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勝了就敢消遣老夫?”
隋斜谷再抿了一口酒水,挑眉看向陳玄。
“隋老先生多慮了。”
陳玄打開葫蘆,替隋斜谷再斟滿一碗。
陳玄所思之事,無非是逆天斬神,因而此前才會大費周折去點撥溫華等人。
他心知肚明,等那幾個年輕人成長起來,還需要十多年的時間,而眼前這位,卻是實打實的攻天戰力。
想到此處,陳玄對著眼前的老人溫和一笑。
“隋老先生吞劍是為了養劍氣?”
隋斜谷點了點頭,再度飲酒。
“人間劍不算少,但名劍卻不算多,何況大都有主…”
陳玄有意將話題自人間牽扯到天上,因而故意停頓了片刻。
“人間劍?”
隋斜谷白眉扭動,相互糾纏。
“聽聞天上有劍仙三千萬,想來長劍應該更加美味才是。”
陳玄仔細地打量著隋斜谷的神色,卻見老人雙眼微瞇,于是便知此事有戲。
“你小子的膽量倒是和口氣一樣大。”
隋斜谷笑了笑,隨即咳嗽了兩聲。
陳玄那一劍雖未用全力,但那道劍氣的本質卻是云中法力,自然不似真氣所化劍氣那般容易祛除。
“隋先生意下如何?”
陳玄并攏食指與拇指,輕輕一捻,如同抽絲剝繭,便隔空將老人胸前劍氣抽了出來。
“有劍吃,有架打,倒是不錯,只不過有人恐怕不會讓你如愿。”
隋斜谷樂呵呵地笑了起來。
他心知黃龍士對于陳玄的忌憚有多深,幾乎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。
而黃龍士的能耐,他隋斜谷卻是再清楚不過了。
“不急,陳某遲早會去尋他下一盤棋。”
陳玄對于黃龍士的忌憚,也不算淺,畢竟相比于明槍,暗箭更加難防。
“李淳罡作何打算?”
隋斜谷看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,但其實在他眼中,李淳罡便是一生宿敵。
“劍開天門,怎么能不上天上看看?”
陳玄見甲板上的火堆黯淡了幾分,一指點出,勁氣將火炭吹紅,燃起了一簇火苗。
“就靠幾個老家伙,還有你這個小道士,就能成事?難不成千百年來飛升的不是人杰,而是豬玀?”
隋斜谷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,他其實已經動了心思,之所以如此言語,只是想看看陳玄究竟有幾分把握。
“千年來飛升者確實不算少,但無一人能敵得過五百年前出世,五百年前證道的呂祖。
既然呂祖過天門而返,那便證明呂祖的修為即便在天上也算不錯。”
陳玄替隋斜谷斟酒,繼續言說。
“坐鎮武帝城的王仙芝,大抵能與呂祖比肩,王仙芝出城后敗于我手下,那陳某也腆著臉皮,算作大半個呂祖。
李淳罡殺力于我差不離,也算大半個呂祖,隋先生嘛…莫生氣,算作半個呂祖吧。
如此便算是有兩個呂祖,再加上成就劍仙的吳素,十年內可入陸地神仙的王重樓,十五年內可成劍仙的鄧太阿。
若是我掀翻桌子,將來自某處的磅礴氣運盡數傾倒在江湖之中,那么又有不少年輕人可入陸地神仙。”
陳玄說話的時候眸中有光。
隋斜谷一開始只當是樂子聽,可聽著聽著,居然覺得陳玄所言有幾分道理。
“呂祖若是再現人間,定然會親手宰了你這個不肖徒孫。”
隋斜谷一想到那副場面,心里便是一樂,即便此刻無劍可吃,心中也不再郁悶。
“對了!還有轉世的呂祖。如此一來,人間便有三個呂祖,七八個陸地神仙,若是再有幾個能以一品前三境使出地仙一招的奇才,那便又多了幾分殺力。
除此之外,我曾與李淳罡還要一個后輩創出了一套劍陣,假使能聚攏一波一二品高手,共同施展此陣,嘖嘖嘖,仙人再多又何妨?”
陳玄難得如此開懷,他一想到那等浩大場面,體內法力都運轉得快了幾分。
隋斜谷卻再次搖頭。
“依你這法子,只能殺落地神仙,卻不能殺上天去,即便是呂祖入了天門,成了天上神仙,恐怕也不算是天上第一。
只要人間尚未出現能夠輕易打敗呂洞玄之人,攻天之事,便不必做此肖想。”
陳玄沉默了好一陣,過天門而返的只有呂祖一人,因而天上是如何光景,人間再無一人知曉。
隋斜谷此言雖然讓人有些喪氣,但卻字字珠璣,直達要害。
“十年前,我不過是初入金剛境的修為,十年后,我已是天下第一。”
陳玄抬起頭,直視隋斜谷。
白眉老人下意識地閉上雙眸,因為有一道劍氣,自陳玄心中生出,已達眼眸。
王仙芝坐在武帝城頭,便是世間真無敵。
年輕宦官立在太安城里,才算人間殺力第一流。
陳玄看向那道天幕,只要有人強過他哪怕一絲,他的殺力便只會漲不會落,王仙芝舉世皆敵,陳玄卻是有敵則無敵。
“世人皆言你不過而立之年,老夫卻一直覺得你是駐顏有術的老怪物,不過今日看來,即便你當真有那般歲數,但心氣卻是比少年人還要高。”
隋斜谷揉了揉肚皮,看向船艙。
“那小子手中的劍雖不算名劍,但用來果腹倒是不錯。”
言罷,他輕抬腳尖,一道勁力自甲板傳下,到了船艙某個房間,將那趴在床板上偷聽的肖鏗,震得眼冒金星。
“一劍換一劍,如何?”
那道蒼老的聲音傳入肖鏗耳中。
肖鏗心中沒有絲毫猶豫,他先是揉了揉腦袋,待緩過神來,便取下掛在板上的長劍,噔噔噔上了甲板。
“前輩,請。”
肖鏗拔劍,將劍柄朝向隋斜谷。
“蠢才。”
隋斜谷搖了搖頭,一指點在劍柄上,肖鏗捏著劍身的四指瞬息被震開,長劍調轉。
老人一指點在劍尖上,瞬息將那把劍轟成了碎片,一氣猛吸,便咯嘣咯嘣地嚼了起來。
肖鏗雙手顫抖,他竭力控制住雙臂,按在身前,恭敬地垂下頭。
陳玄思忖片刻,輕拍養劍葫,金光一閃,龍淵便懸停在空中。
肖鏗悄悄提起眼皮,暗中窺伺,卻見那位天下第一眼口鼻皆冒出一簇火焰。
陳玄要以三昧真火練劍。