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來到新“家”,東西就丟了,這到底是領主府還是賊窩?達貢看向屋門,上面并沒有鎖,來這里的時候非常匆忙,又被領主叫去,就沒想要鎖門的問題。而且堅古城里誰家鎖門啊?一方面大家家里都沒什么值得偷,第二就是小偷在堅古族的文化里極受鄙視。
達貢推開房門,左右都是不斷延長的走廊,那小偷會去哪里?獵首斧的矛尖、斧刃、錘頭都非常危險,它又是長兵器,不可能隨手塞進包里裝著。也就是說,小偷提著獵首斧,不可能前往守衛多的地方,那里禁止這種長武器靠近領主。達貢頂著尼爾的姓氏也只能從仆人的通道進來,也是同樣的原因。
他立刻有了主意,摔門快步奔行,在領主府的走廊上沖鋒起來。靠著靈活的身手,他才能避開走廊兩邊的陳設。如果遇到這里的仆從或者守衛,他便詢問是否見到有人提著自己的長柄斧。
“走廊里誰提著那種東西啊。”一個仆婦搖搖頭,說道:“除了領主大人和守衛,武器只有在練武場上或者陳列室里才能拿出來。”
練武場,陳列室…達貢腦子轉的飛快。獵首斧太大,不管從哪個門出去都會被來來往往的人注意到。陳列室可能最大,不過練武場距離比較近,先去那邊看看。
根據記憶,達貢轉過三個拐彎,然后便推開練武場的門。練武場位于領主府后方,三面都是城堡的圍墻。戰時這里可以停放投石機等重型設備,平常這里都空出來,可以讓人揮舞獵首斧。
一個女矮人拿著獵首斧,正在向一男一女兩個年幼一些的矮人展示這件武器。從身高判斷,其中那個小男孩不會超過二十歲,另外兩個女子與達貢年齡相仿。他們分別是領主夫婦的三個孩子,黑色頭發的大女兒易蓓科,深褐色頭發的二女兒赫茵以及幼子方特恩。
他們三個不會去神殿的食堂吃飯,因此達貢根本不認識他們,但是考慮到能在領主府里玩耍,年齡又符合,還是可以大致猜出他們的身份。
“把獵首斧還給我,”達貢一路狂奔,喘著粗氣、伸出手去,與他們說話。“那是我的,還有一塊艾恩石,趕緊還給我。”
“你是誰?”易蓓科雙手端著獵首斧,用身子擋在自己弟弟和妹妹前面。“這是我家的東西,你休想搶走!我要叫守衛了!”
“那是我的獵首斧,你們從我的房間里拿走的。還有我背包里的艾恩石,是不是也在你們身上?”達貢一邊說,一邊往前走。他才不怕什么叫守衛,只是給尼爾家一個面子,不想讓他們的孩子獲得小偷身份。
“你們兩個往后躲躲。守衛!守衛!”見達貢向前走,易蓓科將獵首斧轉過方向,矛尖指著達貢。她本意是要保護弟弟和妹妹,但是她并不熟悉長柄武器,在將矛尖轉向的時候,雙手抓握的位置太靠前,留在身后的長柄直接戳在方特恩的肚子上。
那端可是有尾纂的,打一下不比小錘子輕。方特恩嗷的一聲捂著肚子倒在地上,易蓓科聽到聲音就朝后看。達貢想去幫忙,但是他的身影在易蓓科的余光中經過,于是獵首斧就朝他刺了過來。
這一刺,使用了矛的技法,大概意思是對的,但獵首斧沉重得多,她的習慣發力姿勢就會被慣性稍微帶偏。而且在刺的時候,保護自己身體中軸線的武器是錘頭而不是斧刃,這又是第二個錯誤。于是達貢向側前方移動,偏轉身子,直接搶進中軸線。這一側胳膊繞過獵首斧,相當于用腋下夾住、手掌握住。他的另一只手握成拳只砸當面,同時大喝一聲“撒手!”
空手奪長兵器,等與自身已經陷于非常不利的處境,動作要穩準狠,必須一氣呵成。達貢挨過多少揍,流了多少血汗才形成了合格的身體反應,一時間哪有空閑進行修改?他的拳頭直接砸了下去,能在最后稍微收一點力已經是極限。而他將心思分一點在拳頭上,就忘了腳下還在使絆子呢!
啪!易蓓科只聽到一聲脆響,然后就是滿臉滿嘴的熱流。她雙眼直冒金星,又覺得天旋地轉,不知怎么就向后躺倒。好在堅古族人的肩膀又寬又厚,而且易蓓科也明顯接收了武技中的跌倒訓練。她沒有去捂鼻子,而是雙臂展開后擺,幾乎同時拍在地上,這就緩沖了后仰,保護了脆弱的后腦勺。
一灘紅色在她的臉上暈染開來,嗆得她直咳嗽。還沒等她翻身爬起,外面就響起了尖叫聲,有人大喊:“刺客,正在襲擊小領主們!”
達貢奪回獵首斧,頓時覺得心里踏實了一大半,但被這喊叫聲又嚇得提了起來。兩個護衛沖了進來,其中一個看起來很年輕,估計是今年剛完成試煉的新人。另一個年齡大一些的近衛軍明顯更精銳一些,他直接向達貢撲了上來。
近衛軍的武器是戰錘,他們常常會攜帶一把大的,三到四把小的。大的拿在手中,可以采取但收獲這雙手的持握方式,小的則用速拆鉤掛在腰帶上,已經向達貢飛了過來。一手拿戰錘逼近,同時用另一只手投擲,這是堅古城近衛的絕技。在守衛的時候他們有所收斂,佩戴和使用的是戰錘,上了戰場那可就是戰斧與飛斧,威脅更大。
“我是達貢·奧…”達貢已經拿回獵首斧,找到了小偷,就不想和近衛進行無謂的戰斗,更不想被扣上刺客的罪名。可是飛錘太快,不等話說完,他就必須進行格擋。
雙手在獵首斧的長柄上滑動,同時移動身體向側面拉開,將斧頭、柄身和錘頭橫掃成一個近似的平面。在攻擊時,這個平面可以“拍”,用來擊暈敵人抓捕俘虜;在防守的時候,這個平面就是“盾”,可以偏轉或格擋來襲武器。
呲…獵首斧上傳來的是一陣摩擦聲,而不是一般情況下的敲擊聲,這讓近衛感到不安。果然,“刺客”就沒想簡單格擋,而是轉動武器持續發力,繞了一個圈把飛錘給甩了回來。甩回來的飛錘速度不快,但是結合了兩個人的動作,導致姿態詭異,斜著繞圈圈、滾動著向前飛。
“賊子!”近衛趕忙向側面躲避,沖鋒之勢銳減。飛錘從他身側飛過,咄的一聲砸在地上。與此同時,他已經掏出第二柄飛錘,正要投擲。
“我是達貢·奧力森·尼爾!我不是刺客!”
“對,他是達貢!我和他在食堂吃過飯!”
接連兩聲喊叫一前一后夾擊了近衛,片刻的疑惑讓他的手產生了片刻的猶豫。錘子飛出去了,卻也偏了,看樣子威脅不到達貢,但是能威脅達貢身后捂著肚子的方特恩。
“擋住!”那近衛驚呼一聲。其實還沒等他喊出來,達貢就已經行動了,獵首斧畫了個半圓,從下方抄最短路徑截了過去。這一次攔截的反應時間更短,獵首斧又是相對笨重的長兵器,但經年的艱苦訓練還是派上用場。只聽一聲震動耳膜的“鐺”,飛錘被彈向無人的空處,而達貢也順勢恢復到獵首斧的試探接戰姿勢,也就是尾纂向敵在前,斧刃在肩后待命的戰姿。
“他是她打的,她是他打的。”赫茵雙臂交叉,迅速說明了情況,然后歪著頭皺著眉看向達貢:“你就是二哥?生活在武器大師家里那個?”
“對,是我。”達貢的目光仍舊同時觀察著在場的所有人,同時慢慢移動腳步,讓自己處于一個相對更安全一些的方位。“我今天才過來,房間里的東西就丟了。我找過來,你們拿著我的獵首斧。還有我的艾恩石,你們看到了嗎?”
“沒有。我們聽到這邊有動靜,就看到這件漂亮的武器,我們沒見過艾恩石。”赫茵看起來還很冷靜,說道:“你們能去找牧師嗎?這還有兩個傷員呢。”
“對對對!”年輕的近衛趕緊往外跑。其實他看出來自己打不過達貢,在這里幫不上忙,但是做好傳令兵也是有用的。
年齡大一些的近衛依舊拿著戰錘,面朝達貢側滑弧線。達貢一看就懂了,立刻向后面躲開,讓出赫茵三人身邊的位置。于是近衛能夠用身體擋住三名小尼爾,達貢也用這樣的行動證明自己并非意圖刺殺的壞人。
于是獵人和近衛交換了一下眼神,同時放低武器,讓局勢完全降溫。
獵首斧是父親給的,對達貢很重要,必須拿回來。艾恩石是自己掙的,是收入但沒有紀念價值,而且達貢已經記住了里面的內容,重要性就沒那么高。他拄著獵首斧站定,手指摩挲著熟悉的暗紋,目光緩緩從練武場掃過。如果相信赫茵·尼爾的話,那就是有人將獵首斧丟在這里,無意或故意讓他們三個發現。這個人會是誰?
剛才的驚呼已經讓領主府行動起來,牧師和更多的近衛很快趕來。雖然達貢不是刺客,但他被要求回到房間去呆著,等待事情調查清楚。近衛們也都聽說領主府里可能還有賊,還有一塊艾恩石下落不明,記下失物的大概模樣后,也承諾幫他搜索。
盡管近衛們要求,但達貢拒絕交出獵首斧。考慮到他也是個尼爾,近衛們沒法強制執行,于是就決定派兩個人跟著他,送他回房間后在門口守著。“四個!”那個剛剛與達貢交過手的近衛說道:“兩個人不夠,怎么也得四個。反正兩個我也不一定打得過他…”
“你太謙虛了。”達貢搖搖頭,說道。
“不,你才謙虛!”那近衛狠狠瞪了達貢一眼,“別被他騙了,他是武器大師教出來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