人馬,總不如預想那般完備,這才讓他逃遁,這世上事多不能籌劃得十全十美,何況是大軍作戰呢?
今日沒有將左良玉給捉住,這或許也是天數注定,凡大將都上應星宿,可見他的將星還不到隕落之時啊。”
劉宗敏在旁罵道:“要真是天數,我看老天爺一定是瞎了眼!”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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